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语躺在自己的床上看书。
她在医院里住了足足两个星期,这种不能下床不能乱动的日子实在是煎熬,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每天闻着医院里面浓烈的各种各样的味道。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反应也慢了一拍。
好不容易等医生说伤势已无大碍,她终于松了口气,问自己可不可以出院。
初时医生以为她是因为担心医药费,遂让她放心,说是已经有人将费用交了,不用担心,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安心语有点哭笑不得,谁愿意在医院常住啊?但她不能将这话说出来,只好小声解释道:“我不是担心医药费,只是不喜欢闻着药水味罢了!”
医生也知道,有些人的确对医院的味道很敏感,所以斟酌了一下认为,出院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要在家好好休养。
在家总比在医院要好,虽然一个人有些麻烦。安心语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
……
听到轻微的敲门声,安心语放下书,道:“叶熤希?”
门外熟悉的一抹清朗温润的男声:“嗯,是我!可以进来吗?”
安心语立即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坐靠在床头,扬声道:“请进!”
叶熤希推开门,手里端着个保温瓶,走进来,“我舅妈炖了汤,让我拿来给你。”
安心语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笑道:“替我谢谢欣姨!”
叶熤希将汤倒了出来,递到她面前,似是又要喂她。
安心语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再让他照顾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遂接过碗道:“我自己可以了!”
叶熤希这会儿也不坚持,知道她已经好了,他比谁都高兴。
在她喝汤的间隙,他环顾四周,悄悄打量着她的“闺房”。
这是他第二次进安心语的房间,上次进来还是身体没恢复的时候,而且当时情况紧急,不晓得她的房间的模样。现在一看,不同于一般女生房间的粉红可爱,她的房间布置得很淡雅简洁,一床一柜,一桌一椅。桌子是带书架的一种,除了摆书,还放着小盆景。
他目光注意到桌面上摆放的照片,拿起最靠近床头的一个,上面是三人合照。叶熤希看了片刻,目光才从中间的少女身上移走,转而看向画面中的男人:“他就是你爸爸?”
安心语点头:“嗯!”
“叔叔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照片上的安心语不过十七八岁,笑意盈盈,而她的两旁是一对中年男女。女人便是安心语的母亲简然,两人眉宇间颇为相似。男人身材挺拔修长,面容俊朗,看着安心语母女的目光甚是宠溺。
“嗯。”安心语毫不犹豫地点头。
叶熤希将照片放下后,又拿起桌面上的另一张细细看了起来。
这张照片显得有些暗淡,看出来是因为拍摄年份有些久远。
安心语看到他拿的照片,解释道:“那是我小时候照的。”
“我知道。”叶熤希目光依旧在照片上,似乎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问,“你怎么会留着这张照片的?”
照片是两个小孩子的合影。小女孩是安心语,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身高相差无几的漂亮男孩。当时的安心语十岁左右,神色冷淡,散发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而那男孩则是微露笑容。那笑容很舒服,令人如沐春风。
叶熤希指着男孩问道:“还记得他吗?”
安心语轻轻笑了笑:“嗯,还有点印象,虽然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不过他始终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哦,是吗?”叶熤希将照片放了回去,坐在床沿边不说话。
安心语已经将炖汤喝完,见叶熤希不说话,自己也不出声,这么看着他。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好像自己也曾这样看过一个人,可是那个人的样子,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叶熤希和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有些相似。
她觉得有些困惑,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怎么了?”叶熤希回过神时,看到安心语一直盯着自己看,神情困惑,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迷糊呆萌。
安心语听到他的问话,收回心绪,想了想,然后看向他,带笑道:“叶熤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男生?”
“照片上的男孩?”叶熤希挑眉。
“嗯,我记得四年级的时候吧,班上来了个转学生,”安心语沉醉中往事中,没发现叶熤希眼眸闪过的亮光和嘴角处微微扬起的笑意。
“起初跟他不熟,不过有一次他救了我,那之后我们熟悉起来,成了很好的朋友。要不是他是个男生,我想我们一定会是好闺蜜的。说出来不怕你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你们很像,明明长得都不一样。”安心语说着自己也觉得自己魔怔了,“可能是你们两个给人的感觉很一致吧!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那时候因为家里的缘故,与班上的的同学关系都不怎么好。”
“我知道。”叶熤希低低说着。
安心语不明白他说的“知道”是什么意思。
叶熤希似乎对故事很有兴趣,道:“后来呢?”
“嗯?”安心语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个转学生。”叶熤希轻轻提醒。
“哦,他只在我们学校读了一年多,六年级的时候听说是转校了。”
“听说?你不是跟他很熟悉的吗,怎么不知道?”
安心语解释道:“那时候我妈妈刚好出了点事,向学校请了假,所以不知道他那时候要走。等我回到学校时,他已经办了退学手续离开了,听老师说是他爸妈工作调动,他跟着一起回了美国。”
叶熤希心中一凛,只是脸上神色如常,问道:“那时候伯母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那段时间,安心语是痛苦又快乐,因为她就是在那时遇上爸爸的。
这些事情她不好对叶熤希说,只好道:“没什么,我妈那时因为劳累过度昏倒,入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原来是这样。”叶熤希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样,只是因为这样啊!
他看着她,记忆中的女孩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叠成一人,但又是不同的。现在的她没有当年那么对人戒备和疏远,整个人变得柔和温婉,与那个小小的酷酷的女生不同。可是无论是哪个她,都是他所知道的,所了解的,所喜欢着的女孩,是他漂洋过海,寻了十多年的心心念念的人!,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照在安心语白皙的脸上,让叶熤希有一瞬间的恍然,让她想也不想,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喃喃自语道,“还好找到了你!”
安心语一怔,从来没有与男生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脑袋埋在他胸中,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声。她脸有些通红,想挣扎着推开。
叶熤希按着她,下巴抵在她的秀发上,声音从上面传来,温柔得让人沉醉:“嘘,乖,不要动!”
“叶熤希,你——”未完的话语被他阻断。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一片温热。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暧昧了!
饶是再怎么冷清的人,此刻都绷不住了。安心语埋在他怀里,不敢动了。
窗外,阳光正浓,房内,春意融融,一对年轻男女就这样相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心语才从悸动中回过神,离开他的怀抱,仰头看他,问道:“叶熤希,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不是让你叫我名字吗?”之前并不太计较,可是现在,叶熤希觉得她连姓带名一起喊自己,总觉得彼此很生疏。而这种生疏,他很介意!
“可是——”安心语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叫他的名字,总觉得太过亲昵。
“不用可是,以后总要习惯的。”
安心语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即将要问的问题上,也不跟他多纠结怎么称呼他,道:“那熤希,你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安心语第一次见叶熤希的时候,就有种感觉,自己和他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那天在山里,自己倒在叶熤希怀里昏过去前,一闪而过的恍然,似乎以前也有过这种经历,而这种感觉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原本波澜不惊的芳心似乎被什么撩拨了,痒痒的,有些难受,对两人暧昧不清的情愫感到困扰,她不想被这种莫名的情愫缠绕。
“你想说哪一次?”叶熤希说着。
“诶?”
叶熤希轻叹了一下,有些失落,有些埋怨,道:“四年前,香港。”
“呃?”安心语一愣,四年前?香港?
叶熤希又加以提示:“超市里。”
他这样一说,安心语顿时想起来了,眼睛瞪得老大,语气里带着些不可置信:“你是当年那个男生?”不会这般凑巧吧?
不知是被安心语瞪大眼睛的模样给取悦还是因为什么,总之叶熤希笑了,笑得十分开怀。
安心语看着他大笑,终于确定他真的就是当年那个男生,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