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难得静谧
我小心翼翼的盯着严言看，他看到我一副委屈的样子，咧嘴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好了，快吃饭吧，都要凉了！”
我看他不生气了也不追究了，心里轻松下来，“你牙齿有菜叶！”
他马上闭嘴，面露尴尬。再看我偷笑，才知道上当了，无可奈何的看着我，咖啡色的眼眸却温柔的能融化初春的寒。
“啧啧，真是看不下去了，你浓我浓的，这可是公共场合！”小青拿着餐盘从我们旁边经过，撇嘴嘲弄。我和严言脸皮都比她薄，这么一说都不好意思了，赶紧吃饭走人。
下班的时候，严言告诉我他又要出差了，不能送我了。我笑道，又不是独自上路，集体行动呢。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摸摸我的头发说他会带好吃的给我。我开心的说，好。又问他，要我从凤凰带什么礼物。他笑着直说我是傻孩子，都不会浪漫。我脸一红，心里懊恼自己的傻气。回到家才发现他并没有给我答案，要买什么送给他呢？
在我还在为这个问题烦恼的时候，我人已经在火车上了。从上海到湖南怀化车程一天一夜，到了怀化还要再乘车到凤凰，我也想象方方他们那样抱怨了。已经有人拿出扑克开始摆好阵仗了，还有掏出一堆零食聊天的，要么就是拿本杂志看，看来大家都已经为长途旅行做好准备了。
小青见我靠着窗户发呆，拉拉我，“想什么呢？去打牌吧！”
“你说我带什么礼物给严言好呢？他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这次也是第一次送他东西呢，不知道什么合适。你都送过安子什么东西呀？”我把窗帘稍微拉上一部分，中午的阳光晃得我眼睛不舒服。
“我也不一定啦，看到什么觉得合适就买了。我看帅哥严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你送礼物只要诚心他就会开心的。你要是这么说，那安子家有钱，我还需要送他什么吗，只不过我送他的东西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可是代表我的心意啊，所以他也挺开心的。反正等你到了凤凰看到什么喜欢就买下来送给他好了，现在来打牌吧，快点！”小青硬是把我扯起来。
我、小青、高枫和橙子打了一下午牌，阿武一上车就爬上去躺下了，他睡在对面中铺，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他脸上盖了一本摊开的杂志，一个下午保持一个姿势几乎没有动过。我们在下面一边打牌一边大呼小叫，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说实话这些天过得还真有点别扭，我和严言开始恋爱了，但是我又已经清楚阿武对我的感觉。大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当我和严言在一起被阿武撞到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很愧疚，可是我和阿武多说几句话被严言看见的时候，我又会觉得不舒服。整天夹在中间，难受死了。我告诉小青，她说我想太多了，又说我制造了桃花劫，要小心。说的我心慌慌的，总是怕得罪这个伤害那个的，后来我想想，小青只说对了一半，不是我制造了桃花劫，根本就是我被桃花劫嘛！
“该你出牌了！”橙子用胳膊顶顶我。
我赶紧看我手里的牌，扔出一张，不经意间看到高枫看我的眼神，若有所思，似乎洞悉一切，看的我心里毛毛的。有时候我真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属猫的啊，眼神太诡异了，总是默不作声的在一旁观察你，面无表情的，让人琢磨不出他在想什么。我突然幸灾乐祸的想，他的初恋是不是就是被他的眼神吓跑的呀！
到了凤凰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眼前的美景将大家连日来的疲劳与抱怨一扫而空。我们把行李放好，就三三两两结伴观光了。
我们租了一条小船，泛舟沱江，船夫撑着长长的篙，一下一下探入江水。两边都是吊脚楼，还有女人在河边洗衣服，可见江水的清澈。很快天色就暗下来了，江边的灯火星星点点碎落入江水中，随着水波的晃动折射出醉人的光影。我靠在小青身上，仰头看着这一切，忘记眨眼睛。天空的颜色很美，正在从橘色变成艳橙色，我贪婪的看着这转瞬的变化，果然，就在我还没来得及发出感叹时，它已经由霞红色变成深蓝色了。
“真美，想像一下，一叶轻舟漂流在这繁花似锦的江水之中，两旁是连绵不断的木头吊脚楼，每扇窗子后面都有一个风情曼妙的湘妹子，这个场景如果有人航拍下来会有多好！”我陶醉的自顾自说着。
小青转身咔嚓咔嚓连拍我，“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喏，你看，痴痴呆呆的，还在一边文绉绉呢！”我接过小青的相机看，果然是一副陶醉的痴样。
我们上岸后，踏着青石板路闲逛，街上的游人并不多，这样正好，没有破坏古镇的平静幽淡。逛了一会儿，我们各自散开了，独自走在这样的街巷，恍若误入桃花源。只是和每个旅游景点一样，古建筑里的商店时不时提醒我我只是走在一个开发成功的旅游点而已。纵然如此，我还是宁愿把它当成沈从文先生笔下的那个西南边陲小镇，就让我做一个闯入者，短暂却也尽情的享受这一切吧。
路边的商店我只是进去看看，其实现在商品物流如此发达，实在没有必要在旅游景点买东西，我一向都认为这是宰人的，所以如果你明知道还掏钱岂不是挺傻的么。而很多店铺也是在这样特定的坏镜中显得很有特色，本质还是一样的路边也有不少穿着苗族服饰的当地人提着篮子卖东西，最多的是银饰。每个人每家店都说自己的是真货，有多纯有多好。我没有要买的意愿，干脆不看，而且的确我平时也没有戴首饰的习惯。
走着走着，遇到阿武，他也看见了我，彼此都在瞬间有些尴尬，但还是面对面走近了。“嗨，橙子没和你在一起呀？”“嗯，小青没和你一起逛啊？”“是啊，我不大喜欢逛商店。”我们面面相觑，似乎找不出更多的话说。
“看看首饰吧，都是纯银的。”一个身穿苗族服饰的老婆婆提着篮子走近我们，“小伙子，买个镯子给小妹吧！”说着就拿起两个镯子给阿武看。
我扯扯阿武的袖子，示意他别理会。老婆婆见我要走的意思，赶紧拉住阿武说，“我们是自己做的东西，很便宜的，赚不了几个钱的。你看看这个多沉，成色又好，你就买了吧！”
阿武不好意思拒绝，看了我一眼，还是掏钱买了一只镯子，老婆婆拿着钱一边笑一边说这镯子很好的什么什么。
我和阿武顺理成章的就一起散步了。“你平时不是挺酷的嘛，怎么现在连个小贩都应付不了！她说是纯银你就相信哪，这里谁不这么说呀！”女人的精明似乎在买东西上就很容易表现出来。
“人家一个老婆婆年纪那么大了，这么晚还在街上，反正也不贵，就当做好事了。”阿武低头看看我，似乎想笑的样子。“这个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他把镯子塞到我手里。
“喂，我不能要，我不戴这个的，你看平时我戴吗？”我伸手拿着镯子递给他。
“这么麻烦干什么！给你就给你了！”阿武好像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一把抓过我的手，把镯子戴上去。“这不就结了！走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没入街巷尽头，镯子贴着我的皮肤，有些凉，手腕被他刚才硬套镯子，还有丝疼。我抬起手，仔细看着镯子，样子很简单，细细的螺纹拧成一股，扭转着结成一股粗粗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没有灵巧秀美，倒也质朴厚重。也的确是满有分量的，戴在我纤细的手腕上，直往下滑。
我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任由它随着我摆动手臂碰触我的手腕。心里不愿多想，只当是个别人买来没有用处随手给我的东西吧，就这样吧，不是什么东西都一定要有意义的。
我一个人就这样悠悠荡荡，脑袋刻意放空，眼睛贪婪的看着我所能看到的一切景象，建筑、人、灯笼、脚下的石板路、头顶的夜幕。就让这个夜晚属于我自己吧，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让它留在这个边陲小镇吧，等我再离开的时候，我也可以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就这样吧。
我的心情突然无比放松，我踮起脚，拼命向上伸手，似乎我一旦碰到星空，那些璀璨的星星就会哗哗落入我怀中，我恣意的享受着这一切。
闭着眼睛，耳朵顿时灵敏起来，说话声、歌声、远处商店的音乐声、微微的风、细碎的脚步。“昆琨，昆琨，是你吗？对不起，对不起……”突然有人从后面把我抱住，我刚要尖叫的瞬间听出那是高枫的声音。
“高枫，你认错人了，我是小遇！高枫，你怎么了？”我想挣开他，可是我一动他就抱得越紧，他的脸埋进我的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强烈的酒味冲进我的鼻腔。我无可奈何的僵直着，三两个路人看到也没什么反应的走了，估计是以为情侣。
“高枫，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放开我好好说话好不好？”我不再挣扎，微微转头，柔声说道。
“上次我已经放开你一次，可是再也找不到了，昆琨，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结婚，我们离开上海，离开上海还不行吗？”高枫似乎是真的喝醉了，平时的他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现在却如此失态。
我知道他一定是把我错认做他的初恋了，他曾经说过好几次，说我和她很像，今天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昆琨。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高枫从未说过，仅凭这几句话我一时间实在也拼凑不出什么信息。可是当我听到他说不结婚离开上海的时候，我的嘴先于脑，脱口而出，“不结婚，离开上海吗？你舍得吗？”说完之后我自己都被吓到，那样淡淡又冷漠的语气，我不敢相信是自己说的。
我明显的感觉到高枫的身体一震，呼吸紧促，他突然松开手臂，一下把我的身体转过来，两只手用力的握住我的肩膀，眼睛有点红，难堪、愤怒、悲伤、懊恼，千万种情绪完全没有掩饰的从他眼中流露。“你还是不相信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你不要放开我，求你，你这次放开了，我就真的会和她结婚了，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高枫的眼睛像磁石一般，我盯着他的眼睛，仿佛中了魔法一般，大气不敢喘一口。须臾，他靠上前来，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便像中电般挣开大声说，“高枫，你看清楚，你认错人了！”
高枫顿了一下，喃喃道，“昆琨，昆琨……”可是已经垂下手，不再向我靠近。
我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我着急的四处乱看，终于看到熊哥从一间商店走出，急忙喊他。熊哥一过来，我就告诉他高枫喝醉了，赶紧把他送回旅店。熊哥叫了高枫两声，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架着他走开。
高枫走了一步，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恢复成我一贯读不懂的，我想他该是知道我是小遇不是昆琨了。他们走后好久，我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高枫的那一眼，让我想到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回到住处，小青正躺在床上发短信，看见我马上坐起来。“看看我买的东西！”
我坐在床边，一一看着她摊在床上的一堆纪念品，很多银饰。“哇，你买这么多啊！真要穿金戴银啦！”
“便宜呀，在这里买不要太划算哦！你看这条链子如果在上海店里至少要三四百，这里只要一百多！”小青的表情和每个逛街淘到物美价廉商品的女生一样兴奋。“你什么东西都没买啊？”
“没有啊，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又不是来逛商店的。”我笑着说。
“咦，那你手腕上的镯子天上掉下来的啊！”小青眼尖的看到，拉过我的手腕看那支镯子，“简简单单的，倒也别有风味，不错，多少钱？”
“哦，这个，这个人家送的啦。”我看小青表情有问题，心里直打鼓，“你说我运气有多好啊，我和一个老婆婆聊天哪，后来她说我和她很有缘，就给了我一只镯子！”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有遇到啊，也送我一个啊！”小青有点将信将疑，不过她看我的确只有一只镯子，也就当真了。
我心里暗呼一口气，“我去洗澡了哦。”走进卫生间，我既对自己反应快暗爽，又对欺骗小青感到愧疚。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我已经是严言的女朋友了，不能节外生枝了，再说，也许阿武送我这镯子本就没有意义。
第二天我们又去周边的景点玩了一天，晚上大家公费吃了一顿当地特色菜，倒也轻松热闹。只是我一天都不由自主得小心打量高枫，发现他还是一如往常的和煦浅笑、面面俱到，似乎昨晚只是我在古镇街头的一个梦，而梦中只有一个名叫昆琨的女孩。
第三天上午我们又抓紧时间出去逛了逛，我匆匆忙忙买了一堆吃的带回去给严言和希儒。虽然小青一再建议我买个银饰送给严言，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没有买，我一向都不太喜欢男生戴首饰。
中午我们便乘车前往怀化，再由怀化乘火车回上海，要第二天下午才到，说是旅游五天，其实也只有两天而已，其他时间全部耗在路上了。
归途中大家倒是没有谁在大呼小叫的打牌了，不是兴致勃勃的说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就是我在一边休息、看书。
我拿着一本从凤凰一家小书店买来的专门描写凤凰的书看，真是惭愧，本应是来之前就该做的功课，反而现在才看。不过这样也好，不会有先入为主的思想存在，看看有哪些地方有共鸣了，哪些地方又是有待商榷的，也是蛮有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