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石勒在击败苟晞后,本人亲率大军大肆劫掠兖州地界,东平国,济北国全境都受到石勒的蹂躏,临邑城也一同被攻下,在此之前苟晞率先逃到泰山郡,正招兵买马意图再战收复失地。
石勒在兖州劫掠半个月后,开始率领所部军队,押着大量劫掠的粮草财物和妇女,开始慢慢向冀州退去,冀州丁绍一直在后方征兵,幽州王浚企图南下的消息,屡屡刺激着石勒敏感的神经。
在石勒大张旗鼓离开兖州时,苟晞派人向洛阳上了请罪的奏本,一方面意图遮掩战事失败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弹劾陶侃迟迟不来汇合,坐看兖州军失败。
洛阳城皇宫内,天气渐热,知了吵个不停。
因为夏至将到,宫中炎热,司马炽将办公地点转移到嘉福殿,嘉福殿背靠芳林园,园中有池水流过,温度比其他殿低了不少。
不过因为树木的原因,此处知了声吵个不停,往日司马炽倒也不觉吵闹,可是今日兖州刺史苟晞传来奏表,司马炽心中邪火滋生,又听闻殿外知了声响个不停,对着殿内站着的黄门令张宏骂道。
“说了多少次,把宫墙边的树都给朕砍了,蝉声吵得朕心烦”司马炽将苟晞的奏本扔在地上,骂完后大口喘着粗气,平息下心中的烦闷。
张宏得令后赶忙跑了出去,准备吩咐宫中禁军去砍树,张宏刚走到殿门口,司马炽又将张宏叫回道:“朕心中烦闷,与蝉声何故?算了”
黄门令张宏看着司马炽不悦的脸,忙劝慰道:“陛下,殿内烦热,不如多添些冰鉴”
看司马炽点了点头,张宏将地上的奏本捡起,小心翼翼放在案几上,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陛下此刻心情烦躁,自然不愿触陛下的霉头。
“这个苟晞胆子不小,贪功求全酿成大败,竟然敢攀附陶侃身上,这次必须好好惩治一番,不然对不起兖州枉死的十余万军民”
司马炽用手指敲着扶手,心中思考该如何惩治苟晞,轻重该如何把握,这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在司马炽得到消息的同时,太傅司马越一样也得到消息,跟司马炽打算高拿轻放不同,司马越打算狠狠惩治一番,不然置朝廷威严于何地!
此时司马越心腹潘滔,刘望在府中,潘滔见司马炽越对兖州大战失败不满,忙上前进言道:“太傅,兖州是军事要冲,守护京都的重地,苟晞贪功酿成大败,造成兖州军民死伤十余万,不可轻饶苟晞,不如免去苟晞兖州刺史的职位”
“夺去兖州刺史的职位,会不会有些太重了”司马越想起苟晞以前立下的功劳,心中不免犹豫不决。
河南尹潘滔见司马越有些松动,不免继续劝道:“苟晞素有大志,非纯臣,久令处之,则有心腹大患”
司马越一听闭目沉思一会儿,又问道:“免去苟晞兖州刺史的官位,谁人可以承继?”
“兖州重地,不是皇家不可担任,不如太傅兼领兖州牧,则可万事无忧”潘滔作为司马越心腹,自然要为主子考虑。
一旁的刘望也一起附和道,司马越正想答应,门外传来通报声,“宫内来人,请太傅去嘉福殿议事”
司马越被一打岔便没有同意潘滔的意见,对着门外说道:“请宫使少歇,老夫更衣后便去”
“此事还得和陛下商量一番,据老夫所知,陛下很看重这个苟晞,贸然决定一州封疆大吏的去留,需要陛下定夺”司马越想了想说道。
“太傅,可是..........”潘滔还想再劝,司马越已经返回内堂换衣服去了,留下刘望,潘滔两人。
河南尹潘滔等了一会儿问一旁的刘望道:“太傅现在很重视陛下的意见,不知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置于何地?”
刘望一听压低声音道:“上次陛下清退田亩,一点不在乎我们世家大族的感受,有些人私底下偷偷联系清河王司马覃”
“刘兄慎言,此话要是传到陛下的耳边,我等可吃罪不起”潘滔笑吟吟地说道,脸上一点恭敬之心没有。
嘉福殿,此刻殿内坐满了朝中三省的大员,也包括司马越和司马炽,面对着兖州苟晞大败的消息,人人皆沉默不语。
司马炽一如往昔首先起了话头,环视一周道:“诸位爱卿,临邑之战大败朝廷损兵折将,石勒,汲桑胡贼气势再起,据兖州传来消息,汲桑,石勒所部正大掠兖州,兖州军民死伤惨重,一片哀鸿。
尚书左仆射王衍依旧首先开口道:“陛下,兖州刺史苟晞贪功冒进,不等朝廷援军到达,执意与胡贼,汲桑决战,结果造成大败,累及兖州军民死伤,臣请罢免苟晞兖州刺史官职,另选贤良任之”
等王衍刚说完,傅袛,华混,程延等人纷纷附和,除了司马越没有说话外,三省主要官员,纷纷要求罢免苟晞。
看来世家门阀和寒门子弟,天生就是一对死对头,以往官员犯事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齐整,怪不得苟晞历史上屡次行贿各方大员,没想到这群家伙拿人东西不办事,人倒霉时个个恨不得踩上几脚。
司马炽打定主意,既然你们这些世家门阀执意罢免苟晞,老子就要反着来,死保苟晞不倒,幸好司马越这次没主动开口,问题应该不大。
“爱卿所言,朕不敢苟同,苟晞自镇守兖州以来,作事兢兢业业,为朝廷屡立战功,却从来不居功自傲,对朝廷也恭顺有加,比幽州王浚可是强多了”司马炽直接提起幽州王浚,傅袛,华混等人皆脸红不已。
幽州王浚桀骜不逊满朝皆知,当年手下爱将祁弘率领鲜卑骑兵攻入邺城,大掠妇女八千人而走,因为王浚下令携私藏者斩,祁弘竟然下令将妇女全部沉于易水。
一时间朝野大骇,纷纷指责王浚,不过王浚藐视朝廷,又派乌丸突骑巡视洛阳,连东海王司马越也不敢训斥,朝中大小官员皆闭口不言。
司马炽的话直戳殿内各官员的心窝,幽州王浚你们不敢比比,逮着一个寒门子弟苟晞往死了整,文人的风骨,脊梁呢,如果此事放在明朝,官员们非得骂他王浚祖坟冒青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