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挽最近越来越喜欢发呆了。
这是夙夜和师不莲的共同感受，总是不见了她那招牌式的笑容，目光倒是变得呆滞了不少，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了夜光，这场战役主要依靠的就是几名小将军，夜挽自然也是公务繁忙，守城的重任几乎都是压在她的肩头上，所以夙夜几次忍不住开口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但最终都憋了回去。
她实在是太辛苦了，不能够再辛苦了。
夙夜这样想着，也不再过多地去找夜挽，只是常常和师不莲站在院子里看着夜挽运筹帷幄，感慨一两句罢了。
偶尔会想到那个月夜夜挽看着自己问的话，问自己若是没有来世，一辈子只能这样留着看别人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到底这是不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那时候，自己并没有回答。
因为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亲身体验过才会知晓，然而看来她们都是没有机会了呢。
想到马上就可以结束这样煎熬的日子，心中还是高兴得不得了，看着夜挽操劳，默默地说了无数遍谢谢。
这一夜，月色很好。
战役大概很快就要结束了吧！
夜挽挑灯看着面前细作从伽蓝国-军营中送出的密报，有些恍惚。不久之前，坐在这里的还是夜光，如今，却变成了自己。虽然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是，再怎么都是物是人非了罢。
柳镜对自己说的话还是徘徊子脑海中挥之不去。
并不是没有看到夙夜担心的眼神，也感觉到了她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其实自己也并非看上去这么忙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就是会害怕再同夙夜说话，害怕夙夜问她什么问题，害怕自己根本就答不上。
吹灭了眼前的灯火，夜挽独自一人呆在月光下，突然想到，若是夙夜知道了自己与柳镜定下的约定，会不会伤心自责？！
有了心之后的感情，越来越严重了呢。
夜挽苦笑。
身后响起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可是还是被夜挽听了出来。转身一看，是师不莲。
"你最近很不正常。"
师不莲走到夜挽身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块包装精致的糕点："楚苏落让我带给你的，说是让你别太累了。"
"......"
接过糕点，夜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怔怔地看着。
"吃吧，你最喜欢的豆沙糕啊！"
"......恩。"
鼻子有点酸，想要落泪的感觉非常强烈，楚苏落记得自己最喜欢的是她亲手做的豆沙糕，尽管自己从未对她这样说过。
马上，就再也吃不到这样的豆沙糕了吧！
夜挽突然有些舍不得吃了，将豆沙糕藏进怀中，对师不莲笑笑："还不饿，今天本来就没什么食欲，还刚刚用过晚膳。留着好了，饿了吃。"
师不莲点点头，也没有怀疑什么，自顾自说道："楚苏落看上去挺想你的，若是战役结束了就赶紧回去看看吧！下一世，可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了呢！"
"恩，我会的。"
夜挽低下头，不知为何觉得今晚的月色都强烈的刺眼了。
师不莲突然正色问道："我真的觉得你最近很不正常。你是在躲着夙夜躲着我么？别说你公务繁忙，骗得了夙夜骗不了我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啊？！"
夜挽苦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我很不明白，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安，以前不是你最积极了么？怎么突然就一副不想要结束任务的样子了呢？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啦，你想多了。"
夜挽冲师不莲笑笑，起身想走，却被师不莲拽住了："你连我都想要隐瞒了么？！"
"......那我若是说我是被夜光和师不莲的死打击到了，你会信么？"
夜挽转身看向师不莲，严重盈满月光，师不莲一时恍惚，竟看成了泪水，不禁心里一颤。
"你哭了？"
"没有。"
夜挽摇摇头："大概是今晚的月色太好了吧！"
"......夜挽，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毕竟不多了，这么久一路走来，还有什么不能一起分担的呢？！"
夜挽看着坚定的师不莲叹了口气："我已经说了实话，为何不信我。虽说早已记不得前世的事情，可是却还没有看习惯生离死别。
"想着早日完成任务其实也是一种逃避呢，想要早些结束这煎熬的日子，我想你们的心思和我是一样的吧。
"可是我看得见自己的无奈，看得见师不莲的委屈与决绝，看得到夙夜的绝望，即使是这样的我，也会心痛的啊！所谓沉默，所谓改变，不过是心情不一样罢了，你们为什么不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呢？"
师不莲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是实话么？"
"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不信我？"
夜挽看着师不莲一脸坦荡地点了点头，私下却是心如刀绞般疼痛。
师不莲思索一番，终究是信了，放开了夜挽的衣袖，却一把拥抱住夜挽："其实这一切我，我也看得到。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不用。"夜挽淡淡说道："这是我应该要承担的，你们也有付出自己的努力。今日真的是太累了，我要回房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告诉楚苏落我一切都好。"
师不莲点点头，看着夜挽离去的背影。
夜挽却突然回头问道："师不莲，你说，若是当初你们没有为我求到这颗心，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心痛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呢。"
这样强烈的活着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啊。
夜挽再次抬头望了望月亮，温热的泪水沾湿了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