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给一个女孩披披风,情况还这般特殊,粗大的手掌不小心碰到女孩肩上雪白的肌肤,吓得女孩不禁后退了两步。
如此胆小怯弱?
“你叫什么名字?”他担心吓到她,声音颇为温柔。
女孩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半响,才低着头轻声细语道,“没有名字呀。”她的长发还湿淋淋的,赤着双脚,娇小的身体被宽大的黑色披风一裹到地,尤其显得她白晰稚嫩,不胜怜弱。
这般楚楚可怜?
穆玄天眉间微皱,抬头间正看见那棵树上呱呱乱叫的两只小小鸟,沉声说道,“林不羽,我就叫你林不羽,好吗?”
清晨的凉风吹过女孩单薄的身体,她瑟瑟发抖的裹紧了自己,半响才木纳的点头。
好一番胆小懦弱楚楚可怜的模样。
穆玄天放眼四顾搜寻一圈,不见有衣服鞋子的影子,又询问了一遍,“你的衣服呢?”语气比上次更柔和。
她又愣了一会儿,才茫茫然道,“不见了。”
这答案让穆玄天笑了,略有一丝包容,一丝宠溺的味道的笑,颇有些剑神一笑,迷倒众生的魅惑感,女孩儿虽然对面前高贵的男人一无所知,没有被他的剑气震慑,却被他的笑俘获,神色微醺,低头更加不敢再看他了。
穆玄天接着循循善诱的问,“你家住哪儿?”
女孩似乎长久不与人打交道,答话慢吞吞的,脑子要转几转才能转清楚,终于指了指密林深处。
他问了,她便答。
她抬头望着对面高大的男人,他那么高高在上的,那么贵气逼人的,那么高深莫测的,那么魅力四射的,那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为何对她说话似乎很温柔,似乎很耐心,似乎很真诚,似乎还有一点宠溺的光芒呢?
她不明白,目光痴痴的,呆呆的,木木的抬头看着他。
她也不知道他要问她家住哪做什么,给她取名字做什么,给她披衣服做什么,对她笑做什么,她只知道,他问了她家住哪,他给她取名字了,他给她披衣服了,他对她笑了。
“我送你回家。”穆玄天的声音略带磁性,更为蛊惑。林不羽完全被蛊惑,听之任之的跟着他往密林深处。
他又问了两个问题,她半响不答话,偶然答话也只有一两个字,拘谨胆小,怯怯缩缩,习惯低头沉默。
一路上,穆玄天也不再问她问题,走了几步,发现她打着一双赤脚,扯下衣服下摆为她的双脚裹上聊以充鞋,她红着脸,任他握着她的脚裹起来。
而后,他指着东方渐渐升起的一轮日出,牵着她的手跟着她一起看,一起走。
他的手粗大温暖,完全包住了她的手。
她刚开始任他牵着,觉得踏实,浪漫。以为他像碰到她脚一样一会儿就放开了,但他并不放开,她又觉得恸动,不安,渐渐就用力要挣脱他的大手。
她的力气小,微不足道的,不足以撼动穆玄天铁拑般的手掌分毫,他反而握得更紧了。
她的脸更红了。
“我叫穆玄天,玄机的玄,天下的天。羽儿,记住这个名字。”
“那哪个穆呢?”
他凝视她道,“穆是国姓。”
“哪个国呢?”
他仍旧凝视着她,仿佛要用力将她看透,“吴国。”
“还有几国呢?”
“还有渝国。。。。。。。”他看着她一脸茫然一无所知一片空白的略显呆滞的眸子,顿了一下,接着道,“燕国。”
她点点头,无甚兴趣。
他补充道,“我是吴国的太子。”
“太子是什么?”
“是帝王之子,以后要继承帝位成为一国之君的人。”穆玄天停住了脚步,神情严肃,看不出喜怒哀乐。
但明显并不如愉悦,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个时候,气氛略僵,一般没有人会再接话,偏偏林不羽不谙世事,仍问道,“那你喜欢做一国之君吗?”
穆玄天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不羽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他却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笑了。
他的动作太温柔,笑容太宠溺。
眨眼间,恍若隔世。
她愣了一会,也笑了,“你摸我的头的样子,挺像我哥哥的。”
“哦?”他接着她的话随口一问,“你哥哥呢?”
她却无知无觉的,说,“不记得了,失散了。好像很小的时候就失散了,我现在都记不起他的模样了。”
“你们一直住林子里吗?”他很是怜惜,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对呀。我是爷爷带大的,后来爷爷也去世了,只剩我一个人住在林子里了。”她神情失落,略有些顾影自怜的模样。
他适时的拥着她的双肩,低头轻轻吻在她眉间,满是心疼的抚摸她的小脑袋,深情而坚定的殷殷叮嘱,“还有我。”
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情话,没有对一个女人做过任何承诺,从来没有跟一个女人单独相处坦露心怀,正是因为都没有过,所以似乎不会说谎,这一切做起来说起来是那样自然而然,给人一种错觉,觉得他一切由衷而发,由心而动。
一切情之所起,皆是情不自禁。
一句还有我,大概就会是他的承诺了。
反正,林不羽就有这种错觉,在她心中,这三个字抵得过一切。她便是在这时候开始放下心防。或许在他摸着她头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心动。
但她的心,又太过简单,单纯。
两人在红日初升之际,迎着清风,牵着手有一步没一步的往前走,恍若梦中。
“你家到了。”穆玄天一语惊醒梦中人,林不羽抬头看见一棵参天古树下的一个小木屋,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她家到了。
她没有请他进去,自己先进去换了身粗布麻衣穿上鞋子才出来把他的披风还给他。
即便是披头散发,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她的美,不同于五彩缤纷争春夺艳被绿叶衬托破土而出的各种美艳花朵。
她单单像是从天而降的片片雪花,冰冷不自知,美亦不自知,兀自飘零,兀自消融,美得太过干净清澈,让人心疼。
“给我披上。”他痴痴的炙热的凝视她,并不伸手去接披风,语气里三分命令七分期待,似乎就想要她一个简单的回应。
一个女孩儿给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子系披风似乎并不合适,她一时也不知道哪里不合适,更不知如何回应,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呆着。
穆玄天并不急进,接过披风绕到她身后亲自替她披上,用不容拒绝的口气道,“天冷,披着它。”
他的声音略带磁性,魅惑动听,如同下了蛊,林不羽含羞带赧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说是去准备早餐。
穆玄天打量着她住的木屋,屋子只有一间房,四面都是木头,另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柜,一张木椅,一张木桌,一口竹壶,一口竹杯,聊聊几样,仅此而已,再无其它。
床椅家具都是些陈年旧物,简陋整洁,从某些遗落的蛛丝马迹可以看出她的话属实。
这里的确是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她在这里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看不出有任何外人来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上官南夜情急之下慌不择路,逃到这人迹罕至的密林荒野,误入小湖,闯进了她的领地,估计谁也发现不了,甚至是想不到这密林深处居然有人生活居住。
靠这些木头做成的屋子,借着外面那颗参天大树的庇护,遮风挡雨可能足够,怎么生活呢?
吃什么呢?
穆玄天开始坐等早餐。
林不羽提着一个果蓝走进来,里面花花绿绿青黄不接的小果子穆玄天见都没见过,她却随手拿起张口就吃,味道很好的样子。
“你就吃这些?”他眉头微皱。
“很好吃呀。你不吃吗?”她仍是一派天真,一边吃一边把果子送到他手边。
穆玄天贵为太子,实在不算挑食,凡是能入口的,别人能吃他就一定能吃下去。
只是水果他实在是不喜,他府中的水果又大又甜又鲜又香,他尚且不吃,而林不羽这里的果子,品相就不说了,不堪入目。
味道嘛,可想而知。
他又追了上官南夜一天一夜,实在是饿极了,何况美人亲自所摘亲手送过来,他怎能不吃?
他索性也学着她的样子张口就吃,这一咬下去,酸得他差点吐出来,他勉强咽下,状似不经意的又换了一个,天哪,苦得简直就咽不下去,他唇角微牵,干笑了一下,顺手又换了一个,嗯,不如不换。
简直五味杂陈呀。
这都什么果子?味道实在称奇,不是太酸太木太苦太涩,有的甚至麻麻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即便如此,他还是勉强吃了些。
他就奇怪林不羽为什么还吃得津津有味的,林不羽也奇怪他为什么食欲不佳,问道,“不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