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奔驰了一夜,第二日上午白猪来到了屯子里。他借口家中凌乱,请芫仙洞和流莹二人稍待,自己收拾一番之后再迎贵客,之后便急忙奔回家中。
一进门闻到一阵肉香,媳妇和老母正在煮一锅虎肉。两个娃儿正在屋里玩耍,脸上相较几天之前多了些红润。见他归来,均喜形于色,问虎皮是否卖了个好价钱。白猪说遇到了贵人要收购虎骨虎肉,定能换得一大笔钱。
白猪问媳妇剩余虎肉及虎骨现在何处?媳妇说虎肉仍埋在门口雪堆之中;虎骨在屋后的泔水桶里。白猪大惊:虎骨如何在泔水桶里?媳妇答道,你的两个娃子想喝虎骨汤,于是剔下了老虎的全身骨头熬汤用了。熬完汤之后,虎骨已然无味,便丢在了泔水桶里。
白猪骂道:“你这败家娘们儿!老子的事全被你给搅和了!”言讫,冲到屋后,不顾肮脏污秽,从泔水中尽数挑出虎骨,嘱咐媳妇反复清洗,直至无丝毫臭味为止。自己则揣了一串钱,匆匆去找芫仙洞和流莹二人。
二人已等得不耐烦。白猪道:“家中凌乱,食材缺乏,二位请随我到屯东酒肆开怀畅饮。”
饭毕,芫、流二人醉眼朦胧。白猪从家里拿了虎肉和洗好的一堆虎骨,亲自检查了虎骨并无臭味,便随芫、流二人返回雪城。
至汪总管帐中,汪总管见虎肉上面还带着雪,知虎肉近几日一直埋藏在雪中,想来应该新鲜;而虎骨却洁白如玉,和寻常虎骨迥异,不禁感叹:“这‘上树虎’的虎骨和一般的老虎就是不同,你看这骨头,温润地犹如玉石一般。”
白猪心知这是虎骨被漂洗了多次的缘故,嘴上却只能唯唯诺诺地敷衍。汪总管对白猪大加褒奖了一番,在雪城中给他安排了住处让他暂且住下。
白猪因所献虎骨在泔水桶中泡过之故,心中惴惴,颇觉对不起汪大人的厚待之意。转念又想,厚待个逑,如此这般来回奔波折腾,给他献上虎皮虎肉虎骨,却并无所得,一块破牌子,几句褒奖,尚不如仃驴的十二张大饼实在。想到此节,又对汪大人恨恨不已。
却说汪总管自从喝了‘上树虎’的虎骨炖的汤之后,虽觉虎骨汤寡淡无味,好似清水,喝完之后却连日拉稀放屁不止,每每放屁,总是迸出屎星子污了裤子。一开始尚以为是身体在排毒,日子久了才知道是吃坏了肚子。因此怀疑白猪在虎骨上做了手脚,对他暗暗记恨于心。
一日,汪总管在伺候雪厉起居之时,特意说道:“将军,可曾听说过徒手搏虎之人?”
雪厉:“你个汪财,脑子莫非是傻了?人怎可斗得过老虎?”
汪总管:“小人府上,便有这样一位奇人,他自称能徒手杀死老虎。何不试他一试”
雪厉:“果有此事?”
汪总管:“小人何敢欺瞒将军!小人还曾收过他的一张虎皮,皮上果然无刀枪之痕。”
雪厉:“左右无事,看一场人虎相搏也好。此事由你来安排!”
汪总管:“是!”
汪总管躬身领命,嘴角微露阴笑。正待退下,雪厉突然叫住了他:
雪厉:“哎等等,汪财,本将军近几日为何总闻见你身上有屎臭味?”
汪总管吓得连忙下跪,动作急了,噗噗又放了两个臭屁。雪厉勃然而怒,喝道:“来人,将这个腌臜种洗上一洗!”
两名披挂着盔甲的武士拖曳着汪总管出了雪厉的大帐,汪总管大声嚎叫:“将军!小人近几日吃坏了肚肠,并非故意失态啊……”
雪厉毫不理会,满脸厌恶嫌弃神情,挥袖朝汪总管方才所在的位置扇了扇,似要扇走污浊之气。
……
斗兽场上,白猪一手持盾,一手持矛,心里云山雾罩、不明所以。不知怎地,他被几名武士带到了此处,塞给了他一面盾牌、一杆长矛。一名当官模样的人只对他说了句“为使雪将军看得尽兴,务请壮士显些手段出来。”之后便将他推入了一扇门。
白猪一进门,眼前豁然开朗,自己身处一个圆形的空地之中,周围以临时搭建的木桩木板围着。
空地四周有几座高台,上面坐满了人,那是前来观看人虎相搏的雪氏部族。
哐地一声,身后的门关闭了。白猪急忙回身,发现退路已绝。此时从高台之上传来阵阵叫好,白猪觉得有些局促,连忙赔笑躬身示意。
忽听得猛兽的吼叫之声,白猪寻声望去,见空地的另一端的那扇铁闸门缓缓升起,闸门下的缝隙中赫然露出一对黄色的兽爪。
白猪惊恐万状,心里终于明白了几分——原来周围高台上的这些人,是要看他和猛虎搏斗。他回身跑到木板墙下,本想攀墙而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他的屯子里去。可惜木墙又高又滑,无法攀越。
便在这刹那之间,一道黄影从铁闸门下窜出,朝着白猪急扑而来。白猪本能地用盾牌格挡,“咚”地一声,白猪被撞得后退了两步,那猛兽似乎也被盾牌撞得不轻,晃着脑袋喘着粗气。
白猪定睛一看,哈哈大笑。原来那猛兽并非老虎,而是一匹黄狼,黄狼的额头之上被木炭画了个“王”字,身上也被画出了一道道的黑纹,乍一看就如同一只小老虎一般。
原来雪厉命汪总管安排一场人虎相搏,仓促间汪总管竟没能活捉到老虎,芫仙洞和流莹这两个狗腿溜须拍马本领一流,但在做事方面,那就是两个酒囊饭袋。汪总管限他们三日之内活捉一只斑斓猛虎,三日之后却交上一只黄狼。无奈间,汪总管只得在黄狼身上用木炭涂抹修饰一番,草草交差了事。
那狼饿了已久,再度向白猪扑来。白猪撇了盾牌和长矛,重施故技,待黄狼将要扑至面门之时一把抓住其前腿,一回身狠狠地将它甩在了地上。白猪有意在众人面前卖弄,便踩了那狼,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把狼的四条腿均拔了下来,溅得自家一身狼血。
“哈哈哈哈,此人果然英雄了得!汪财,快去请此人过来,本将军要和他把酒言欢!吩咐厨官,把地上那只黄狗给我烤了!”高台之上,雪厉哈哈大笑。他见溅了一身血的白猪显得颇为勇武,不禁起了英雄相惜之意。
他身旁的汪总管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前几日他被揪到外面用雪水洗了个透彻,时至今日身上兀自发冷。他原本想设下计谋让白猪死在斗兽场上,以报自己吃坏肚肠、连日腹泻之仇,不承想白猪却愈发地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