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和安到了下班时间也还没有回病房。
唐轩给宇打了个电话,得知还在跟医生聊,宏就先回家了。
陪着妻子吃完晚饭正在看电视,宇和安回来了。俩儿子跟母亲闲聊了几分钟就拉着父亲到外面反馈医生的意见了。宇对于手术的方案是志在必得、信心十足的。唐轩出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必须尽快手术!他犹豫了,虽然宇是刚跟医生那里回来商量的结果,但是太果断了,会太急了吗?会是最好的吗?怎么那么多人都说要保守治疗,而宇根本听不进去,还是一意孤行?
他怀疑地问安:“是吗?医生是这么说的吗?”
安支吾着,不敢看父亲,低着头应和着宇的话说:“医生是建议快点做决定,然后还要做一个什么检查的?才能确定能不能手术了。”
“当然医生也担心妈的身体承不承受得起,毕竟是大手术,伤元气。”安接着说。
没等安说完,宇打断了,说:“人家医生只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没听他说这种手术成功率很高吗?”
唐轩看了一眼宇和安,眼神飘忽不定。太难了,太难决定了!他想先稳定一下宇的心情,或许明天就会是另一个决定了。
他试探着转移话题:“怎么跟你们妈说啊?”想让宇和安在母亲面前有所顾忌而不敢贸然告知。
没想到,宇大声回答他:“等会儿我跟妈说,告诉她现在腿走不了路,做了手术就可以了,不会告诉她实情的,这样她的心里负担没那么重。”
唐轩沉默了。他也没有办法阻止宇。也许手术后真的能站起来,再配合治疗,也许会出现五年前的奇迹康复了呢?他的心里在不停地斗争着。
他们三人回到了母亲的病床前。
宇坐在床前,边帮母亲揉揉腿,边说手术的事情。母亲的听完后抬头看着唐轩,眼睛里透着害怕和无所适从。唐轩看着妻子,没说什么,眼里噙着泪水。
五年前手术的记忆犹如昨日,卧床恢复的艰难时日她仍心有余悸。她是真的怕,真的害怕。多次与丈夫的交谈中她有提到过,不要手术,不要再做手术了,只要不做手术,什么治疗方案她都愿意配合。她真的担心在手术台上就这么走了,什么话也没留下,自已最亲的人也不在身边......她害怕走的时候太过孤单......
现在大儿子那么坚决地告诉她要做手术,她内心是抗拒的。但是除了二儿子宏不在场,家里的三个男人都在,宇说了决定,其余两个男人都应该是默许了吗?都没提反对意见,也就是都支持宇的决定,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自已力争了一下,轻声地问宇:“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做手术。”希望能以一已之力挽回他们的决定。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单薄,宇也没太多地在意母亲的恐惧,只想着快点手术,快点办完这件烦心事。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一门心思就是想着家里人都要听他的。
当然安的心思跟宇一样,快点统一意见了就完事了。表面看来决定也不是他做的,这两种选择不是支持宇就是支持宏,总是要站队的,对于宇和宏,他肯定是选择宇,毕竟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而宏在省城,无须理会。安虽然是老三,但他是一个极有心机之人。甚至他心里一直很得意的事就是,两个哥哥意见不统一时最后的决定还要看他的心情和脸色。那么多年以来,家里的大小事,这两个哥哥大多数时候都是各执己见,他高兴站哪边就会是按哪边的意思办。说白了最后还是他的那一票最为关键,他才是主宰者。
多年来唐轩经常在儿子们面前口口声声地说自已才疏学浅,什么事都由他们三兄弟决定。特别是儿子们大学毕业后,家里的大小事,都听他们的。不得不说这当然是唐轩家庭教育的弊端,他当初的本意应该是想抬高儿子们的学识,让他们在工作和生活中有自信,但是他的方法却用了贬低自已来成全他们。现在这样的局面也是必然的,儿子们根本不把他的意见放在眼里,他所有的意见都会被儿子们判定为肤浅的认识和无知。在这个家里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一直蔓延着。
那一夜,唐轩夫妇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