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一开始还以为左丘牧又要耍什么把戏,正暗自准备随时逃跑时,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她呆住了,“……好漂亮的姐姐啊……”
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那人侧头,眸子直直的望着他们,清澈见底,熠熠生辉,仿佛朝阳照射下的湖面,波光粼粼,极是好看。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墨发用白玉簪束起,神色淡漠,清冷孤傲而不食人间烟火,像极了九天谪仙下凡。
那人瞥了他们一眼,语气疏离,“等着。”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手上的动作。软软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着屋子里的这一切,白色主宰了屋子里的一切,从屋顶房梁到地板以及屋内陈设,无不是清雅孤冷的白色,屋子的正中,是一个十分大的窗户,几近与地面相交,有阳光透过窗洒落,为不远处认真做事的人渡上了层温暖的金色。
软软眸子闪了闪,这样的场景,她好像见到过?是错觉吗?她总觉得这样的画面,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只是,好似之前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穿着红裙,笑靥如花……
“软软?软软?你怎么了?”左丘牧看着从进门到现在都目不转睛盯着那人的软软,有些吃味的道,小表情委委屈屈的,十分到位,只可惜从头到尾软软也没有看他一眼。
“没什么。”她笑了笑,移开了视线,眼中微微润湿。
过了许久,那人才放下手上的事,自顾自坐到了桌前,“过来吧。”左丘牧连忙拉着软软坐到了他的对面,语气恳切,“绫先生,有劳您可否帮她瞧一瞧?”
那位绫先生瞥了他一眼,嗤笑,“我欠你父亲的,也该帮帮他的孩子作为回报,只是此次过后,我与他两清了。”
左丘牧点头,“这是自然。”
绫先生得了左丘牧的回答,也不啰嗦,伸出手就为她把脉,刚搭上脉,他的眉头就紧紧皱起,脸色也不是很好,好一会儿,抬眼看了看左丘牧,“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左丘牧下意识的就看了软软一眼,见她低垂眼帘,不发一言,这才叹气道,“先……听坏消息。”
绫先生收回手,理了理衣袖,“坏消息就是,依据她的脉象还有你说的她如今心智不全,记忆残缺,她极有可能身中某种毒。”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依她现在的情况,最多还可以活到二十岁。”
左丘牧立马急了,语气也不禁急切了起来,“这算什么好消息?”软软今年已十五了,最多还可以活到二十岁的话,那不是顶多还可以活五年?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软软却似是早就知晓了一般,丝毫没有任何讶异,平静的吓人,还反过来笑着劝慰他,“五年,很长了呀……”左丘牧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不是滋味,“你早就知道了?”
还没等她回答,绫先生的话就适时插了进来,“这种毒应是自幼便种在了她体内,早就已深入骨血,只不过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这些年来,才没有发作。一旦发作,浑身便会仿佛万蚁啃噬,令人痛不欲生,同时周身也会忽冷忽热,一会感觉如坠冰窖,一会感觉烈阳曝晒。”
左丘牧沉默,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软软,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直想着看着他,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你是不是要哭了呀?没事没事,软软陪着你呢!虽然你是个坏人,还绑架软软,但是软软不会那么小气的,你放心,要是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哭吧,软软借你肩膀靠!”
原本左丘牧还是心情沉重,听了她的话,气极反笑,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中毒的分明是她,怎么还反过来安慰自己了?弄的好像是他中了毒一样!“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软软被他吓得身子一缩,还不忘小声抱怨,“软软明明是在安慰你,你居然还这么凶……等夫君知道了,软软绝对要让夫君狠狠打你屁股!”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凶自己了!
绫先生面无表情的听着,好半晌似被触到了逆鳞一般,拂袖冷声道,“总之她,我医不了,我也不善毒,几位还是另请高明。在下身子不适,此时只想好好歇息。”这话摆明了就是想送客,偏生左丘牧是个不要脸的主,非但没有走,反而还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行,那先生去歇息吧,我们几个就在这再坐会儿就走,先生不必拘束,权当我们不存在好了。”
软软翻了个白眼,心想,什么我们?谁跟他是一伙的了?这么死皮赖脸的,人家不恼你才怪!
果不其然,绫先生的脸色难看至极,嘴角微微抽搐,看着他的眼神也跟要吃了他一样恐怖。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谁都不说话,气氛着实是有些怪异。
软软头疼的闭上了眼,呜呼哀哉,要是她家夫君在就好了……以他那千年面瘫脸,再和面前这两位凑在一起,绝对能抵得上一座百年的冰山!
……
而此时的何修澈正脸色难看的看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坐在他的腿上,举止轻佻的试图撩逗他,一双手还不安分的想要探进他的衣襟,浓重难闻的脂粉味一时间都扑鼻而来,让他有点想吐。
“官人……可是奴家伺候的不够好?”那女子蛇腰一扭,媚眼如斯,还主动的贴近他耳边,暧昧的吐气,手指不停的在他胸口划圈圈,可谓是极尽妩媚,若是寻常人见了,怕是早就迫不及待的扑上去了,可他碰见的偏生的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她都已经竭尽全力试图勾搭他了,他却别说是主动上钩了,就连碰都没有碰她,只一直盯着她。
“官人……”那女子娇嗔,仰着头就试图去吻他。
何修澈一偏头躲了过去,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探究,“你,想吗?”那女子先是一愣,而后才捂嘴轻笑,“官人,奴家此来,不就是要让您舒坦吗?可您却如此冷淡……莫非,是要奴家主动伺候?”说着,一双手就已经伸进他的衣襟里摸索着。
何修澈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一把抓住那女子作怪的手,然后毫不留情的把她推到了地上,冷声道,“告诉他王业,下次再胆敢试图贿赂何某,何某必不轻饶他!”说完,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转身就走。徒留下那女子惶恐不安的在原地。
何修澈刚出门,就迎上了晏林凝重的眼神,他下意识的顿住了,“怎么了?”
晏林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奴才刚刚查过了,那位姑娘,好似确是夫人……只是,只是夫人身边的人,来头不小,整个揽春楼没有一个敢说出他的来头的,而且……”
何修澈皱眉,“而且什么?”
“而且夫人他们进的屋子的主人,好似是绫。”晏林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这才说道。
绫?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忽然,何修澈仿佛想起了什么,“绫?南越医圣绫?他怎么会在我天渊?”而且还是在青楼?这与传闻中他不近女色,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不符啊?!
“这……奴才也不知道。”晏林愧道。他觉得自己对不住自家主子,连这点事情都没有打探到,着实是有些失败。
好在何修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那……主子咱们是现在就要回去吗?”
“不,我们去抢人!”
“啊?”
“自己夫人都被人拐了,还不抢回来?”
“……哦。”
……当软软和左丘牧从绫先生的屋子里走出的时候,软软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眼神还十分怪异。左丘牧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还是说你终于意识到我的英俊潇洒了?”
都不是!明明是因为他的厚脸皮!软软被他自恋的话说的无语凝噎,只好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先前绫先生气的差点没忍住要动手揍他们,但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跟左丘牧僵持了许久,才肯让了一步,许是实在是看他不顺眼,干脆背过身去不看他,语气冷冽,“我说了我不善蛊毒一类,你们去找玉沁,别再来找我。”
玉沁……这名字她好像听顾清扬说起过,先前顾清扬去敛春阁,好像就是去找的她,也不知道绫先生和玉沁夫人是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她就下意识的问出了口,谁料左丘牧一听她的话,立即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你你别说的太大声,小心被绫先生听见了,该大发雷霆了。”
软软奇怪的眨眼“为什么?”
左丘牧跟做贼似得神经兮兮的环顾四周,见没有人理会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道,只是声音依然小到几乎听不见,“你可听说过一句话,东有玉沁西有绫。”
软软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这天下的医术最高超者,有两人,一个是在陆地最东端天渊朝的玉沁,另一个是在大陆最西端南越的绫。二者各有所长,医术却都公认的并列天下第一。”
“哦哦,那为什么绫先生听见玉沁的名字会大发雷霆呢?他们是仇人?”
“不,他们……曾经是师徒,更是夫妻。昔年玉沁全家被恶匪屠戮杀绝,只留下当时尚且九岁的玉沁一人,本以为她会很快死于病祸,岂料她却在阴差阳错之间拜了当时未及弱冠,就已声名鹊起的绫为师,师徒二人浪迹江湖,医行天下……直到有一天,玉沁一场大病之后性情大变,变得热情奔放起来,开始主动追求自己的师傅,此事一直闹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在她不懈的追求下,绫终于娶了玉沁为妻,也誓约与她生死不弃……可是他们幸福的生活刚刚开始没有多久,绫与玉沁就不知为何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争吵过后,二人都被对方弄的心灰意冷,从此分道扬镳,不再理会对方,更不愿提及对方。”左丘牧叹气,昔日神仙眷侣,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形同陌路,实在是令人叹惋啊。
玉沁?绫?
软软心里在想事情,走路也难免会走神,这不,走着走着,她就撞到了一堵肉墙,她嘴里连连道歉,刚想绕开那人继续往前走,就猝不及防被人抱进了怀里。
软软讶异的瞪大了眼,抬头在看到那人的模样时,欣喜若狂,主动在他胸口蹭了蹭,“夫君……软软好想你啊……”
何修澈嘴里轻声哄她,眼也不闲着,凌厉的眼神直逼左丘牧。而左丘牧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大有一种有种来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