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望着方才还一脸笑容的胡峰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小莫感到惶恐不安,愤怒的心情瞬间收敛了很多。
胡峰又恢复了他那谦谦君子的笑容,“这世道,有的人天生低贱为奴为娼,有的人衣食无忧浑噩一世,有的人注定尊贵践踏众生,有的人背负世仇苟活于世。从出生那一刻,所有人的命运便已注定,谁也逃脱不了上天的安排。我和你,就属于最后那一种宿命!”
“世仇!?就因为萧明和威利的关系?”
四岁那年,在迁徙到地遥星的途中,小莫所乘的那艘太空战舰遭到外星生物袭击,导致小莫头部受创,之前的记忆便完全丢失,以至于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的父母,跟胡峰他们家有过什么仇怨,只觉得胡峰被威利精神洗了脑,有些小题大做。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让你一辈子生不如死。”
胡峰不再谈论此事,挂断视频前,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企图寻求萧明的帮助,十几天内你是联系不上他的。”
通话至此结束。
小莫一时呆怔原地倍感无助。
“先生,系统监测到您的大脑因为超负荷运转,出现短暂的卡顿现象,建议您格式化后再使用。”
漂亮的A203走到小莫跟前,对他笑了笑。
小莫这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帮我联系萧明!”
几秒后,A203摇了摇头,“无法联系萧明,对方不在地遥星!”
萧明不在地遥星,那就说明他前往附近某个星系了,来去最快也要十几天时间。小莫不知道胡峰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支开萧明的,单凭他能散发出这么大的能量,显然不是自己能够招架的。这种无法抗拒又不能回避的被支配感,令小莫既惊恐又愤怒。
“那就拷贝一份刚才的视频通话记录,发送给萧明。”
“由于保密机制开启,视频通话一直使用动态IP与外界联系,发送信息将会导致位置泄露,请输入管理员权限后,再执行此操作!”
“靠!!!”
小莫一脚狠狠踹向身边的休眠器。
“先生,系统监测到您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心率加速,颅内压力增大,即将做出不可控行为,现在采取强制管束措施……”
A203说话的同时,房间里原本水蓝色的冷光背景,随之变成深红色,顶端跟着垂下来一个机械臂,朝小莫身上‘哧’地喷出一团白色液体并瞬间凝固,将小莫脖子以下的身体完全固定在地板上。
不好!
小莫拼命扭动脖子,“放开我,A203,快点放开我,刚才只是跟你闹着玩儿的,你快放开我——”
“先生,系统监测到您大脑持续充血,导致严重缺氧即将晕厥,现在采取强制休眠措施……”
哧——
又一团黄色气体朝小莫喷出,吸入这些气体后,小莫立即安静下来,眼皮也耷拉下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A、A203,快放开我,现在我有、有非常重要的事要……”
话还未说完,小莫便响起了轻微的鼻鼾声。
约莫三个小时后,石膏中的小莫这才慢慢苏醒过来,“A203,现在几点了!?”
“先生您好,今天是2110年3月第16日20点03分,温度20°,湿度60%RH,总体……”
小莫瞬间清醒过来,“不好!A203,快,快放我出来,我要去救岚儿,快——”
“监测到您肾上腺素再次飙升,心率加速,血压持续上升,即将失去理智,现在采取强制休眠措施……”
“等等A203!我自己冷静——”
小莫连忙深吸了几口气,使自己快速平静下来,那才将移动到小莫身前的机械臂,这才重又缩了回去。
“A203,你要怎么才肯放我出来!?”
“根据强制管束原则,我会时刻监测先生的情绪变化,直到确定您不会再生出极端想法,自动保护程序才会自行解除,依照您之前失控的频率来看,监测周期将持续二十四小时——”
“你特么……”
小莫强行将自己愤怒的话憋了回去,随即转移话题,“A203,我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想要去方便一下,快放我出来,快,要忍不住了!”
“刚才在您休眠期间,系统已经为您安排过无痛引流,目前检测到您体内没有排泄物,属于真空状态,除了饥饿引起的连锁反应外,身体其他指标一切正常,驳回排放请求。”
“……”
小莫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裆部漏风,心里无比烦躁,却又不敢吱声。
“先生,系统检测到您的血糖持续下降,基础代谢水平过低,肝脏细胞线粒体已经生成大量酮体,属于重度饥饿状态,请问您现在想吃点什么,我为您准备一下。”
“A203,我跟你商量一下好吗,你现在放我出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真的很重要,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先生没有回答,依照默认机制条款,将根据资料显示的饮食习惯、口味偏好与身体状态,自行为您甄选最合适的速食品。”
“A203,我现在不饿,你快放开我,求你了……”
滋—滋滋!
机械臂端着一个托盘送到小莫身前,里面盛着各种颜色的膏状物,A203拿起勺子准备喂食小莫,“晚饭准备完毕,请先生配合用餐!”
“我配合、我配合,在吃东西前,你能帮我联系一下胡峰吗?嘿嘿,你见过的,就是那个长了胡子的娘们儿,几个小时前我还跟他通过话……”
这次小莫说话温柔了很多,还赔着笑脸。然而A203依旧不买账,“强制管束期内,为避免求救、呼叫支援等不必要麻烦,暂时取消通讯权利。”
“A203,我艹你大爷,你丫是不是傻!?”
小莫一头将脸前的食盘撞翻。极夜城的所有建筑都是钢铁制造,自带屏蔽电磁波功能,如果无法用内线联系到外界,那他就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监测到您血压再次升高,结合今日频繁做出反常行为,怀疑精神紊乱,现在采取强制休眠措施……”
哧——
小莫再次在黄色气体中,沉沉睡去。
三个小时后,睡梦中的小莫梦呓了一声后,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被输入静脉营养液。
“A203,现在几点!?”
“今天是2110年3月第16日23点18分,温度22°,湿度58%RH,总体……”
“晚了,来不及了……”
小莫怏怏无力地垂下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
“先生,检测到您情绪低落眼神恍惚,诊断结果为心里过度刺激所致,需要来点美食,劲爆的歌曲,或者成人影片来缓和一下吗?”
“……A203,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苏岚要是有任何意外,我一定亲手做了你!”
“经过搜索,诅咒是祈求鬼神加祸于所恨之人的意思,从生养的角度分析,我的祖宗十八代都是您们人类,需要我帮您诅咒吗!?”
“……”
小莫不再说话,他暗地里算了算时间,觉得艾娃现在应该快要接收到求救信号了。这是他逃出这里的唯一希望,于是小莫不再等待,趁A203不注意时,悄悄触发了机械手上的一个装置。
同一时间,在小莫今天被活捉的地方,正安静躺在月光下的一根机械手指,突然闪起红光,开始不断向外散发信号。
这是小莫当时攻击煞狼时,四根机械手指中唯一没有爆炸的那截手指,里面没有装填炸药,而是放了一个信号发射器。它在离开机械手掌十二小时后,如果还没有被回收,就会自行启动。
不一会儿,在东郊垃圾场内一处极不显眼的垃圾堆,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炸飞,露出下面被击穿一个大洞的钢板夹层,紧跟着一个身形娇弱的女式机器人,从洞里跳了出来。
在认识苏岚之前,小莫就研发了这个机器人,除了核心的光速芯片,她身上的其他部件都是小莫在垃圾场里一点一点淘出来的。虽然外表五花八门、有些难看,但内部却有很多当时市面上最先进的硬件。
而且小莫还为其加装了各种强大功能,甚至多次优化了她的思维模式,使得她不仅强大无比,还极具人性。即便是放在当下,她也要比最智能的机器人,还要聪明数倍。
小莫称呼她为艾娃,当时是作为女仆研发的。但自从认识了苏岚后,为避免苏岚吃醋,小莫便将艾娃雪藏了起来,平常只有在苏岚外出的时候,才会去见一见艾娃,帮她进行系统升级或部件改良。
所以即便是苏岚,也不知道艾娃的存在。
之前小莫被煞狼拦截时,他觉得自己可能会遇到危险,便在暗中留下了这个装置,这才是小莫那时发射机械手指的真正意图。
不过在研发这个装置那会儿,系统默认的反应时间为十二小时,当时小莫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有用上它的一天,因而从未对其进行过调校。这样的疏忽,令此刻身陷囹圄的小莫,懊悔过好几次。
好在艾娃并未令小莫失望,从地下跳出来后,她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事发地,并对现场进行了仔细勘验。在发现红衣人的去向后,艾娃未有一丝停留,带着那根机械手指便一路追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