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一向对道教更感兴趣,他一直觉得道家修仙者很是洒脱不羁,神马“我命由我不由天”啊,“夺天地造化之工”啊,这气魄令人既感且佩,听着就特么觉得热血沸腾,正中中二少年下怀。
赵康尤其是对《道德经》、《南华真经》、《文始真经》、《冲虚真经》、《参同契》、《阴符经》、《悟真篇》、《坐忘论》这类特别着重关乎修炼身心的道藏经典读起来心生喜悦。而对于佛学经藏却觉得大多晦涩难懂、感悟不多。
那老者从神游中回转过来,冲蹲在身旁的赵康冷冷地道:“认识这尊菩萨吗?”这语调平直生硬,没有什么抑扬顿挫,更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金刚萨埵(duǒ音同:朵)。”赵康脱口而出,不禁被自己的回答惊了一下。刚刚还怎么都想不起这尊菩萨的名号,可是老者随口一问,自己竟然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老者这才又看了赵康一眼,微微点头道:“不错,正是金刚萨埵。你所知还不少嘛!详尽说说。”老者言语中大有鼓励之意,但是语调依旧生硬,倒像是在说着并不熟练的外语。
赵康不禁脸上一热,他实在是不知道其他的了。赵康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知”,为了掩饰尴尬,便又恭恭敬敬地问那老者:“您老能给晚生讲讲吗?”
老者微微颔首,说道:“这金刚萨埵又称为金刚手秘密主、持金刚具慧者、大乐金刚、一切如来普贤……佛教密宗就是由初祖大日如来传于二祖金刚萨埵的。金刚萨埵亲蒙大日如来教敕后,再继续传承密乘……”
赵康听那老者娓娓道来,他再仔细观瞧,见这佛像右手执杵于胸前,左手持铃铛于左腰间,相貌十分端庄慈祥。
老者接着道:“佛教中的形象、法器都是有它的表法意义的。金刚萨埵右手执持的是五股杵,杵分两头儿,共有十股,表示能摧毁十种烦恼,满足十波罗密,开启众生本有的五智之芽。左手执铃,以惊动一切众生之无明。金刚萨埵在佛教显宗中就是大名鼎鼎的普贤菩萨,坐骑是六牙白象……”
老者既像是在给赵康讲述,又像是在自语回忆一般,眼中流露出虔诚与崇敬,也有追忆回溯。一定是这老者想起了当初给他讲解这些知识的师长,肃穆崇敬之情在他脸上油然而生。
赵康此时也对这金刚萨埵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向老者问道:“您老能给我仔细看看这佛像吗?”
老人略一迟疑,道:“你可要拿稳了,千万别摔了。”
赵康道了声谢,说:“您老放心,我小心着,万万不会摔了。”
赵康双手接过佛像,凑近细看。佛像似乎是纯银打造,通体锃亮,但是一些细小的凹槽里生满黑色的银锈,看来是年代久远。这金刚萨埵尊头戴五佛冠,身披璎珞,服饰华美,眼神慈祥悲悯……
赵康更是肃然起敬。他不敢长时间地观瞻,唯恐有不敬之嫌,遂小心翼翼地捧还给老者。
老者也是小心地双手接过。就在两人的双手都碰触到佛像之际,赵康刹那间如遭电击一般,全身一麻。眼前的景物如同隔着一层烟尘看去时那般晃动了一下,脑中一阵眩晕……
说时迟、那时快,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老者已经接过了佛像,赵康的特异感觉也消失了。
老者恍然不觉。
赵康尚未回过神来,仍在回味刚刚的那种感觉。其感触有点像他前世里曾经上小学时,一次不小心误触了照明开关电线头儿而被电了一下。
也有些像儿时,有一次在玩“砸皇帝”时,当他低头弯腰去捡一块砖头时,一个男孩儿突生恶作剧之念,将手中一块整砖直直平拍在赵康后脑上。
当时脑部受到了强烈的撞击,眼前的景物也是如刚才那般跳动了一下。当时吓得小赵康都忘记了哭。用砖砸他的那个男孩儿也吓坏了,知道自己闯了祸,便撒腿跑回了家。
刚刚赵康眼前的景物也是如同那次脑部遭到撞击时一样,跳了一下。只不过这回还伴随着一股暖流遍布四肢百骸的感觉。仿佛是一股温热之水、氤氲之气,和煦之光,滋润了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诸身窍穴……一种难以言状的舒服、愉悦感遍及全身。
赵康见老人又在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佛像,又把他晾在了一旁,忙道:“老爷子,您这佛像好像很神奇啊!”
“噢?”老者脸露诧异之色,道:“怎么?你觉得是怎么个神奇法儿?”
赵康习惯性地伸手挠了挠后脑,道:“刚刚我把佛像捧还给您的时候,感到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涌进身体,很舒服,却又不是灵气……”
“呃……”老者一惊愕,随即又脸露喜色,问:“当真?”
“千真万确!您老经常瞻视这佛像,我以为您也常常会有这种感应。难道您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也或许是我发癔症了?”
赵康自嘲地笑笑。最近自己接二连三地遭遇凶险麻烦,心乱如麻,精神高度紧张,许是影响到了感官吧。赵康暗自思忖着。
老者却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大有要一探究竟之意,对赵康道:“再确定一下看,奇哉怪也!兴许真的是……”
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脸现兴奋之色,眼眸中神采大异,急急地将金刚萨埵像殷切地递给赵康。
老者这态度跟刚才那种目空一切、凡人不理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赵康见了,心下不禁暗暗嘀咕:“怎么这地方的人和树都是这么一副德行!看来这是个蛮夷之邦,一切全靠实力说话啊!”
赵康这次有点儿战战兢兢。
虽说那股如水若气、宛似流光的充沛流溢令人分外舒服,可那一下电击的感觉也是猝不及防下的一阵刺痛麻痹,并不好受。
赵康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佛像,静待了约十息工夫,什么感觉也没有产生。
老人歪着头、盯着赵康的脸,一脸期待的神情。
又过了十数息,还是没有一点刚才那种感应。
赵康讪讪地笑道:“可能刚刚只是我的幻觉吧。”说着话,双手捧着佛像,恭恭敬敬地递还那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