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豹子的眼睛都闪亮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草莽越走越高，越来越荒芜，飞禽也密集了。
月光下，寂寞使猎豹狂飙警觉起来。森林黑糊糊的。偶尔有一只狐狸窜过。
猎豹狂飙沿着一条黑糊糊的草道，迅速地走着。它的身子像一道影子。月光朦胧，河流哗哗，草丛浮动。前面一只豹影不时在草丛间闪现。
猎豹狂飙警觉地在草丛蹿起。它站在浮动的荒草间，耸起耳朵向前张望。
竟是那只小母豹，是那个美丽的身影。它激动地扬起头望。
小母豹回过头，向后望望。草丛掩映着它的半截身子。
骆驼草差不多有半人高，在月光中摆动。一旁的灌木矮矮的，长满了绿色的细毛。远处的森林在月光那面发出喑哑的短吼声。有猴在吱叫。
在草丛里蹿跑的小母豹机敏地发现了后面的猎豹狂飙。它显得胆战心惊，惶恐不安地悄悄溜着。
猎豹狂飙正没有栖身之地，它被饥饿困倦逼得走投无路。
在夜间窜跑的小母豹轻盈飘忽，一起一伏，像一只草尖上飞动的夜莺。即使跑的样子，也是姣美万般，激情奔放。
看着它的样子，猎豹狂飙眯起眼。它激动得心醉神迷，痴迷地张望着。在这暗夜里，小母豹像一缕皎洁的月光。
猎豹狂飙放慢了脚步。它显得十分激动。
小母豹不时回头张望。
它从猎豹狂飙视线中突然消失了。
猎豹狂飙又是惊讶，又恐惧。
猎豹狂飙赶紧追了过去。
月光下，草影绰绰。草莽间，黑糊糊的。有鼠在窜动。
突然，前面的小母豹惊慌地迅速奔跑。
猎豹狂飙窜到突出的土丘上，向前张望。
那是豹王。它正凶猛地向小母豹扑去。它风驰电掣般的追赶小母豹，像老鹰追赶小鸡似的。它的样子凶残之极。
猎豹狂飙警觉地耸起耳朵。
豹王惊慌失措地站住张望了一会儿，它似乎不敢追，也不敢跑，只站在土丘惊慌紧张地张望。
当小母豹的身子又像光波般的在草丛里出现时，豹王又像老鹰发现小鸡一般，迅速追赶起来。
两只豹互相追逐，闪电般消失在草莽的远处。
猎豹狂飙也紧追不舍。它搞不清原因。
前面是一片草林，猎豹狂飙用鼻嗅着，似乎在凭借嗅觉判断着敌情与方向。它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猎豹狂飙扬起头，似乎迷迷糊糊。
它处在一种似醉非醉的状态中。
前面是一道排水沟，那里有响动，它向前迅速跑起来。
是豹王在霸占小母豹。
小母豹显然在反抗。它跳蹦起来，险些落入水中。又马上爬起来，折进草丛，抖抖身上的水，向前看看，然后迅速向月光的黑暗处窜去。
突然，猎豹狂飙打了一个冷战。眼前出现了豹王。它正用凶狠的目光看着它。
小母豹跑了。前面的草丛晃动着。
猎豹狂飙赶忙躲开。
豹王龇着牙。
猎豹狂飙像一个逃犯似的窜开。
豹王又向小母豹奔逃的方向窜去。
猎豹狂飙犹豫地走着，不时向它们跑走的方向看看。它扬起头，月光是那么模糊，草原如在一片梦幻中。突然，它面前出现了一只兔子。
猎豹狂飙忘了刚才的一切，它双眼放着光紧盯着兔子奔窜的方向。
又一只兔子出现了，它们吱吱叫着，向一片矮草丛蹦去，又窜到另一片草丛里。
猎豹狂飙也向前追去。
兔子一窜一蹦，跑进一片沼泽地里。
猎豹狂飙试图走过去。可沼泽泥泞，有陷进去的危险。它立刻收回前蹄爪，绕着沼泽地向兔子逃走的方向迂回过去。
沼泽杂草丛生。它寻找着可走的途径。
草甸子的积水在月光下闪闪烁烁。草墩上的草根盘结，交错犬牙。
沼泽是扑朔迷离的，猎豹狂飙跟踪着野兔，转来转去，很快便迷失了方向。
前后都是水。它犹豫着，似乎不自信了。
水光潋滟，看上去深不可测。可眼看到嘴的猎物又将失去了，它的心中真不好受。
它狂吼一声，似乎舒坦一些了。
猎豹狂飙开始对牛渡岛渐渐熟悉起来，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但它仍对这个牛渡岛充满了恐惧。肚皮里经常是空空的，每日被饥饿的感觉笼罩着。它哆嗦着，咽口口水。一想到跑掉的兔子，它的心中便充满懊丧。
突然，猎豹狂飙发现，前面远方的草地上出现了那两只猎物。它们正竖起了耳朵，显出警觉的样子观望着。
猎豹狂飙长长吁了一口气，准备扑过去。
兔子突然奔跑起来，紧随其后的是那只金钱豹。
不远处又是一只公豹。
猎豹狂飙竖起了耳朵，它觉出了异常。
豹群在这里聚集，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针对它？
它左右一看，周围足有五六只豹。它们一个个怒目而视。
微弱的月光下，三只豹脑袋巨大，怪模怪样。
猎豹狂飙害怕地看着。一个缺腿的残废豹挡住了它的去路。
猎豹狂飙想逃跑，它也跟着跑起来了。
几只豹子的眼睛都闪亮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猎豹狂飙迷迷糊糊扬起头，懵懵呆呆地望望，它伏下又卧着。豹们都怒目而视。
几只豹也坐了下来。它们对视着。
猎豹狂飙迅速立起来向前窜去。它加大了步伐，躬着身，向草丛跑去。一团花色的东西被它撞了一下。它一躲，又一个软软的东西挡住了它的去路。这是一只伏卧的豹，是一只独眼豹。
它爬起来，用那只独眼瞪着狂飙，同时发出了一声吼叫。
猎豹狂飙连忙躲开。
猎豹狂飙一扭头，不得了，身后跟着许多豹子，有公豹、母豹，还有幼豹。一个个咬牙切齿，眼放凶光。它们亦步亦趋，嘴里发出凶残的叫声。
猎豹狂飙警觉地向前窜了一步，又站住，然后开始没命地奔逃。
动物在领地被侵占是会发生残酷战争的。
猎豹狂飙一跑，后面的公豹马上奔追。在草丛伏卧的所有公豹也被惊醒，一个个蹿起，加入了追捕的队伍。
前面的猎豹狂飙闪电般地逃窜，后面的豹们迅速地追赶，它们一个个嚎叫着、吼着，黑压压一片，就像一群飞翔的蝙蝠。
泥浆里只听见蹄溅泥浆的“扑扑嗒嗒”声。
猎豹狂飙被三只大豹紧追不舍。豹们的皮毛在风中雄壮地飘飞着。
猎豹狂飙不时掉入泥泞，又十分迅疾地腾起。
四处都是豹子们。
猎豹狂飙被围在一片泥潭之中，它东奔西突，逃不出去，只能怔怔望着。
想掉头，不行，身后是十几只豹子，它们像影子似的黑糊糊堵在路口。
豹子们把猎豹狂飙围在中心，它只能就范，因为根本没有退路。
这是荒岛上豹子的王国。在这个王国里，即使是凶猛的狮子、狗熊、大象都不敢轻易涉足。
借着微弱的月光，猎豹狂飙看见了，那只豹王正在豹群的后面盯着它。豹王在豹们中间十分出众，像雕塑般的高大雄壮。
豹王的眼光十分狞厉。
这里有死斑马，牦牛骨架、野驴和麋鹿的尸骨。豹们一个个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叫声。它们仰天嚎叫，似乎在欢呼，又像在恐吓。有的豹摇晃着脑袋，慢慢往狂飙身边走。草丛里豹影憧憧。
站在猎豹狂飙身后的三只豹子都十分雄壮，它们朝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
猎豹狂飙伏卧下来。
大雾弥漫。朦胧的月光中仿佛群魔乱舞。
许多豹专心致志啃食着死马、死鹿，有的卧下来静静看着它。到处是骨头和带血的肉。
一些公豹欲配偶嬉闹，贪情地望着一旁的小母豹们。
小母豹们也忸怩地低下头，作出十分羞涩的样子。
一个流浪的豹子要接受豹王国的审判。
猎豹狂飙浑身哆嗦着。
豹王怒目而视。它像一位审判长，用严厉的目光盯着猎豹狂飙，似乎在问：“招上来！你这个冒失的家伙。你从哪儿来？干什么？如不老实回答，今天就让你惨死在这里！”
豹王的毛是长长披下来的，像一个穿着大氅的老土匪头儿，青面獠牙，雄壮残忍。
猎豹狂飙浑身哆嗦。它向周围的同类发出乞求的目光，可见一个个怒目而视，便胆怯地低下了头。
所有的豹都围在豹王面前，怒目而视，似乎单等豹王一声令下，就一下扑上来撕咬猎豹狂飙。
猎豹狂飙走到一只豹前，十分讨好地求它宽恕，它像一只狗似的摇尾乞怜。
那只豹扬起头，一副高傲、不屑一顾的样子。
猎豹狂飙又回到原处。
猎豹狂飙显出可怜的样子。
它仿佛在说，我沿河来到这个荒岛，纯属盲目与偶然，我只是一个失去妻小的流亡者。即便暂时滞留，也只是为了讨口饭吃。
豹王仄愣了一下头。它用眼反复审视着它。
几只豹用利爪蹬地。豹王庄重地一屁股蹲了下来。
一旁的一只豹子向它投去征询的目光。
突然，豹王站起来。它神情傲慢，样子凶残，眼睛闪闪发亮。它回过头，发出一声怪叫。
它的叫声地动山摇。
几只豹突然蹿上来，它们像听候命令似的，立刻站在豹王旁边。
似乎感到性命难保了，猎豹狂飙伏下下巴，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冲上来的几只豹。它浑身打着颤，低眉垂眼。
这时，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那只美丽的小母豹，它一下变得双目炯炯有神了。
猎豹狂飙不顾一切从草丛中蹿起，双目放光地望着小母豹。
在众豹的困惑的眼光中，它竟径直向小母豹十分友好地走过去，亲热地蹭蹭它，又忽地发出一声欢欣的长啸。
这一幕太奇妙了，所有的豹们都耸起耳朵向前观望。豹王旁的一只豹焦急地发出支吾的怪叫声。
小母豹是路过这里的。它看见豹们黑压压地围成一群，中间是一只陌生的公豹，觉出了什么问题，便跑了过来。
小母豹一看便知道是豹王在惩罚这个新来的豹子。这往往会咬死它的。它们是从来不会饶恕一个无故闯入牛渡岛豹王国的异类的。要想救它，必须得有个豹子认可它。比方说，猎豹狂飙是由它小母豹请来的。
虽然猎豹狂飙的轻狂也令小母豹不快，但它毕竟站了下来。
猎豹狂飙仍柔情地望着它，小母豹的花纹在夜色下像光波。
小母豹先来到猎豹狂飙面前，冲动地向猎豹狂飙十分友好地嗅嗅，似乎在表达自己的友好。
判官似的豹王瞪大了眼。它由于愤怒而双唇颤动。
在豹王的眼里，小母豹是任何一个豹不可亲近的。豹王不能容忍金钱币公豹，又岂能容忍一个突然来的异类？
只见豹王大喝一声，一下子扑上来，疯狂地撕咬着猎豹狂飙。
另外几只豹也冲了上来。
它们一阵撕咬，猎豹狂飙只有招架，没有还口。
如此下去，它必定会被咬死。
小母豹着急了，再咬下去它就没命了。豹们撕咬嚎吼的十分凶残恐怖。又有几只豹上来趁火打劫般的撕咬。
小母豹跑到可怜的猎豹狂飙面前，它被咬得满头鲜血。
小母豹焦急地叫着企图撵开疯狂的豹们。
可是豹们早已不顾一切，咬红了眼，哪管小母豹的嚎叫撵劝。
小母豹跑向豹王面前，豹王理也不理它。
猎豹狂飙的处境十分危险。
小母豹一下扑上去了，它不顾一切地冲进豹们中间，大声嚎吼着，仿佛在哭诉。
所有的豹们都掉转头。它们停了下来。有的缓慢地离开。
豹子们像一群被撤除武装的将士，一个个怔怔地望望，离了开来。
月亮在天空的云朵中穿行，月光如水。
草莽里只留下了豹王、猎豹狂飙与小母豹。
其他的豹走在一旁，似乎在等待看事情的发展。
风摇摆着草梢，发出呜呜的声音。
小母豹向豹王妩媚地摇摇头，似乎求得它的同意。趁着它发愣的工夫，它突然带着这只陌生的来客，沿着一条弯曲的小路，向草莽的深处奔去。
豹们迷惑地望着。
在一片黑黝黝的森林里，小母豹停了下来。
它向上张望。一些豹子宿在树上。月光从树枝中筛下，十分有诗意。
小母豹后面站着猎豹狂飙。上面的豹正睡着，一个个迷迷糊糊。小母豹似乎一点不去注意猎豹狂飙，只向上张望，并发出轻轻的呼唤。
一只老态龙钟的母豹抬起头，吃力地向下张望。小母豹扬起嘴巴，向上端量、嘶吼。
猎豹狂飙随之向上看。树上卧着三只豹。
它看到了那只老态龙钟的母豹，正向它投来友善的一瞥。小母豹似乎非常得意自己的行为，毛光闪闪，在月夜里显得更漂亮了。
老母豹十分亲昵，似乎在责备小母豹又惹是生非了。它轻轻地咕噜着，像在询问陌生豹子的来历。
猎豹狂飙向它献着殷勤。
望着面前的小母豹这么对它友善，猎豹狂飙的眼里充满了感激。
老母豹这才完全睁开眼，它怔怔地望着下面。小母豹扬头望着树上，它似乎在征求它的老祖母的意见。
这个陌生的同类，太可怜了。它没有住所，还饿着肚子，可否留宿。
树上的老母豹望望小母豹，又望望猎豹狂飙。
小母豹柔滑的像一条鳗鱼，皮毛在月光下一片光灿灿。
猎豹狂飙不由自主做了一个十分粗鲁的亲昵动作，小母豹立刻向它龇牙，它吓得赶快窜开。
老母豹咧咧嘴，又闭上了眼。它似乎默许了。
老母豹大大打了一个哈欠，舒展了一下腰肢，发出了温和的责怪与认可的声音。小母豹一下蹿了上去，也伏在了一棵树枝上。
公豹欣喜若狂，知趣地伏了下来。它开始伏在树下的草丛中睡觉。
这时，它才又感到了饿了，不住地匝动嘴，摇动着小耳朵。
这毕竟是它闯入牛渡岛后第一个安宁的夜晚。
月光如水，给树林罩上了一层柔柔的轻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