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羡鱼……我的儿啊!”
一个略带悲痛、充满着无限母性温柔和怜爱、狂喜、激动、嘶哑、颤抖、感恩及惶恐交织在一起,甚至还微带疑虑和担忧的少妇声音,也失声喊道。
不约而同,楚羡鱼心中也是瞬间猛然一颤!
多少世孤独无依,这一声无疑百感交集的喊声,一下唤醒了楚羡鱼对母爱的原始渴望和久违血脉相连的眷恋……
此时此刻竟在他心中无比羞涩、无比惶惶和无比忐忑地如花绽放开来,
既让他顿感陌生和紧张,又顿感分外熟悉和亲切,但同时也让他无限向往地无法抗拒,
感觉这一份包含了“伟大的无私母爱”犹如从天而降,像金灿灿的阳光一样温暖。
楚羡鱼闻声看去,但十分遗憾的是,整个视线却被身材魁梧的殡仪馆收尸兄弟,给一前一后的遮挡住了,仅只依稀感觉到“那突然让他魂牵梦绕之人”好像已奔赶到了房间门口。
“两位殡仪馆的,还杵在这儿干吗?这儿现在已没你们什么事了,赶紧出来吧,别挡住我们四姨娘的路,我们四姨娘要进去看望五少爷……这是我们四姨娘对两位的补偿,只多不少,领取补偿就赶紧走人吧!”
楚家四姨娘周美玲的贴身心腹女佣周梦溪这时连声催促道。
王二麻子和张三伢子没有丝毫磨蹭,谦卑的频频点着头接过周梦溪递给他们的丰厚补偿,
便干净利落的抬上稍微损坏的担架,就慌不择路的快速走出了房间,
识趣的选择拔腿闪人,仿佛生怕周梦溪又反悔从他们手里要回那沉甸甸的补偿似的。
现在,没人再挡着通向房间的路了——
心急如焚得早已是迫不及待的周美玲,哪里还顾得上她豪门姨娘一贯保持的矜持,
三脚并作两步便蹿闯进房间,直奔房间里此时正手扶衣柜站着的楚羡鱼——她恍如在隔世做梦般又死而复生的心肝宝贝儿子!
诶,不用这么急切……慢点,别摔倒了!
楚羡鱼在心里替她暗自捏了把汗的同时,这才初次看清楚了让他不由一下顿感紧张和激动的“魂牵梦绕之人”——他在这一世的肉身母亲!
……一张精致的面孔上两道湿润发红的目光,在把他囫囵锁定后,便一眨都不眨动一下。
这位直接向他奔跑而来的少妇约莫三十七八岁,一头蕴藉持重,温文尔雅的结椎式发型乌黑发亮,
身穿一件色彩朴素淡雅的直领汉服,奔跑间衣袂飘飘,
让复归古风的她显得愈发古典,美得那叫一个让人窒息,
完全可以毫不夸大其词的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她的美貌。
恍惚愣神间,楚羡鱼已被他这一世的母亲紧紧地搂抱住了。
“羡鱼!羡鱼……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周美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紧紧抱住她失而复得的命根子,颤抖着连声唤道。
当儿子被确认已一命呜呼哀哉的命丧黄泉时,周美玲曾几度悲痛欲绝的昏厥过去,
感觉犹如天塌地陷的一下直坠入了万劫不复的绝望和黑暗的深渊里——
也许从此,在她忍不住哀悼儿子音容笑貌的未来余生中,再无希望见到晴天,迎接她的将是苦海无涯,魂不守舍的终日以泪洗面,只能在缅怀儿子的无限哀愁中度过漫长的余生……
现在,儿子又奇迹般地死而复生的活了过来,怎不让周美玲这个做母亲的感到欣喜若狂呢!
母爱重如山大于天,楚羡鱼就一动不敢动,任其周美玲把自己紧紧箍搂在怀里,大脑瞬间有些混乱,同时也有些懵逼。
他无比肯定,对眼前“这个魂牵梦绕之人”,虽然肉身血脉相连,但他还是感觉苦不堪言的十分陌生,仿佛两人心与心之间——依然隔着一条无法拉近的鸿沟。
周美玲却是没有这种僵硬的距离感,此时此刻对她这个甚是无比幸运和欣慰的母亲而言,除了感到惊喜和欣喜若狂外,剩下的全是感恩和唏嘘。
只听周美玲在抱住楚羡鱼后,又喜极而泣不成声的道:
“我……我周美玲福星高照的儿啊!
“真是谢天谢地,不枉为娘一直在初一十五虔诚的点烛敬香,早晚各奉上三三九份黄钱,全天吃斋念佛,所以才苍天有眼,不吝开恩于我们楚家,这才有了佛祖显灵,菩萨保佑,让我儿能黄泉路上死里逃生,捡回条命来重活于世!”
楚羡鱼不由暗自汗颜:
什么苍天有眼,不吝开恩,又佛祖显灵,菩萨保佑等乱七八糟的……
你真正的宝贝儿子事实真相就是一命呜呼,已命丧黄泉了,我不过是在穿越时空的重生中恰巧不巧的鸠占鹊巢了你儿子的肉身而已……
诶,可你如此善良,让我怎么向你解释呢?!
也就是从一刻开始,楚羡鱼在感动之下,心里便认定了周美玲这个善莫大焉的女人为自己这一世的亲娘相待了。
因为连他现在的这具肉身,还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认她为亲娘,他可一点不冤,细细思量,反而根本就是自己白捡了一大便宜呢。
就在这恍惚间——
楚羡鱼又感到一股焦渴突然从喉咙里袭来,随即遍布全身感官,犹如每一个感官细胞都焦渴得一起发出抗议之声。
水!水!水!
再喝不到水,他恐怕真的就要渴死了。
而且,虽然这个母亲的怀抱让他感到很温暖,可也把他捂得喘不过气来啊,口里和喉咙就愈发感觉口干舌燥。
嗯,脱水时间长了受不了还是其次,关键是他这一世重生,可别才刚认定了母亲,真的因为没赶上喝口水又被渴死过去,那不是雪上加霜吗?让这个因儿子死而复生而不由欣喜若狂、还善莫大焉的母亲怎么承受得住?
死活对他个人来说,倒是无所谓,反正死了照样还会另换具身体让他重生,
但他人非草木,“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母亲”都对他像对她死去的至亲一样,如此一片无私之善,他——又孰能无情无义,视若无睹和铁石心肠的不考虑到这个善莫大焉的母亲的感受!
“咳咳,那个……那个,娘啊,你……你能不能松松手!”
楚羡鱼于是便低声羞涩的央求道。
“鱼儿,你涚什么?娘没听清楚,你……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可别吓娘啊!”
无私母爱的声音立刻颤抖着回应道,还不由一下多出了几分惶恐和焦急。
这……诶,我说楚羡鱼,都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好羞涩的嘛?
罪过啊,因为你说话声音细若蚊蝇,这不,把沉浸在欣喜若狂中的娘都给惊着了不是?!
楚羡鱼连忙解释道:
“不不,娘别担心,我没有哪儿不舒服,就是……就是这说来我有点儿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