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独木桥
“嘿，一大早怎么心事重重的啊？”熊哥重重的坐进椅子，手里还拿着包子。
“哪有，你老眼昏花啦！”我迅速回神，又是嬉皮笑脸。“下班去暗色，一起去吧！”
“行，确实好久没一起聚了，但愿别加班。”不愧是熊哥，两口解决一个包子。
“那就看师兄你的了！”我故意色色的瞄着他，“牺牲一下色相吧！”
“哎呦！”我摸着头抬眼。
“那还得看我要不要看呢！”蔡姐叉着腰站在我们身后，真是的，明明就穿着高跟鞋呀，怎么都没有听到声音。
“蔡姐”我讨好的粘过去，“那你要不要看嘛？”
“啊！”我被蔡姐和熊哥左右开弓。
大家心情似乎都很好，一天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蔡姐快下班的时候特意说，“为了避免被迫看到不完美的物体，允许你们准时下班。”我快笑翻了，熊哥在一旁无奈的叹气，黑着脸，当然其实以他的肤色，根本看不出是否黑着脸。
在路边橙子招了一辆出租车，把熊哥和小青推进车子，说是他们去顺道带多多，让我们再打一辆车，然后就好像我在一旁眼瞎了似的猛的对阿武使眼色，最后自以为潇洒的挥挥手钻进车子走掉了。唉，这家伙对哥们儿还真够意思，见缝插针的为我和阿武创造机会。
高枫结婚以后就比较少和我们瞎混了，导致现在这种状况没有免费车让我坐了，其实是没办法逃避了。好吧，既然如此，更要表现的洒脱大方。一辆出租车停下，我本来想要坐在前面，想了一下，干脆坐进后座，阿武跟着坐在旁边。
“这么爽快就答应去暗色，看来你一点都不在乎阿源做过的事，上次他们给我打电话去接你，看你醉成那样，还以为你知道真相后接受不了呢，没想到你接受度这么广。”阿武撇撇嘴，有些嘲讽的语气。
我听了一笑，“是啊，阿源他什么都告诉我了。”他的目光一闪，我挑挑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竟然还继续说出刻薄的话，“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然为什么人家一看到阿源就把你甩了呢。”我看到阿武眼中流露出愤怒。
阿武一言不发，却如同火山一般不知何时爆发，这样沉默的愤怒让人害怕，然而伤害他却给我带来一丝快感，像是发泄一样，平衡了我对严言无法释怀的愧疚。厌恶我吧，就这样开始，一步一步远离我，退回到那条线之后，从此两不相干。
沉默了几分钟，我竟然开始紧张到双手发颤，我注视着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缓慢的往回缩，想要假装拿包包找东西。阿武忽然抓住我的手，“好，既然你可以不在意，我也可以不在意你刚才说的话，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的眼中有我不愿意看到的包容，这只会让我软弱，只会让我更加肆意的伤害他。我甩开他的手，面对他的真心不知道该如何作回应，这让我心慌慌的，在车子停在红灯前的空隙，逃也似的推门跑了出去。我听到司机和他的呼声，头也不回的穿梭在车水马龙，朝酒吧的大致方向跑，在路边不小心撞到一个小孩，我连忙把他扶起来，对他妈妈道对不起。小孩子稚气的童声在我仓促离去的身后说，“妈妈，刚才那个姐姐哭了。”
慌乱的擦着眼睛，跑到一个转弯处，被阿武从身后一把扯过，两人都是气喘吁吁，谁的脸色都不好看。我先是用力却没有挣开，下一秒他用力甩开我，冲着我咆哮，“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你有没有脑子啊，几岁了！大家都知道你不好过，处处小心翼翼，我对你的任性也一忍再忍，可是你这么做太过分了！你什么意思啊你！”
我从来没有见过阿武发这么大的火，即使以前也吵过架，可是当下却实实在在把我吼住了。“我，我……对不起”我低声说，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也大声嚷，“谁要让你忍啦，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你走开啊！干嘛跟着我，走开啊！”我使劲推他，泪水不断的落下，我觉得我就快要神经失常了。
阿武突然把我扯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我，我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我会等你的，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面对自己的感情啊？唉”阿武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传入我的耳朵，有些嗡嗡的，可是每一个字我都听得真切，伴随着他的心跳声咚咚的敲在我的心壳上。
在我心软的一瞬间，突然清醒了，现在的我，没有资格被阿武拥在怀里，没有资格享受他的温柔。我猛地退离，奋力盯着阿武的眼睛，狠狠的说道，“你和我是同事，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如果不在一个公司，就连同事也不是了，明白了吗？”
阿武的面色变了几变，忧伤、气愤、无奈、难过。“不止是同事，我们绝不只是同事！是同事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是同事就不会左右为难，是同事你脸上就不会时时流露决绝的表情。你不要骗我，也不要再骗自己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又在心里强迫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折磨自己？”阿武的声音坚定又难过，他对我的了解让我更是感到心酸。
我不知道他会是如此的洞悉我的心思，顿时说不出话来，急急得往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激动地冲着阿武嚷嚷，“你凭什么这样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才是自欺欺人，你才自己骗自己！我谁都没有折磨谁，我活的很好，我……我不和你废话了，我要去暗色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语无伦次的说了些什么，只是我的慌乱和阿武的镇定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黑亮的眼睛让我没有思考的能力，我像一头失败的野兽，匆忙的寻找退路。
走了一段路，他的脚步声清晰地从身后传来，我没由来的愤怒回头朝他喊，“不要跟着我！”
他却突然笑了，无赖似的耸耸肩，“小姐，我也要去暗色啊！”
“那，那你可以走其他路啊！”
“哦，好吧。”他停下脚步，朝另一条小路走去。
我继续慌乱的走着，过了一会儿回头，他果然已经不跟着我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索性加快脚步前行。又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身在陌生小路，如果是平时肯定不会走错路，今天心情乱糟糟又迷路，放眼望去，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全上海平时走哪儿都是人，现在都去哪儿了！心里五味杂陈，突然觉得特别委屈，竟然就哭起来了，一边往回走，一边暗自埋怨阿武不跟着我。
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选的路，走到某一个岔口，看到阿武双手插进口袋，悠闲地靠在墙边，微笑的看着我，似乎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了。我顿时又气又觉得丢脸，默不作声的走到他身边。他还是靠着墙，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即使没抬头也敢肯定他一定是等我开口。
“走啦，我走错路了。”我蒙蒙的不甘心的说道。
只听到隐约短暂的笑声，就见他已经走在前面了，我无奈的在后面跟着，心想他刚才一定笑我啦！
我们到暗色的时候，橙子他们早已经坐在那里等半天了。一坐下他们就嚷嚷，大家看阿武脸色不错，整个氛围马上变得很轻松。真是的，也不看看我的脸色！安子过来和熊哥交流打鼓，这俩人虽然外形差很多，而且平时都不属于那种健谈的，但是一凑在一起出奇的很谈得来。
橙子和来来腻在一起，甜甜蜜蜜也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小青宁愿一个人摇色子也不陪我说话，明显的孤立我。拜托，兄弟姐妹们啊，不用这么明目张胆的为我和阿武制造机会吧！
我朝阿源招招手，他慢吞吞的走过来，“气色不错！”
“嗯，是啊。不过，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们也是客人吧！”我不满的看着他笑笑。
“咳”，阿源略微不自然的咳了一下，声音降低，“我金主来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是摇曳多姿的老板娘，带着灿烂却假意的笑容向这边走来。
“得了，还是麻烦你把她支开吧。”我低低的说着和阿源撇撇嘴。
阿源笑笑，马上变作吊儿郎当的痞样子，迈着潇洒的步子走到老板娘身边，不知手里本来就有烟，还是速度快，反正就在递烟的同时顺势把老板娘带到另一边，我还看到老板娘娇艳的笑脸呢。阿源的一只手还在她背后比出OK的手势，这家伙，真有他的，我看的不由笑出声来。一切都摊开说清楚后，彼此都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这样反而大家都看得轻松。
我一偏头，发现大家都盯着我看，好像刚才各自说话聊天都是掩护，我的笑容顿时僵住。这个时侯，是不是我该张口说话啊？“呃，那个……”晕，我说什么啊，“老谭”回头冲着谭家悦喊起来，老谭就是好呀，每次遇到尴尬状况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干什么，这么大声音，都有人看了！”谭家悦被迫走过来，一边说话一边还小心翼翼的看周围，真是孩子气。
“行了你，你以为你魅力有多大啊，还看！没人看你啦！”我笑着说他，这种时候逗逗老谭还是不错的选择。
果然，一击就怒，脸色开始变了，“什么呀，你叫我过来就是贬我啊！真是的，越大越坏了，亏我还一直把你当我同一国的呢！到底有事儿没？”
“哎呦，生气了，小心破坏形象啊，说不定现在就有美女在角落里观察你呢。”我话音刚落，就见老谭脸色一变，笑意融融的对我说，“嗯，说的对，要保持形象，我走了。”然后一本正经的离开，眼角还偷偷的向四处瞄。哈哈哈，还当真了，果然是老谭啊！
我再一回头，晕，怎么还看我啊！幸好马上就有表演了，我四处打量，默默地煎熬。
小青终于凑过来，挨着我脑袋低声说，“你这是哪一出啊？我都看不明白了。”
“什么哪一出啊，不明白！”我就知道，只要我不是和阿武说话在他们眼里就是不正常。
“你和阿武到底怎么样啊，刚才路上你们说什么了？”
“这么想知道啊，那你去问他啊！”
“小样儿的，敷衍我！看他那张脸，我敢问吗！”小青趁机掐我胳膊。
“哎呦，你不敢问他就对我严刑拷打啊，这也太不公平了！”
“好了好了，好好说话！”小青一个劲的揉着刚才被她蹂躏的地方。
我突然觉得很不耐烦，压力一下就上来了，虽然大家也是关心我们，可是总是这样搞得我没办法舒畅的生活。“喂”，我拍了一下阿武，他面无表情的看我，“她问你我刚才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她吧。”我指指小青。小青没想到我来这招，一下就呆住了，大家这都盯着她看，有点儿尴尬。
但是谁也不要小看小青，此女可是一向以胆量著称的。“我是想知道啊，当然啦，你也不用勉强。”唉，在铁皮阿武面前，还是有些许弱势。不过她这么一挑明，反而如释重负，这下换成大家都盯着阿武看，就等着他开口呢。
阿武瞟了我一眼，我无所谓的眨眨眼，好啊，随便你说啊，如果你当众说出我刚才说的话才好呢。这么一想，我倒是乐意得很。
阿武眸光一闪，突然端起一杯酒，“小遇刚才在路上说她喜欢我，希望我们交往。”顿了一下，大家脸上都是喜色，唯独我以为听错了，傻愣愣的。“你们也都知道我那个，所以我觉得挺好，真的，我先干为敬了！”然后大大方方的把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大家随即都拿起酒杯闹腾，完全忽视我。
“喂，喂”我嚷嚷着，完全没有效果，“我没有说啊，别听他胡说！”这帮人完全一副中彩票的模样，根本不理我。
“啊听我说！”我忍无可忍大叫，恰巧阿源一首歌刚唱完，整个空间就听见我这么突兀的一嗓子，真是，没脸了。不过也好，终于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到我身上了。“你们别听他胡说，我可没说这话！”我急吼吼的冲着大家辩解。
“师妹，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阿武怎么可能撒谎骗我们呢！”熊哥一脸了然的看着我，周围一片附和声。什么啊！
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和我预计的都不一样啊！我激动的站起来，“你们是信我还是信他？”一片人无言的靠向阿武，吖抓狂！我抓起面前的酒喝个干净，“我谁也不喜欢，行不行啊！”大家一愣，随即又不当回事儿，显然我得找事主。
“武成呈，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会喜欢你，大家作证，我们是同事，而已。”我严肃的对阿武说，也是对大家说。这下好了，没人闹腾了，冷了，阿武也黑脸了。没有人站在我这边，我也底气不足，只得连连喝酒为自己打气。
拜托，拜托，随便是个谁，随便说点儿话吧。我心里默念，有点儿坐不住了。
“小遇姐，你别激动嘛，这话说重了吧。”来来陪着笑，别人也马上跟着说。
“她就是这么说的。”阿武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大家看看我看看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假象撕破了，我的心似乎开始坚硬。阿武喝了酒，烦躁的从桌上的一包烟里抽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却马上猛咳起来，然后苦笑一下，把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默默地喝酒。没有人阻止他，也许是意识到与其挽回不如让他发泄。
我受不了这种气氛，大家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看着我的目光里多少都有些责备，我做了什么就要遭此对待！我刚喝下一杯酒，就被小青拽出去。
“你真的是这么说的？”掩上门，掩上一室的喧嚣，小青搭着我的肩，有点儿不可思议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