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斑驳的冷杉林中,拉海尔双臂交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花季少女,一旁树上一只百灵鸟正啾啾地叫着。
希雅仔细的在鼻子上涂抹了嗅觉强化药剂,朝着各个方向认真的闻了闻,然后指着西方偏北的方向举棋不定的对拉海尔低声说:“我感觉是这个方向。”
拉海尔微微笑了笑,答道:“是这个方向,气味很浓烈,而且我们正处在下风口,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希雅露出雪白的牙齿开心的笑了,她拔出背上精美的雕纹银剑,摆出战斗姿态小心翼翼的向着西北方走去。拉海尔跟在她后面,仔细的听着各个方向传来的细微声音。
在一片树木稀疏的林中空地上,七零八落散布着十多只狼的尸体,看上去是同一个狼群全部被屠杀了。拉海尔只是闻了闻空气中很明显的腐尸气味,便可以初步判定,这些狼的死亡时间至少在三天之前。
希雅蹲下去仔细的勘查一番,回头对拉海尔汇报道:“死亡时间大致在五天前到两天前,所有的狼都被开膛破肚了,内脏不见了。”
拉海尔微微点头,“和那个猎人说的一样,你在附近仔细勘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更多线索。”
希雅站起来,俯身认真的观察蒙着一层黄褐色冷杉枯叶的地面。拉海尔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黄色的虹膜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绿色,他转动眼珠环视现场,很快就注意到了两个明显异常的足迹。
拉海尔不打算告诉希雅,这次带她出来狩魔本来就是对她的历练。经过6年的历练,如果她连魔物足迹还不能发现,他只会感到由衷的失望。
希雅埋头找了一阵子,总算注意到了那个有脸盆一样长的脚印。她兴奋的回头看了拉海尔一眼,拉海尔笑着点点头,于是希雅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狩魔百科全书,翻找一通,惊喜地喊:“找到了。”
拉海尔问:“你认为是哪一种魔物?”
希雅得意的说:“根据脚印和吞食狼内脏来看,我估计是吸血鬼族的加尔兽。”
拉海尔摇了摇头,平静的说:“狩魔人不能依赖主观的猜测,要依赖通过感官获得的客观事实做出判断。有吃内脏习惯的魔物很多,这样的三趾型脚印,也不是加尔兽独有的,你再仔细观察一下。”
希雅沮丧的又找了一通,又发现一个海碗大小的马蹄形足迹,她恍然大悟道:“刚才那个足迹是魔物的前爪,这个是魔物的后爪,这个魔物是一种残物生物,对吧?”
“方向是正确的,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然是跟随足迹,寻找更多魔物留下的痕迹。”希雅笑答,她循着时常间断的足迹走着,发现一颗粗壮的橡树下脚印格外清晰。在她蹲下观察的时候,拉海尔已经注意到了树干上残留的痕迹。
希雅站起来,回头羞怯的笑着说:“魔物在这里停留过。”
拉海尔无奈的说:“魔物不可能只是在这里傻站了一会儿,你想,它在这里做什么?”
希雅恍然大悟,回头看了看面前的巨树,终于发现了那块被蹭掉的树皮。她小心翼翼的从树疙瘩上取下一撮棕色的长毛,放在鼻下闻了闻,脸上露出了厌恶至极的表情。
“一股混合着牛粪和臭鼬的恶臭味,应该是恶魔一类的残物。”希雅把那撮毛递给拉海尔,继续说:“追踪气味过去看看吗?”
拉海尔也闻了闻,顺手卡在自己银质的狼头胸针上,他从腰包里取出一个装着绿色液体的小瓶,说:“既然已经确定了猎物的种类,就先做好对应的战斗准备。先在银剑上涂上残物油,以免一会儿直接遇上打起来。”
希雅接过那个绿色小瓶,这里面克制魔物的残物油就是她亲手炼制的。拉海尔虽然一直不满她独立狩魔的能力,但在炼金方面她还是很有天赋的,很快就熟悉了狩魔猎人需要的所有剑油配方。
两人分别在自己的银剑上涂抹一层残物油,然后轻手轻脚的循着气味深入森林。在希雅准备第三次在鼻孔里抹嗅觉强化药剂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前方一座山丘上漆黑的洞穴,洞穴口还残留着一些干涸发黑的血迹。
她转头对拉海尔说:“扔一枚炸弹进去,把魔物赶出来,是吧?”
拉海尔点点头,“也不是非要用炸弹,有时候狩魔人手上碰巧没有炸弹,就可以用其他可以惊动魔物的手段,比如伊格尼法印。”
希雅轻轻摇了摇头,“伊格尼法印只能吐出一些火星,根本杀不死魔物。”
“狼学派的伊格尼法印只是狩魔的辅助手段,削弱怪物表皮的硬度,惊吓怪物的心智,用处不小。”拉海尔开始讲授起来。
“但我可以用更强力的魔法,你还记得吗?我只凭魔法就杀死过尸鬼。”一团火焰出现在希雅的手掌上,她把手上的火焰递到拉海尔面前,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独特的本领。
拉海尔微笑着说:“也许你是对的,你不会是一个传统的狩魔人。”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话锋一转,“希雅,你不能成为一个女魔法师,做一个平凡的狩魔猎人,是你不得不接受的宿命。”
希雅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哥哥,我不想做一个狩魔人,我忘不了我的过去。”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非常坚决有力。显然,她有这样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拉海尔沉默的看着她,希雅垂着眼睛,并没有眼泪流下来。拉海尔突然想到,希雅已经很久没有流过泪了,当年那个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公主,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狩魔人。
他无奈的开口说:“只要对你有好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眼下我们狩魔不是游戏,而是为了混饭吃。所以,我们还只能通过这种职业来维持生活……”
“我知道。”希雅抬起脸看着拉海尔,她的眼圈微微泛红,“我用魔法把猎物赶出来。”
她伸直手臂对准洞口,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条火舌从她手上喷进洞穴。洞穴里瞬间响起公牛般愤怒的吼声,希雅连忙从洞口闪开,一只棕色的丑陋巨兽窜了出来,牛头下长长的胡须烧得正旺。
是雠特怪,拉海尔一眼便认出了这个魔物的种类。雠特怪冲着希雅怒吼一声,声波震得希雅头晕目眩,拉海尔给自己画了一个护体法印——昆恩之印,挺剑直刺过去。
雠特怪转头就是一口,拉海尔敏捷的一闪,身体没有被咬住,但镶钉皮夹克的下摆还是被雠特怪的利齿撕下一片。他一剑刺进雠特怪的左肩,疼得雠特怪狂性大发,前爪一挥把拉海尔打飞出去。
拉海尔歪在地上吐出嘴里的血,多亏刚才护体的昆恩法印,要不然现在肋骨估计已经被打断了。雠特怪扑过来正要结果拉海尔,背后希雅尖叫一声,几个火球接连扔向雠特怪,不但没伤到魔物,更惹得它狂性大发。
趁着雠特怪被希雅吸引的功夫,拉海尔从斜挂在胸前的包里取出专门针对恶魔类魔物的恶魔之尘炸弹,用力掷在雠特怪的躯体上。“砰”的一声闷响,一股黄绿色的烟雾笼罩住雠特怪,它很快就无力的瘫倒了。
拉海尔手持银剑一跃而起,忍着炸弹烟雾的臭气用力把银剑捅进雠特怪的心脏,雠特怪还在试图挣扎反击。希雅连忙拿着银剑也冲过来,一剑划破了雠特怪隆起的大肚子,魔物恶臭无比的体液喷溅了希雅一身。
拉海尔拔出银剑,又捅进了雠特怪的脑壳,魔物总算停止抽搐,彻底死去了。希雅趴在地上狂呕起来,把胃里的食物吐的一干二净,她皱眉对着拉海尔恼怒的说:“我再也不会划开魔物的肚子了,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