刘琚一身是血,胸口被一杆长枪贯穿。
战斗很惨烈,弓奴发出响箭后,随即有援军加入战场,跟随世子杜序叛乱的是军司马唐孝德,带着八百士兵反了!
喷出一口血沫,刘琚不由得想起之前的情景,全程参与狩猎的他,其实知道赵四的伤势并不重,之前一心想着傍上世子的大腿,忽略了这一点,没有细想。
被坑了!
这是被猪油蒙了心啊,掉进了赵四的大坑里了,那厮应该是知道世子要作乱的!世子需要借用猎户的名目把人带进来,那厮知道有危险,临阵缩卵了,这是拿他刘琚顶缸啊!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刘琚觉得不行啊,此时他的心里一片苦涩,长枪抽离了他的身体,那个刺死他的人,也被人一刀砍掉了脑袋。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他的视野开始模糊,一阵天旋地转,他倒下了,他口吐血沫,攒足了最后的力气,嗫嚅着骂了一声,“赵四,我干你娘!”
随即,溘然长逝。
刘琚是第一个战死的,两手空空的出现在这种狭窄的战场上,他就是最软的那个柿子啊,刀枪飞舞,不断的招呼过来,转瞬间被砍了两三刀,然后一杆长枪斜着刺进了他的胸口,就此殒命。
杜序的人马在大帐门口围成一个小半圆,紧紧的将他守护在身后,前方杜信落马后,便不再出现,只在后方不断的组织人马前攻后卫,一面攻击杜序的数十人马,一面抵挡身后唐孝德的进攻。
只要一刻钟!
正在巡视营寨的刘之勉就会组织人马过来剿灭叛乱。
此时帅帐周边,杜信有五百步兵,被围在中间的杜序有三十多人,而在外层,唐孝德率领八百人不断的攻击杜信,试图在刘之勉过来之前,消灭杜信!
杜序虽然只有三十多人,却都是精锐,更兼一个个膀大腰圆,极为雄壮,倒也与围攻的人打的旗鼓相当,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南面会不断的产生伤亡,形势慢慢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后方的唐孝德顶盔贯甲,一脸的焦急,不断催促士兵进攻,“快,长枪向前,往前推!”
前排的长枪兵都拔掉了头上盔缨,用以区别敌我,他们踩着尸体,端着长枪平刺,鲜血不断流淌,双方不断拉锯,原本夯实的地面也被踩的泥泞起来。
一名士兵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然后他再也没能站起来,前方一只长枪刺进他的后背,然后身后的同袍向前推进,将他踩在身下,片刻双眼翻白,没了声息。
“杀掉杜信,世子继位后,没人赏田百亩,奴隶十人!战死者赏赐翻倍!向前冲!”唐孝德在身后怒喝道。
一时间,叛军士气大振,唐孝德乘机调整布置,前两排长枪并成一排,密集排列,然后三四人握住一杆长枪,奋力前推,再后面的长枪自空隙里向前突刺!
一时间,前进的速度大大加快。
一杆长枪上串着好几人,如同糖葫芦一般,最前沿的人大都战死,被身后的人推着尸体前进,最惨烈的战线上,后面的士兵用前面的同袍尸体作盾牌,靠着力气往前推进。
尸体扑倒后,身后的人继续前冲,然后变成尸体,串在长枪上,被人推着前进!
双方都杀红了眼,昨日的同袍,变成了现在仇敌!
而在另一边,刘之勉正在努力的召集大营各处兵马,向帅帐前方集结,一个人走进赵四帐篷,耳语几句,赵四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是时候了!
赵四身穿一副校尉盔甲,带着二十多人出了营帐,他们全部换上了杜城的甲胄,白色里衣,红黑战甲,此时的营中,一片兵荒马乱,士兵们在什长伍长的带领下四处乱窜,有的人说有敌人夜袭,有的人说世子叛乱,有的人说太尉刘之勉反了,甚至有人说国主疯了的,正在四处杀人。
乘着混乱,赵四一路来到后营存放辎重粮草的地方,寿山大营的粮草存放了两处地方,一处西北,一处东北,赵四来到的地方正是东北这处!
见到赵四一行人走过来,负责守卫此处的校尉一脸紧张,大喝道,“粮草重地!不得靠近!”
赵四不慌不忙,继续前进,回道,“奉世子军令,前来传令!”
走到近前,那校尉一脸戒备,周边六七十人集结起来,刀出鞘,枪在手!
赵四走上前去,严肃的问道,“认识我吗?我是帮世子猎虎的那个赵四,南城赵四。”
那校尉点点头,他见过赵四跟在世子身边,他一脸严肃的问道,“怎么要你来传令,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赵四说道,语速很快,“太尉刘之勉投靠了杜威,被卫宽发现了,现在他正在攻打帅帐!奉世子军令,调动后营守卫,前去平叛!剿灭刘贼!马上行动!”
校尉一脸警惕,“凭什么相信你,你不过一介市井无赖子,可有信物!”
赵四直接拔刀,一刀顺着鱼鳞甲上沿刺进校尉脖子,他大喝道,“此人投靠了杜威!就地诛杀,余者无罪!”
见赵四杀了校尉,一众兵卒怒气勃发,刀枪并举,弓弩待发,顷刻间五六把刀便架上了赵四的脖子,刀锋在他脖子上划出好几道血痕,丝丝血迹浸出,人丛缝隙中,七八杆长枪对准了赵四身周各处要害,只待领头都尉一声令下,赵四就要被砍成肉泥,其余士兵围成半圈,与赵四的人对峙起来。
赵四身后二十多人,同样举起刀枪,形势一触即发,眼见就要兵刃交加了。
赵四一抬手,阻止了身后众人,轻蔑的看着那都尉,“怎么?你也投靠刘之勉了?看看老子身上的这身铠甲,你要造反?”
那都尉怒视赵四,咬牙切齿,“你无故杀了我们校尉,得抵命!”
赵四面目上杀气腾腾,怒喝道,“他投靠了刘之勉!如今刘贼正在攻打国主的帅帐!我奉世子军令,前来传令,他竟敢质疑!世子有令,非常之时,抗令不从者,杀无赦!”
“凭据呢?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世子的人!难不成世子会造反?他已经是世子了!怎么可能造反!”赵四的话掷地有声,一时间众军士迟疑起来。
那都尉犹豫片刻,挥手叫来一个士兵,“你去前面看看。”
那士兵匆匆跑向前营,赵四喊道,“跑快点,国主快撑不住了,不要耽误时间。”赵四暗地里寻思,不怕你看,就怕你不派人去看。
闻言,那士兵加快了速度,跑到前面一看,果然看到刘之勉的旗号立在那里,正在指挥士卒向帅帐方向攻击前进,也不细问,便回去报告。
来到都尉旁边,耳语几句,都尉脸色一变,极为难看,狠狠的瞪了赵四一眼,一挥手,众人面面相觑的散开。
赵四一把抓住那都尉,说道,“现在信了?赶紧去救援国主!我留十个人在这里,你带着所有人去救国主和世子!我还要去下一处传令!”
说完,赵四也不管他,留下十个人,匆匆往西去了。
那都尉犹豫片刻,一跺脚,狠狠说道,“赵四,我陈武记住你了,走,去救国主!”
不久,负责守卫此处辎重粮草的五百多人便全部走了,又过了片刻,赵四又溜达了回来,一群人一脸景仰的看着他,赵四摸了摸脖子,砸吧着嘴说道,“他娘的,差一点老子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四爷厉害!”
“四爷威武!”
一时间,众人纷纷围上来就是一通马屁。
赵四大手一挥,“别墨迹,赶紧烧粮草!”
片刻后,大营东北方的辎重营地火光冲天而起,而负责守卫此处的五百人,正在背刺刘之勉,给了他狠狠一击,措不及手之下,差点突击到了他面前,刘老头气疯了,心里暗骂,杜序平日里藏的实在太深,大家都小看他了啊。
一心救援国主的辎重守卫,可谓是士气高昂,嗷嗷叫的往前冲,毕竟救驾是泼天大的功劳啊。
这边点燃粮草后,赵四带着人直扑营寨后门,一路上丢掉头盔,披散头发,快到营门的时候,赵四吩咐一部分人停下,他带着五六个人来到营门处,大声嚷嚷道,“快跑啊,杜威打进来了!”
“国主被杀了!快跑啊,杜威要屠营!”赵四从人纷纷跟着起哄。
来到营门下,对着一脸懵逼的一众惊惶的守卫,喊道,“快开门,我们要出去!杜威打进来了,我们要回杜城!”
守门都尉走过来,脸色苍白,额头都是冷汗,“几位兄弟,是不是真的?”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十多人一路乱糟糟的跑过来,这群人更狼狈,一脸的黑灰,衣甲凌乱,边跑边喊,“杜威快打到后营了,粮草被烧了!”
那都尉早就看到了东面的粮草营地,那里火光冲天!此时正犹豫不决,赵四脸上狠色闪过,一刀将那都尉砍死,大喊道,“国主败了,我们要回杜城,兄弟们,都快跑吧,不然来不及了。”
见都尉死了,守卫营门的士兵没了约束,又见到营中起火,前方更是厮杀声不绝,便也信了赵四的鬼话,纷纷帮忙,打开营门,一哄而散。就在这个时候,营门西北不远处,一彪人马出现,打的正是杜威阳城太守的旗号,一时间,众人逃的更快了,纷纷感谢赵四,待跑的远了,哪里还有赵四的身影。
一时间感慨不已,想必脚步慢了,已经被杜威杀了吧,纷纷说道,那叫门的汉子,真是好人啊,如果不是他报信,我们都要陷在里面啊。
而此时,被一众士兵感激不已的赵四,正站在营门口,迎接杜威,他立在杜威马前,“小人赵四,恭迎使君,还请使君快快进入营地!”
“你是张寒的人?”挥手让大军进入营地,杜威一脸的意气风发,一脸笑意的看着赵四。
“是的,使君大人,小人一直在跟张胖子联络。”
“好!回头有重赏!”杜威大喊一声,随即策马,哈哈大笑而入,十余年的执念,今日终于要实现了。
片刻后,数千大军进入营地,后面一队骑兵出现,领头的正是周顺,赵四迎上前去,一把拉住缰绳。
周顺看着赵四眉花眼笑,“赵季坤,你怎么就没死在里面,像你这种祸害,不死真是没天理。”
赵四嗤笑一声,“你绝根大王都没死,老子怎么会死,像你这种灭绝人性的杀胚,死了是没人给你收尸的,老子得帮你收完尸,才能放心闭眼!”
原来赵四的大名叫赵季坤,伯仲叔季,还真是赵四啊。
周顺嘿嘿笑着,不怀好意的看着赵季坤的下半身,赵季坤狠狠的瞪了回去,“要不要试试,看看是老子的刀快,还是你的匕首锋利!”
周顺摇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搞出这么多事,这杜国怕是待不下去了,后面是怎么安排的,回子虚国?”
赵季坤叹息一声,杜国他确实待不下去了,行走在黑暗里的人,一旦出现在阳光下,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他点点头,“回杜城接个人,就回子虚国,孙统领答应我了,会推荐我去军中当个校尉。”
周顺一脸羡慕,“那倒要恭喜了。”随即他一脸揶揄,“去杜城,是接你那个相好?”
赵家老四脸色一红,尴尬的点点头。
周顺哈哈大笑起来,“我听张寒说了,是个好娘们儿,好好待人家。”说完,绕着营地策马而走,哈哈大笑几声,远远的喊了一嗓子,“祝你狗日的后宅不宁,老子去周围抓俘虏了。”
赵季坤摇摇头,微微一笑,带着人,走进黑暗中,他的任务完成了。
寿山营寨起火的时候,就被子虚国的探马发现了,一路狂奔,回报子虚国营寨,孙越大喜过望。
李伯达一脸兴奋,“如今阳城空虚,是时候了!”
李昭陷入沉思中,兴致勃勃的下山来打仗,至今为止,除了攻陷了一座烽火台,撒事儿没干,总不能就来逛一圈便回去吧,又不是来旅游的,缓了好些天,这杀人的后遗症差不多也好了,这打阳城的任务得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