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张北翎由于不方便称呼的原因，不知第多少次问过那三个最近天天一脸阴郁神神秘秘的怪胎究竟是叫什么名字，但他们也如往常一样，不想让他分清究竟谁是谁，到最后就总会莫名争执起来了。最终就告诉他按照身高排序，最高的叫老高，中间的叫老中，最矮的叫老矮。然而张北翎觉得这样更不方便了。
张北翎发现马老师最近起得比较晚，不知道是不是良姨的缘故。忽然有些羡慕。
唉，遥远的事真是麻烦。
不知道马老师今天把我们都叫来有什么事。
“咳咳，你们最近，都修炼的怎么样啊？”马老师先发话了。
然后学生们规规矩矩地一个个开始报。
老高直接说，他们三个，都是伏灵巅峰。
“罗桀，遁气初品。”
“吴冬至，伏灵初品。”
“呃，老师我不太清楚。”
“哦，那你打我一下。”马老师伸出手，张开五指。
然后张北翎就打了一下，也没敢用劲。
“伏灵初品。”马老师收手。
张北翎不记得自己经历过像吴冬至他们一般的自闭期。可能是自己没发现吧。不过也真是的，自己除了时不时和吴罗二人冥想一会，切磋一下，或者说是欺负欺负吴冬至，好像并没有如何努力。
吴冬至其实比他还要惊讶，但这是不能言的。他只能比他努力更多。
每个夜里，当他抚摸着玉黎完美的枪身，他也曾问过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但他从没能发现自己在那里差了，又很难怀疑自己的天分。
其实他的进步已经很快了，早就足够快了，只不过他周围的人都不是平常的术师罢了。
“行啊，差不多。”马老师逐一看了看，“那以后你们六个就多切磋切磋，三月众魂殿武参，要给我，给咱们殿长脸哦。不过时间还是宽裕的，都不用着急，免得走火入魔。”
说罢，也没有留下什么练习方向，或是武参的详细信息，马老师又急急忙忙跑回去了。
“武参，打架呗，净说得那么好听。”罗桀小声说。
“那岂不是要和别的魂殿的学生打？”
“我可一个都不认识，水平什么的都不清楚。”
“我们也好不到哪去。”
然后众人沉默了。
“嘿，这里其实挺空旷的。”目前最高等的罗桀打破了这惶惶的气氛。
“什么意思？”
“哦，明白了。”
六个人很自然分成了两边。
“等等，这么草率的吗？”张北翎刚刚回过味来。
先出手的是老高，虽然看不到，但因为起来的风极其突然，而对面只有老高动了。老高怎么动得呢，好像是绕着老中和老矮，走的是螺旋状的路线。
风有点大，张北翎发现自己感受不到吴罗二人的气息了，左右看看，两人还在。原来只是隔绝。
转了十多圈后，老高停了下来，正面对着他们。
剩下两人也开始动了。这回是三个人转圈，不过什么规律也没看出来，只觉得眼前越来越乱。
张北翎想到什么，闭上了眼睛。他依旧能感受到面前风中的异动。紧握手中剑，现在不是进攻的好时机。不知道吴和罗能不能听风。
面前疾风有点乱了，分成了明显的好几股。张北翎很清楚现在不能好奇睁眼，不然自己的眼一两个月都不一定能恢复过来。如此强硬的风势，果然这三人联手的输出不容低估。
张北翎感受到乱流的流向出现了一些变化。对方出手了。
青渊出鞘，张北翎双手握剑，附魂于剑，突刺，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应该是对方闪开了。
不对，这里没有风。
明明是计算好了，不会冲得太远啊。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现在，他正在三个人中间。按理说，他现在是可以睁眼了，但他不很了解三人的战术，不想冒险，何况听还是比较准的。张北翎可以感受到不远处的乱流交杂，也不知道另外两人现在面临着什么情况。张北翎知道如果不回到乱流中去，还是打不到他们三个的，因为他们看得见自己，自己看不见他们，他们完全可以借乱流拖慢自己的速度然后轻轻闪过。
他现在要弄清楚乱流的规律，尽管它是乱流。
张北翎用魂锁引青渊向前探去，在乱流中竭力维持着，不停的冲击可以辨认出方向，却无法知晓它下一次究竟会从哪里来。努力回忆着究竟在哪里见过。
罗桀对付这些乱流显得很有经验，休假那些天他多次见过府上的莲花先生和桃花先生打架，一个是光乱流一个是雷乱流，自己看着眼花缭乱，但能知道乱流的弱点，就是不可以大角度地转弯。
风也可以以此类推吧，毕竟没见过突然掉头的风呢。
折扇打开一格，罗桀顿时身形骤缩，虽然没有像入门时那般枯瘦但也甩去了一圈赘肉，整个人一下子轻松很多。
折扇打开两格，罗桀眼放青光，面前的乱流慢了几分。老中脸色微沉。
折扇打开三格，气流在罗桀眼中具象化，成了丝丝缕缕的线条。
老中双手并握，猛然后退，气流则猛然加速。
折扇打开四格，罗桀两步绕到气流之后，留下一串残影，和气流卷在一起。
第五格时，折扇出手，旋转两圈与一股乱流撞上，一下光影迸乱。
扇回手，合起来，气流不复在。罗桀骄傲于实力的压制，正要前进和老中打近战，却发现有不少气流从阵中剥离，围着自己转，前后衔接也及其紧密，扇子都插不进去。
“喂，你这样也不能动了好吧。”罗桀对这招竟也没办法。
“困住便好，那两人比你弱多了。”老中已停止了冥想，只是源源不断地输出魂气。
乱流是魂气凝结而成，刚刚被骤然击破，老中已有内伤。
“你撑不了多久啊。”
“哈，等着看吧。”
罗桀想到一个问题，如果那两个货打不过对面，或者说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一对二，虽然张北翎那家伙曾经使过那秒杀全场的不知名的厉害招数，但他不一定能再使出来；使了也不能怎样，毕竟是自己的同门，听他说一推吴冬至就飞了，还摔得那么惨，张北翎一碰便是重伤，不碰又无法证明能够打败。吴冬至也别提了，他的魂器是那枪，也就决定了他在四等以前杀伤性魂术的效果都会削弱。
这个局势很悬。
直接开到五格，罗桀附上自己所余之六成的魂气，折扇再次飞出，如离弦的箭一般，他自己都看不太清了。
气流被轰开一个洞，又瞬间闭合了，折扇滴溜溜落到了地上。
隔着凌乱的封锁结界，罗桀看到那人胸前已尽然鲜红。
“至于吗？”
刚才好像听到张北翎叫他老中？记住了。
张北翎在发现气流突然比方才少了一些后，先是以为对面有人撑不住了，但之后又不乐于自己快摸索完成的阵相突然又变了。虽然是变弱了，但还是要从头来。
难道这不是突破口吗？
吴冬至已经有些吃力，但因为平常时不时被张北翎突袭，身法已经快上许多。
银玉眼钝化，使得终于能睁眼看到了。
眼前，是不断加速的乱流，诶，罗桀呢？
在那边呢？他怎么不动？
看明白情况后，他一下子明白了敌人的战术。
“罗桀应该是被什么困住了，解放罗桀才是关键啊。”
吴冬至旋起玉黎，伸出左掌，他也学会了附魂疾行。
发现罗桀就站在那里，喊什么也听不见。
离得近了，突然就听见了。耳朵还一下有些受不了。
“哇你进来干嘛！你这让张北翎怎么办？”
“什么？进哪？”
罗桀意识到吴冬至好像是感受不到结界的，初品和巅峰，品阶差了不少的。
“唉，现在想办法出去吧。”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
吴冬至向前一大步，没遇到什么，然后再往前，直接撞到风墙上，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看到一些气流涌动。刚刚明白过来。
“我的天哪太欺负人了，明知道我们不能感受……”
“欺负人的事多了去了。”罗桀低下头，“而且好像他们没对着你放啊，是你自己学了张北翎那一套找不着北，自己进来的啊。”
“本来这结界是不可入不可出的，就张北翎的附魂是例外，只能进不能出，然后你就用了。要是动几下跑来也不至于如此啊。”
老矮看到吴冬至自投罗网，意外惊喜，一颠一颠地跑过来替老中，老中也直接开始打坐恢复。
“现在怎么着都没用，等着，期待张北翎运气极佳吧。”
张北翎发现阵法又变了。
“玩我呢？这么不地道？”三次冒险睁眼一瞬，都是谁也没看找。
但是乱流已经去了大半。剩下的张北翎有六成把握能尽快破解，但只怕时间不允许了。
其实，张北翎从来都是第三目标，只是前两个人都暂时失去战斗力了。
老高要压制他。让他没有还手的可能。
乱流渐集成了漩涡，张北翎清楚地感觉到它在逼近。是逆之，还是顺之，这是个问题。逆之，必然要正面比拼，对方有更高品阶，自己不占丝毫优势；顺之，则对方很可能把自己拖入一个比这更危险的境地。
“诶，冬至，张北翎不是平常跟你切磋都厉害着呢吗，为啥现在别人攻击他都不反应啊，跑都不跑了。”
吴冬至没出声，正在打坐。不知听没听进去。
张北翎决定先不动，顺逆皆不得，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一下到让老高不知如何，他的十面围从来是在目标活动时通过风向的辗转来达到一击多着的目的，但现在漩涡已距他二尺左右，最终如果还如之前化为激流的话只能攻击到一处，防御自然也变得容易很多。如果要一击制敌，只能让漩涡的威力尽可能大。只是漩涡出手后只是由自己控制演变，却真没办法让它再快些。
如此，便只好再释放一个。
一个小小的风团开始滚动。
张北翎自然察觉，却无动于衷。他想到了另一种方法。
第二个漩涡已经成型了，第一个还剩下约半尺。
青渊探入那漩涡，张北翎也不去控制，只是让它随流飘着。只把魂索连得越来越紧。
老高看出来，他在慢慢发力，加快着漩涡。
“傻了吧这小子。”
第二个漩涡比第一个快了不少。竟然这就快赶上来。
“撑住一下。”张北翎自言自语。
绞痛传来，张北翎用结界覆体，但才没学会多久，结界也不怎么成熟，不停剥落。两个漩涡和为一个，但它们没有停止，只是更加狂暴。
张北翎的结界已经破碎了。蹲下身子，只能硬抗。
肺腑之间绞痛渐渐转化为由内向外的刺痛。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张北翎能不能扛住时，罗桀注意到了青渊。
青渊已经看不见了，但魂索能看见，绕着张北翎转得飞快。
罗桀戳一戳吴冬至，指指没人注意的漩涡边缘。
“你看漩涡在往哪动？”
“转着动？”
“其实有时候你也挺幽默的……”
老高走向张北翎，想劝一劝。但是感到有些不对劲。
张北翎已经不在漩涡里了，他已经站起来了，面对着老高。
老高来不及再造两个漩涡来抵御。
老中和老矮放弃了结界，直接赶来，乱流再集。青渊缓缓停在漩涡中间，突然开始向前猛进。漩涡也跟着猛进。
吴罗二人就站在旁边，看着三人如何应对。
张北翎跑过来。
“一会快一点。”
两人差不多能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漩涡消散了，三人松口气。
“我们输了。”声音仓促却整齐，好像只是一个人在说话，嗓子不好而已。
另外三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回到宿舍，张北翎回顾了一下刚刚“小群架”的细节。
“喂，你们两个当时干嘛去了？吸引火力走了？”
罗桀把事情就经过讲明白了，看张北翎的表情很复杂。
“什么结界两个人都破不开？还有一个压制着......”
“那是他们三个的魂器，哪是那么好解？”
张北翎第一次听说有用结界当魂器的。
“那要是打破了，他们还不得没了半条命？”吴冬至忘了些理论知识，随即翻书。
“神奇之处就在这里，只要魂气一恢复过来，结界再次施展，就相当于魂器又回来了，不存在报废的可能，除非他们由于重伤或某些原因再也无法施展它，才是理论上的报废。他们三个先前在东郡那边也挺有名的了，接连遇到几个江湖上还算有名人要收徒他们也不答应。”
还是罗桀懂得多。
“诶，不说别的，罗桀你瘦下来还是挺精神的。”
“那可是呢，小时候我还没有这本事的时候，可是整条街的小女孩们都天天往我家跑呢。”
“等等，你说你一吃就胖，这还叫本事？”
“跟你们说了也白说。”
罗桀语罢，径自走了，想来是吃晚饭去了。后面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反正他到了也得等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