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云层将阳光与地面隔离,吝啬的不想透出一点缝隙,只一厢情愿的继续用雨丝亲吻着大地。
吴叔带着小乐接了贺君宪和秦姨来医院。还有以前一样,小乐和贺君宪坐在后座。秦姨从后视镜里看了小乐说:“小乐,中午吃饱了没有,阿姨的手艺比以前怎么样?”小乐平静地说:“和以前一样”,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喜乐亦或哀愁。
秦姨又说:“小乐长高了不少,这性格也像个大人了”。吴叔边开车边说:“小乐啊,你大半年没见你哥了,你哥给你买的衣服和自行车,你谢谢你哥没呀?”小乐看着窗外说:“谢过了。”贺君宪说:“不用谢。你们别跟和小孩子说话一样跟小乐交流行不行,小乐已经是大人了。小乐,等天气好了,咱们打球去,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怎么样?”小乐终于带着一丝笑意的看着贺君宪说:“好呀”。
小乐从监狱出来,性格较之前沉稳了很多也比以前寡言了不少。吴叔和秦姨担心他会不会走了极端,所以总是愿意多跟他交流,想让他多说几句话。贺君宪倒是能理解他,在经历了大变故后,总要给他重新审视和接纳这个世界的时间。
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停好,一行人下车。停车场的灯光有些幽暗,贺君宪看着对面挂了电话上车的男人甚是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也许是酒会或什么场合。再想扭头看清楚些,车已开走了。
一进门,奶奶正和看护聊天,见一行人进来,看护客气几句便出去忙了。
见到小乐,奶奶很是高兴,“我们小乐瘦了,老秦,你给小乐多做些好吃的”“给小乐跨过火盆了没有?”“一定要跨火盆,把那些七灾八难都通通跨过去,以后小乐就顺顺利利了”“老秦,我让你给小乐带的礼物你带来了没有?”
几乎半个小时,奶奶的话题就没离开过小乐,直到秦姨把奶奶让她带的礼物给奶奶,奶奶接过来打开,是一个金镶玉的观音,奶奶拉着小乐说:“这个是奶奶前些年从庙里求来的,戴上保佑你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吴叔和小乐推脱着,吴叔说:“这个太贵重了,小乐不能要,得给君宪留着。”奶奶说:“他都有,这是我给小乐的心意。定邦在的话,一定也是这个意思。家里的小辈只有君宪和小乐,可不得好好疼着护着么。”吴叔眼泛泪光,嘴唇也有些哆嗦了,极力克制着不哭出来,君宪看在眼里,赶紧叉开话题。
“哎呀,奶奶,你再看不见我我可走了啊”,贺君宪撒着娇,似乎奶奶再看不见他,他就要躺在地上不起来,大家都被他逗笑了。贺君宪注意到吴叔努力克制但仍然滑落的泪珠被他扭过脸去快速的拭去了。
“奶奶,秦姨煲了乳鸽汤,特别好喝”,贺君宪边说边和秦姨一起摆放碗筷。看柜子上搁着各种糕点和牛奶问:“奶奶,我二叔来了?”奶奶说:“嗯,跟你二婶昨天来的,有两个星期没来了,说是观澜重新装修,忙的很。”贺君宪说:“这次真是辛苦二叔了,我这两个月几乎都忙着别的事儿,观澜的装修都没顾上跟进,一直是二叔在做。”
奶奶喝了一口汤,说:“嗯,公司的事儿我看新闻了,几个老股东还打电话给奶奶,把你好好夸了一顿。说别的都挺好,就是那个名字叫的有点拗口,叫什么来着?”“Dream珠宝,中文叫缀梦珠宝,点缀梦想的意思”贺君宪解释。
奶奶笑着说:“看看,我也没记住不是”,“奶奶,这个是根据英文梦想的单词音译过来的,年轻人比较能接受”,“嗯,听着是比贺氏珠宝洋气”,“我们是经过严谨的市场调查的”,祖孙俩开心的聊着,一顿饭很快吃完。
贺君宪给奶奶沏了一杯茶,奶奶说:“你二叔要是能辅助你,让你把心思都放在珠宝的业务上,他也算是立了一功,你得该表扬表扬,该奖励奖励。”
“放心吧,奶奶,我可是很大方的。自从我把赖德林开除了,我二叔就没再跟我较过劲,可能他那个小舅子以前确实不起什么好作用。开除了,我二叔身边也没人给他出坏主意了。”
“你还是别大意吧,我说给他小舅子找个工作,你二婶来了也没提这个事儿,也不知道找新工作没有。”
“刑政说在饭店碰到过赖德林,跟一帮人吃吃喝喝的,看着好像比以前阔了,人家说不定找下好工作了呢。”
“就他一没文凭,二没经验的,能找下什么工作?”
祖孙二人正聊着,贺君宪电话声起,是刑政。“董事长,董事长,观澜大酒店着火了”,刑政有些惊慌的说。
贺君宪有些吃惊,问:“什么情况,火势大不大?报警了没有”
“不清楚啊,我正往过走呢,消防已经到了,您也快来吧!”
挂了电话,贺君宪和吴叔直奔观澜。
车上贺君宪给贺定雄打电话,贺定雄说他也在往过赶。观澜大酒店上空浓烟滚滚,现场已被消防隔离,火警正全力以赴扑灭火情。虽然雨势未停,周围还是聚集了不少群众。六楼窗户已被烧的面目全非,火苗一个劲地往外串。
一下车就看见刑政着急的站在隔离带外打电话,贺君宪急走几步过去问:“有人被困吗?”“董事长,我也不知道啊,给贺部长打电话正在通话中”刑政着急的说。
吴叔拿着雨伞急急过来给贺君宪撑伞,贺君宪说:“吴叔,你快回车上去吧”,吴叔正要说话,刑政一把拿过雨伞说:“吴叔,你快上车去,淋坏了董事长该心疼你了”,吴叔见自己也帮不上忙,便跟他俩说:“事已经出了,再着急也无益,你们注意安全”,说完便上车去了。
看不远处有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贺君宪赶紧过去问:“你们是给观澜大酒店做装修的吧?”工人说:“是呀”。“那你们的人都出来了吗?”贺君宪焦急万分。“我们也不知道,这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是不是困在里面。”
这时,贺定雄也来了,一个工头模样的人直奔他来,贺定雄问:“人找到没有?”,工头说:“一个不接电话,一个关机,不知道是不是困在里面”,正说着两个消防员在楼梯处出现,各背着一个工人直奔救护车而来。
大家都赶紧往救护车处奔,见两个工人躺在担架上,虽周身狼藉但都还有气息,伤也只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大家才都松了口气。
贺定雄额头上全是汗,肥硕的身材撑的衣服一点余地都没有,后背也分不清是雨还是汗,湿津津的黏在身上,看了都觉得不舒服。贺君宪问贺定雄:“二叔,火灾是什么引起的?”贺定雄擦擦额头的汗说:“情况我也不清楚,一接电话我就赶紧过来了。”
两人一起看着工头,工头看看贺定雄,思索一下说:“这两天在赶进度铺地板,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火一下就着起来了。这么看,像是六楼那两间放东西的房间着的火。”
“那里面都放了什么东西?”贺君宪问。
“什么都有,以前的地毯、沙发罩什么的,都在里面”贺定雄说。
“我让你们把这些都还能用的东西留下来继续用是为了省钱,等装修好营业了慢慢替换。都是易燃的东西,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这些都放在施工的地方?”贺君宪看着贺定雄和工头,叉着腰怫然不悦。
工头看了一眼贺定雄,见其汗流浃背、面无表情,想说什么便也没再说了。
“二叔,我刚才还跟奶奶夸你说这次装修都是你在忙,没让我操心,奶奶还说让我奖励你呢,你这……”,贺君宪难掩愤怒,“又不是第一次装修了,怎么还能犯这种错误?”
雨渐渐停了,贺定雄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面对贺君宪的指责他一改往日的针锋相对,沉默不语。
大火终于扑灭,现场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