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一声不怒自威的呵斥,让双膝跪地的林承泽不自觉地震了震身子。
“你堂堂皇子!怎么如此不分轻重!”
“那黎慕之是什么人!岂容你说休妻就休妻!”
怒斥声响彻在原本寂静的鸾泱殿里,让这空旷的大殿变得格外骇人。而那坐于塌上之人,面色赤红,怒意正盛。
“儿臣是想……”
“你想都不要想!”
林承泽刚想开口辩解,就被凉帝打断了。
一旁的老太监偷偷地给他使了个眼色,林承泽便不情愿地闭了嘴。
见林承泽低下头不言语,凉帝便眼神凌厉地看向他,用略带沉重的口吻说到:“你是皇子,是凉国的皇室。”
林承泽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可他内心却不愿妥协。
然而,照当下的情形看来,一时半会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与其吃力不讨好地与凉帝硬碰硬,倒不如先私下谋划一番,等时机成熟再做定夺。
“是儿臣一时鲁莽,不分轻重。请父皇责罚!”林承泽匍匐在地,态度诚恳地请求凉帝原谅。
凉帝见林承泽领会到自己话中的意思,便给他找了个台阶:“回去禁足三日,好好想想!”
“儿臣遵旨!”
这时,凉帝脸上的怒意才渐渐散去,整个紧绷的身子也松散了下来。他身旁的老太监见状便凑过去低声说了些什么。
“让承启进来吧。”凉帝闻声说到。
“是,陛下。”老太监应声道,“宣二皇子林承启觐见!”
“宣——二皇子林承启觐见——”
一道一道旨意传下去,不一会儿,林承启便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林承启跪地行礼,脸上带着愉悦的神情。
“起来吧。”凉帝慵懒地说到,“承泽你也是,起来说话。”
“是!”话音落下,两人同时起身而立,此时的林承泽已比他的二皇兄高出了半个头。
“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不打扰父皇和二皇兄叙事了。”
“你留下,朕想听听你们兄弟二人的意见。”凉帝伸出手朝林承泽摆了摆,又将目光移到林承启的身上,继续说到,“承启,说吧。”
“是!”林承启理了理思路,应声道,“刑部今日问审万凌,虽说人证物证聚在,可他就是拒不认罪。倒是他手下那个与燕国互通往来的小喽啰受不住酷刑,供出了一个人。”
林承启顿了顿,默默地瞟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林承泽。
“说下去。”凉帝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到。
“收买万凌的人,是新燕王的侄子耶律赫。”
“耶律赫?”林承泽仔细回想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地说到,“此人是排兵布阵的高手,有着‘赛诸葛’的称号,我算是间接在战场上与他有过几次交锋。”
“这个‘赛诸葛’还有一个鲜有人知的称号,你可有听闻?”二皇子林承启卖了个关子。
“还请二皇兄明示。”
“叫——‘眼中钉’!”林承启说完,朝凉帝拱手说到,“启禀父皇,儿臣查出耶律赫与新燕王素来不合,耶律赫私下培植党羽已有数年,这与万凌之间的交易便是背着新燕王进行的。”
“为了这几座边疆的小城池如此大动干戈,伤了叔侄之间的和气。”凉帝站起身来,朝书柜走去。
两人见状紧跟在他的身后,在书桌前停下。
凉帝从书柜上拿了一本书,随意翻动了几页,低着头问到:“承泽,你的意思呢?”
“回禀父皇,儿臣这是初次听说新燕王与耶律赫不合的传言。”
见林承泽有所保留,凉帝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问到:“承启,你来说。”
“是!依儿臣所见,多一个城池,耶律赫便多一分筹码,何况这城池又是边疆重地。”
听到他这么说,林承泽默许地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又有些疑惑地说到:“万凌手握边疆重权,耶律赫此举明面上是扩充领土,以此来与新燕王抗衡。可若是深入想一想,他的目的是否是借此夺取凉国边境的军权呢?”
“你是说,耶律赫与新燕王这是在合谋用计?”凉帝低着头问到。
“不排除这个可能。”
“不觉得太过牵强?”凉帝继续追问到。
“我们不妨大胆假设一下这个计谋的始末。首先以金银珠宝诱惑万凌将边疆城池拱手相让,若是计谋得逞,则再加重筹码或是威逼利诱,让万凌之流丢掉更多的城池。”
见林承泽娓娓道来,凉帝再度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说到:“说下去。”
“若是计谋失败,万凌锒铛入狱,对他们而言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此时便会丢弃万凌这只‘卒’,然后刻意营造机会,让我们查出新燕王和耶律赫不合的传言。”
“用意何在?”
“转移矛盾,将整个局终结在燕国的内斗中,不让我们追究真正的幕后黑手。”
对于林承泽的此番推断,凉帝只是不动声色地转头问到:“承启,你意下如何?”
“儿臣认为,承泽所言不无道理。可若真是如此,这一环套一环的局也未免过于复杂了些。”林承启曲意迎合地说到。
“真相究竟是如何,就留给你们兄弟二人去查吧。”凉帝说完,将合上的书籍放回书柜的原位上,然后搓了搓手,沉沉地说到,“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是!儿臣告退!”
待两人走后,凉帝坐回书桌旁,对着身旁的老太监说到:“依你看来,承泽今天表现如何?”
“陛下,三殿下高谈阔论,老奴才疏学浅,实在是听不明白啊!还请陛下恕罪,恕罪!”老太监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还未真正探出凉帝的态度之前,是褒是贬都不对。
“你这老东西!”凉帝戏谑地调侃了一句。
凉国临沧,淮王府邸
林承泽刚走过月门,便看到庭院正中直直地杵着两个身影,即便隔得远,他也能清楚地辨认出安若离。
只见他快步走到安若离的身侧,又回头瞥了一眼对面的人,这才开口说到:“这是在干什么?”
站在对面的黎慕之本就怒气上头,这会儿又看到林承泽与安若离并肩而立,便再也按捺不住的大声说到:“她凭什么喧宾夺主!南边的厢房凭什么让她住!”
“这与你无关。”林承泽冷冷地说到,“这整个淮王府,她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凭什么!我才是这淮王府的女主人!”
被激怒的黎慕之几乎失去理智地冲了过来,伸手就想去推搡安若离。
林承泽见状立马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把她挡了回去。黎慕之被林承泽这么一推,脚下跟着踉跄了几步,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大庭广众之下被林承泽这么对待,恼羞成怒的黎慕之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怒视着林承泽和安若离的她,此时此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幕一幕接连发生的时候,安若离一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如今看到黎慕之倒在地上,她这才微微皱了皱眉,转身想要离开。
可林承泽却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算了吧,承泽。”安若离轻声说到。
可他却对这句话充耳不闻,只是开口唤了声“夏管家”。
那管家便毕恭毕敬地答到:“殿下有何吩咐?”
只见林承泽威严地说到,“你听好了,从今往后安若离就是这淮王府的女主人,从今往后安若离说的话就等同于我说的话,从今往后这整个淮王府都得唯她是从,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夏管家连忙应声道。
身旁的安若离听到这番说话心下悸动不已,昔日的承诺仿佛再度在耳边响起。
是啊,往后的路荆棘密布,生死未卜,倘若是连自己的感情都掌控不了,又何谈重开一场棋局,在这风起云涌的朝堂之上做一个最顶尖的掌棋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