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灯下，维瑟米尔坐在嘎吱作响的老圈椅上翻阅一本厚重的大部头。出于防火考虑，主塔顶层的藏书阁楼里没有装壁炉，雪月的漫漫长夜冰冷彻骨，老狩魔猎人几乎失去了手脚的知觉。
“啊，就是这一段。”维瑟米尔把《阿莱西亚帝国征服简史》翻到中间靠后的位置，照着书上的蝇头小字念了出来，“然而，从黎明纪元427年开始，先代精灵国的战斗巨龙却逐渐变得越来越衰弱。”
“原本身长二三十米的巨龙，逐渐萎缩到不满五米，它们骇人的龙焰失去了横扫千军的威力，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吐火表演。这惊人的变化仅仅发生在阿莱西亚帝国惨败后的一个月之内。”
维瑟米尔跳过之后他很熟悉的帝国大反攻那一段，开始念学者们对于这段不可思议历史的假说研究，“根据上古卷轴艰深晦涩的预言，帝都学院首席研究员认为，龙族和其他魔法生物一同被八圣灵抽去了全部的魂力。”
帝国这边主流的观点就是这样，维瑟米尔从摞满破烂旧书的桌子上拿起一本《先代精灵拜龙教》，翻到刚才标记的地方开始念：
“龙族灭绝之后，拜龙教转入地下秘密进行。信徒们坚信，巨龙的魂力只是被转移去了另外的地方，终有一天，精灵神马格努斯会被虔诚信徒不懈的祈祷所感动，龙族将带着魔法的力量闪电般归来！”
维瑟米尔叹了口气，捶捶发麻的腿费力地站了起来。作为一个106岁的老狩魔人，他立刻意识到，龙族的归来不仅仅意味着狩魔人将要对付肆虐的巨龙，还意味着卡拉德大陆上现存的魔物将在魔能充沛的环境下变得更难对付。
“难啊！”维瑟米尔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夜没睡的头脑混沌乱成一团。先把孩子们叫醒，让他们去训练剑术吧。
他举着烛台推门走进三个孩子的卧室，弄出了一点声音，但丝毫没有惊醒睡得正沉的三个孩子。他粗糙的大手先重重地拍在艾斯凯尔的脑瓜上，“懒鬼！如果我是暴徒，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艾斯凯尔被吓得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脑袋一下子碰在上铺床底，疼得他喊出了声。睡在他上铺的拉海尔立刻被惊醒了，他探头一看，对上了维瑟米尔严肃的目光。
“现在已经早晨五点了！按照狼学派的训练规矩，你们现在应该在训练场上练习使剑。”
拉海尔立刻点头说，“是，师父。”他开始麻利地穿衣服。
维瑟米尔看向酣睡中的兰伯特，即便是刚才艾斯凯尔的叫声，也没有让他睁开眼睛。看着兰伯特满脸的口水，维瑟米尔怒不可遏，抄起门后的扫帚就要打，艾斯凯尔慌忙跪在他身前。
“师父，兰伯特还小，睡得沉也情有可原啊！”艾斯凯尔低着头说，“要打就打我吧，怪我这个大师兄没有及时喊师弟起床。”
还在床上的兰伯特总算醒了，他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连忙跟着艾斯凯尔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师父，我错了，下次保证按时起床！”
“你哪一次按时起床过？”维瑟米尔怒气冲冲地吼，“你们现在耽误的每一刻训练，将来都有可能导致你们被魔物杀死！我这碗饭吃了快一百年了，见过因为不勤励而死的狩魔人比你们认识的所有人都多！快滚去训练！”
没一会儿，三个孩子垂头丧气地顶着寒风走向训练场，艾斯凯尔和兰伯特走到立桩前开始练习挥剑的基本招式。维瑟米尔对拉海尔说：“孩子，让我来教你使用长剑的基础动作吧。”
拉海尔轻轻摇了摇头，“我应该有一些基础，家人曾经教过我。”
维瑟米尔低头看着这个还不到他胸口的孩子，微笑着把木剑递给他，“你用剑攻击木桩，让我看看你的动作是不是足够标准。”
拉海尔在冻得通红的小手上哈了口气，用正确的姿势握住剑柄，然后屈膝迅速一剑刺出，又准又狠地戳在木桩顶上，随后快步后撤。
“天哪，不可思议！”维瑟米尔惊呼出声，“孩子，你难道从一出生就开始练剑吗？”
“我在剑术方面比较有天赋。”拉海尔笑着说，“我觉得自己可以用练剑的时间来学习狩魔猎人需要掌握的其他知识。”
维瑟米尔为难地摸着他灰色的大胡子，他这辈子教过的狩魔学徒至少有一百人以上了，从来没见过一入门就精通剑术的孩子。考虑到在锻炼体能方面，击剑并不如长跑等运动，维瑟米尔便点了点头。
“在你身体发育之前，你可以暂时不练剑，只和他们两个一起参加每天下午的体能训练。我想，我可以额外教你一些文化知识一类的，至少你长大之后可以读懂张贴出来的赏金告示。”
拉海尔看起来非常高兴，“师父，那现在你就教我写字吧！”
其他两个正在训练的孩子停了下来，兰伯特气鼓鼓地大声抱怨，“凭什么我们两个要在雪地里冻着，而他可以去城堡里享受温暖的壁炉？这不公平！”
维瑟米尔板着脸对他说：“如果你的剑术也和他一样纯熟，那么可以和拉海尔一起去听我的文化课。”
兰伯特提着剑跑到拉海尔身前，拿木剑尖端指着他，“新来的，我要向你挑战，你敢接受吗？”
拉海尔回头看了一眼维瑟米尔，显然是征求自己的意见。维瑟米尔微笑着抱怀看着他们，什么都没说。
于是拉海尔回头平淡地问兰伯特：“比剑有什么规则吗？”
“去他妈的规则，谁倒下，就算谁输！”兰伯特吼道。
拉海尔退后两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那开始吧。”
兰伯特双手举剑过头，剑尖指着几步之外的拉海尔。拉海尔也是双手握剑，不过他手中的剑像是无力般斜垂在身后，兰伯特瞪着眼喊一嗓子，推剑直直刺了过去。
维瑟米尔失望地摇了摇头，兰伯特的悬挂防守姿势虽然标准，但是这一招并不能直接用来攻击，在他看来胜负已分。
拉海尔俯身闪过，同时冷静地发起进攻。他用最佳的发力姿势，转体带动全身的力气挥剑劈过去，重重打在兰伯特肋尖上。
“喔啊！”兰伯特丢掉手里的剑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疼得他几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维瑟米尔叹了口气，对一旁目瞪口呆的艾斯凯尔说：“找一些治疗药水给他涂上，今天大家都休息吧。”
艾斯凯尔连忙扶起兰伯特，皱眉冲拉海尔喊：“你下手太重了！”
拉海尔看了一眼维瑟米尔平静的神色，皮笑肉不笑地说：“怪我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