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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玩火自焚——上官婉儿

在讲上官婉儿之前,不能不感叹一下武则天的榜样作用。她的成功不但颠覆了只有男人才能当皇帝的传统观念,同时也刺激了身边一大批宫廷贵妇的野心。这些女人目睹武则天的伟大成功,她们也渴望拥有这样的辉煌,于是一个个就像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地去追逐最高权力。她们中最重要的有四个人: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武则天的儿媳韦皇后,韦皇后的女儿安乐公主,还有一个就是武则天赏识提拔起来的才女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自追随武则天起,一直处于权力的中心,尽管没有明确的封号,实际属于手握实权的“女宰相”。她资质绝佳,是历史上最有才气的女子,令后人高山仰止。史书说她博学多才,文学修养堪比汉时的班昭、晋时的左芬,但政治才华则远非那两个才女可比。

然而,上官婉儿虽然才华横溢,却奸诈阴险,一生玩弄权术,驾驭政治,石榴裙下掩藏着极为淫荡的私生活。如此看来,此姝确是一个罕见的奇女。

据《旧唐书》记载,上官婉儿的出生非比寻常。

上官婉儿的母亲郑氏在生她前,梦见一个巨人送来一杆秤,嘱咐说:“持此,称量天下!”称量天下,岂不就是位高权重?郑氏想大概要生儿子吧。孰料,呱呱坠地的却是个女婴,郑氏对做梦的事只能姑妄一笑了。接着,上官家的遭遇让这个梦更像是个失误。

上官婉儿的爷爷是唐高宗时的宰相上官仪,位高权重。他对武则天专权极为不满,替高宗起草了废武则天的诏书,结果被武则天所杀,还连累整个上官家族都遭了殃,男人们都掉了脑袋,刚刚出生的上官婉儿则与母亲郑氏一同被发配到掖廷当了奴隶。当然,就算是败落的官宦人家也很有见识,郑氏千方百计让婉儿接受教育——这可是将来安身立命的资本。小姑娘太聪明了,四五岁时就能出口成章。

是金子总会发光。14岁时,上官婉儿被武则天召入宫中,当场命题。结果小姑娘文不加点,须臾而成,且辞藻华丽,语言优美。武则天看后大悦,当即下令免其奴婢身份,让她担任掌管诏书的贴身秘书。从此,婉儿涉足政坛,一步一步接近了当朝的权力核心。上官婉儿与武则天本是仇人,却能够在事业上密切合作,可以想见这两个女人,一定是既相互仇恨,又惺惺相惜。武则天的胸怀自不必说,这件事说明上官婉儿也是个有远见、事业心很强的女人。

畅游宦海之前总是要经过艰苦的历练。上官婉儿刚入宫的时候,没有经验,因为不听话,差一点被武则天宰了,但终因爱才,武后只判她“黥面”之罪,在额头上刺了一个乌黑的犯罪标志。虽说额头不完美了,上官婉儿依旧是光彩照人的大美女,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最厉害的武器——头脑。19岁的时候,这个小女孩已经成了除武则天以外最具权柄的女人,百官奏牍都由她先行过目,并加批示,武则天只在上面批个字就可以了。当时,别说文武百官,就是皇帝唐中宗李显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上官婉儿是非常懂得“政治投资”的。16岁时,她就妩媚地倒在还是皇太子的李显怀里。李显登基后没几年,因为惹恼了武则天,被发配到钧州、房州。上官婉儿立即易帜,改投了武则天的亲侄子武三思。

风水轮流转。705年,李显重新从武则天手中接过皇权,上官婉儿随即重新投靠这位老相好。李显对她很看重,册封她为“昭容”,地位仅次于皇后和三个贵妃,并且让她专掌起草诏令,位同宰相、爵同诸王。

李显虽然贵为皇帝,但实权都在韦皇后的手中,于是上官婉儿开始积极向韦皇后靠拢。她用的手段很奇妙——引荐情人,而且是自己的老情人武三思。对此,天性懦弱的李显,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还为他们创造机会,甚至跟着鬼混。

这一时期,是上官婉儿红得发紫的巅峰阶段。她对政治的搅和也到了疯狂的地步。李显掌权第二年,武三思依靠韦后和安乐公主等人的支持,相继设计贬杀了张柬之、桓彦范等五王,权倾人主,不可一世。上官婉儿又在起草的诏令中,推崇武氏而排抑皇家,致使太子李重俊气愤不已。后来,李重俊忍无可忍,假传圣旨,率左羽林军杀了武三思及其亲党十余人,又领兵搜捕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急忙逃到唐中宗和韦后处,对他们说:“观太子之意,是先杀上官婉儿,然后再依次捕杀皇后和陛下。”李重俊不是韦后的儿子,她早就想废了他,这正是个好机会,中宗又是个窝囊废,于是在两人的挑唆下命右羽林军救驾。李重俊所带的羽林军听说是矫诏,回头杀了他。

除了太子以后,上官婉儿更加放肆。她劝说中宗大兴文学之风,在皇宫里举办各种各样的赛诗会。当时,宫内官员可以随便出入皇宫。诗会上,文采飞扬的上官婉儿每次都同时替中宗、韦后和安乐公主,数首并作,诗句优美,时人大多传诵唱和。对大臣所作之诗,中宗又令上官婉儿进行评定,名列第一者,常赏赐金爵,贵重无比。因此,朝廷内外,吟诗作赋,蔚然成风。

上官婉儿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投机钻营的人便纷纷投靠,婉儿也毫不吝啬地随手提着官员,就像朝廷是她家的。

此一时期,上官婉儿的私生活也糜烂到极点。身为皇帝的昭仪,她不但和武三思私通,还秘密购买私宅,在宫外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纨绔子弟以及巿井无赖鬼混于其间。《新唐书》说:“邪人秽夫,争候门下,肆狎昵……”

她最著名的情人就是崔湜。两人初相识时,崔也就二十三四岁,婉儿已是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为了报答婉儿的垂青,崔湜厚颜无耻地引荐了自己的三个亲兄弟:崔莅、崔液、崔涤。为了表示对崔湜的喜欢,婉儿给他不断加官晋爵,最后这样一个绣花枕头竟然升到了宰相的高位。

上官婉儿是一个极会见风使舵的主儿。景龙四年(710年),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势力日盛,上官婉儿又靠了上去。这年六月,野心极大的韦后和她的女儿安乐公主毒死了中宗李显。接着,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一起草拟遗诏,立温王李重茂为皇太子,韦后知政事,相王李旦参决政务。七月的一个晚上,时任临淄王的李隆基发动宫廷政变,杀了韦后及其党羽。上官婉儿不但不逃,反而带着宫人执烛迎接。她把自己与太平公主所拟遗诏拿了出来,因为相王李旦是李隆基的父亲,她希望李隆基念在她在遗诏中支持李旦免她一死。但李隆基不许,说道:“此婢妖淫,渎乱宫闱,怎可轻恕?今日不诛,后悔无及了。”当即将她斩于旗下。至此,上官婉儿总算闹到头了,时年47岁。

李隆基虽然杀了上官婉儿,但也不能不佩服此女的才华。开元初年,李隆基派人将上官婉儿的诗作收集起来,编成文集20卷,令张说作序。此集今佚,《全唐诗》仅收其遗诗32首。

智商越高的人欲望也会越盛,像范蠡那种懂得急流勇退的人毕竟是少数。虽然有无数的前车之鉴,但是当一个人熬到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的地位时,鲜有人舍得放弃。再说,聪明人往往很自负,以为自己可以玩弄世界于股掌之中。

上官婉儿曾用非凡的政治智慧“称量天下”,她利用自己超绝的能力控制了那些身居要位的男人,从大唐皇帝到市井纨绔,她总能让自己在他们的生活中显得无比重要。

她的才华之高,被后人赞为“为盛唐的文学面貌绘出了清晰的蓝图”。不过,貌美如花,才高八斗,太有思想,让她的欲望汹涌而出。以她的聪慧,何尝不知道位高遭人嫉,可是,太多的权欲、物欲、情欲,让她把持不住自己,也没能把握住自己最终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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