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脚下一沉，一时间没掌握好平衡，重重摔了下去。身体与地面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这硬度，这质感，让他回想起了客栈的床板。他试图用手臂支撑自己的身体，慢慢站起来，但是背上就像压着一坨铁块，全身的骨头又像被抽走一样，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
他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脸贴着地面，泥土的味道混杂着鸟兽的粪便的味道，在肺部弥漫开来。意识正在慢慢消散，周围鸟叫声、水滴落的声音慢慢远去。
王小明停止了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
“你看你看，他动了，他动了。”
“你干什么，收起你的爪子！婆婆说过，没他的允许，不能动这个人！”
“慌什么，我就摸摸。”
“你这口水都流下来了。”
“哎，毕竟都有几百年没见着活人了。让我好好看看……”
“好吵，让我再睡十分钟……啊，上班要迟到了！”王小明突然坐起，但是眼前，并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宿舍。
几只狐妖明显被小明这反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也有一只胆子比较大的，身子前倾，脸凑近用鼻子在小明身上嗅来嗅去。小明刚恢复意识，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感到一阵香味袭来，有点像刚出炉的爆米花。眼前的女子身穿麻质的白色长袍，一张有点婴儿肥的脸上泛着一点若隐若现的红晕。虽然有着人类的容貌，头上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后拖着的尾巴，却指出她并非人类的事实。
小明咽了下口水，虽说自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区区狐妖倒也不足为奇。但是眼前的场面还是让他有点手足无措：应该怎么办呢？先静观其变？听说狐妖会吸人精气，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先跑再说？跑的话跑去哪？打得过吗……
就在小明胡思乱想之际，门被推开，一位黑色耳朵的狐妖慢慢走了进来。
其他狐狸注意到了他的到来，纷纷从床边散开，小明也得以清楚地开清黑狐的模样。眼前的黑狐身穿青色外衣，衣服上纹有白色的图案。脸上的雪白和身上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冷如冰霜的脸上无怒不喜，散发出一股不欢迎的气息。
黑狐：“欢迎来到罘山，请允许我为远道而来的客人送上最诚挚的问候。”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仍然没有丝毫的表情，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分。
“额。那个……”小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不过他注意到眼前这妖的生命能量不像他表面一样平静，就像是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乱流漩涡，随时准备吞噬胆敢靠近的猎物。
“虽然冒昧，但现在还请跟我走一趟，”说这话时，眯缝着的眼睛似乎睁开了一点，“婆婆想要见你。”
小明感受到了这句话中不容拒绝的力量，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先给客人换身衣服，”黑狐吩咐下去，随即转身，“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真’，换好衣服后我们就启程吧。”
换好衣服，走出门，小明发现真已经在街上等候。
真：“客人请上车。”
他所说的车应该就是停靠在旁边的那驾，外形和之前见到的马车差不多，不同的是拉车的并不是马或者别的生物，而是由稻草编织而成的人形。
真见小明过来，向旁边让开一个身位示意让他先上车。在车上坐定后，真的身形就像墨滴进了水里，消失在了小明的视线内。还没来得及惊讶，下一秒真就出现在了车厢内，与小明相对而坐。
真衣袖一挥，刚才还瘫软在地地稻草人像是被注入了活力，开始向前踏步，车也被带着向前移动。行进过程中车厢极稳，在座位上放一杯满上的水都不会洒出来。向前走了一会，小明感到身体向下一沉，撩开窗帘一看，竟发现整辆车已经离地飞了起来。
从窗内望外看去，散布的灯火随着条条道路向上延伸，由山脚一直汇向山顶。在所有道路的尽头，矗立着视线之内最高的建筑。从现在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不被云层遮蔽的下面部分。
“望江楼，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真看出小明在想什么，开始解说起来，“一共八十一层，高162丈3尺3寸3分。客人请把头收回来，我们要开始爬升了。”
“啥？”话音刚落，小明的头就重重磕在了窗框上。整个车厢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上飞升，小明整个人就像肉饼一样被重力加速度狠狠拍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
“呕……”小明感到胃中一阵翻涌，没忍住，肆无忌惮地吐了出来。呕吐物随风飘散，消失在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