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艺高考差七分落榜,面临的就业问题让她头痛,报上说这几年是就业难的高峰困难期,返城的知青还没消化完,应界毕业生又出现了,而且加上五、六十年代爆炸式的人口增长,国营企业安置已成饱和状态,社会出现大量待业青年。如果没有正式工作,就只能进大集体,这是元艺极不想去的地方,在她的认知中,大集体等于没工作,而且在人面前总感觉低人一等。
眼看着同学都有了归属,可她还徘徊在无望的大街上,心灰意冷地迈着疲惫的身体,心情低落、沮丧,她不知此次去山岗厂等待是怎样的人生,与家人团聚固然好,但是离开这个繁华的城市,离开同学,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再一次去适应一个新环境,到一个陌生而偏远的小厂就业,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元艺心情很复杂,可这一切已成为定局,母亲已经把户口迁到山岗厂,说什么都晚了,整个暑假做垂死挣扎也成为泡影,工作还是无望,只能硬着头皮不得不去参加九月二号的进厂考试。不过元艺还报着一丝的侥幸,万一没就业名额?万一考不起?她希望两种情况都出现,也算给父母一个交待,然后再回重庆,所以就只背了一个单肩包,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就这么出发了。
元艺想着一切万一可能发生的事情埋着头走,不知不觉就来到山岗厂的厂车停放处,突然抬起头来一看,一大群人的眼光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投来,有些吃惊但无心理会,是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刚走到一个树阴下停下来,就听到有人在喊:司机来了!于是跟着人流,汗流夹背地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挤上车。
当元艺下车时候天色已晚,来接车的只有母亲一个人。吴瑛伸长了头向车内看,看到最后一个人下车也没见元艺,就有些失望地在心里骂道:这个元艺哟!她真的不来?看来只有明天下去接她上来了。于是转过身正准备走,却听到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妈!”
吴瑛抬头一看,吃惊地说道:“你穿成这样,我都认不出来了!”
元艺低落冰冷的心在车上已被一束炽热的眼光烤融化,本一直想哭来着,却莫名其妙地愉快起来,但她还是没回应吴瑛的话,默不着声迈开步准备走。
“你的行李吔?”吴瑛焦急地在元艺身上左右寻找着,
“这里。”元艺把肩上的挎包拿到身前淡淡地说。
“就这一个包?你不打算来这里上班?唉!算了,算了,等你爸爸好久去重庆帮你拿回来吧!”吴瑛有些埋怨,看到元艺一声不吭,知道是无言的抵触,怕她不去入厂考试就只能作罢,悻悻而归。
元艺的一举一动和发生的一切被故意走得很慢的付铭看得一清二楚,当知道原来是吴老师的女儿时,心思沉重起来,因为自调到山岗厂在厂子弟校读书,就一直是吴老师的班主任,和她的三女儿元斌一个班。吴老师的威严全校出名,本班甚至其它班的学生都怕她。付铭也不例外,不单单是成绩不好怕她,而是被她那种强烈的气势所震慑。
付铭仔细琢磨起来:看她应该比元斌大,但好像又比吴老师的大女儿小,由于吴老师在学校太独特,自然对她家的事和人更让人好奇,所以她大女儿元佳,付铭认识。那就应该是二女儿!付铭寻思着被付钥的声音打断:
“付铭!走快点嘛!都快饿死了!”
付铭回过神来,开始打定的二个主意显出一丝的畏惧与犹豫,于是他又回过头去看紫光女孩。天已黑,在月光与星光的照射下,仍能光出微弱的紫色光茫来,红色的喇叭裤左右飘动,由于白天看她的时候走得很慢,满尺的裤腿把整个脚遮盖完,看不到穿的啥鞋,现在却能隐约地露出高跟凉鞋的鞋跟来。付铭再一次心动,虽然有些怕,但有种莫名其妙的力量让他心中的二个决定再次坚定起来。第一:决定不上高中,上班!第二:追这个女孩!其实这两个二个决定是相关联的,看这个女孩的打头应该不是学生了,上学肯定就不能追她,要上班!成为大人,一个可以认真追女孩的大人!付铭打定了主意后,加快了步伐。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星、月显得格外明亮,微风吹在付铭的身上,让他感到清爽而愉快。
元艺确实引人注目,她无意中的闪亮登场,还引起另一个人的注意,他就是大学毕业分配到山岗厂来报到的范耀东,只是他没占到位置,挤在最前面一动不能动,更别说有机会与元艺接触了。他羡慕甚至有些嫉妒让她座位的男生,好在他们一直没交谈,只是交换了一次坐,男生就再没坐下来,女生若有所思地一直想着什么,看情景两人应该不熟,心里才稍稍平衡一些。好不容易坚持到下车,范耀东早已双脚发麻得行动吃力,遗憾的是下了车就听见有人叫“范耀东!才分来的大学生范耀东!~~”,范耀东只好跟着两个热情的年轻人向招待所走去,至于后面的紫衣红裤女孩什么时候下的车?谁来接的她?又去向何方?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她的影子停留在大脑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