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荷提裙跪了下去，刘太后还以为她这是准备开口求救了。
不想，她却是道：“民女问心无愧，只求太后能还民女一个清白。”
“在这宫里，只是问心无愧是没用的。”刘太后几年沉浮，深谙宫中之事：“不过是多添一条冤魂而已。”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一般。
连荷的心沉了沉，虽然她早就清楚，在这些权势滔天的人眼中，人命根本就不算什么，仍是不免难过。
“太后说得对。”连荷的唇扯出一道苦涩的弧度：“只是民女一介布衣，怕是除了问心无愧，也无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若非无能掌控，她也就不会至今身在漩涡中了。她一直被动地被推着向前走，招架着明里暗里飞来的刀子，似乎一刻都不能打盹。否则便会命丧黄泉。
刘太后静默地盯视着跪在地中间的淡定女子，神色凝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不如哀家替你讨个恩德。让你自己调查这事，如何？”
连荷惊讶地看向她：“太后……”
“别急着谢哀家，这事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刘太后凉凉一笑：“只怕皇帝最后会成为你继续查下去的阻力。”
连荷听得一颗心悬起，刘太后的做法实在就让捉摸不透。
刘太后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不甚在意地道：“你可以拒绝哀家的提议。”
“不！”连荷当即道：“民女希望由自己来掌控自己的命运，即便是最后未能如愿，至少死而无憾。”
“好。”刘太后点点头：“哀家就喜欢你这种性情。倒是和哀家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像。”
“谢太后夸奖。”连荷嘴上谢恩，心里却只觉得寒意阵阵。她并不想成为太后一样的人，纵使她站在高处，可以主宰别人的性命，却不能选择自己的幸福。
“董德。”刘太后吩咐道：“你去和皇上说，哀家替连荷求个恩德。翘盈一事就交给连荷调查。”
“是。”董德领命，快步离开。
“行了。你起来坐吧。陪哀家聊会儿。”
“谢太后。”连荷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一侧的椅子旁，坐下。
“你这腿也伤了一段日子了。”刘太后轻声念叨。
“嗯。”连荷颔首：“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怕还要再瘸些日子。”
“就不恨皇上和哀家？”刘太后忽然又问。
连荷被问得措手不及，一时间有些愣住。
“你似乎从来不会恨害你的人。”刘太后的语气带了些嘲讽。
连荷酸涩一笑：“是民女忽然闯入了别人的生活，他们只是想将民女驱逐而已。”
“这说法倒是新鲜。”刘太后颔首，微沉吟，似真的在思量她的话。良久，刘太后喃喃道：“有一天你就会明白，就算你情愿退出别人的世界，别人也会来到你的世界与你厮杀。等到你退无可退，便只能拿起屠刀。”
连荷只觉得，此时的刘太后就像是一个巫师，在预言着未来的恐怖情景。她的唇瓣轻动，散出魔音。而连荷，从心里渗出了恐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