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阴冷的长街上,万家门户都关闭着,风声很轻很轻,隐约有刀剑相接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一个黑影迅速掠来,他一手执剑,一手夹着一个萎顿不堪的少女。
“无鸢,无鸢,你没事么?”冷泽焦急地扶起重伤的少女,方才两人在幻水宫联手打陌遥,落无鸢的后背被长剑生生划开!
此时,少女乌丝凌乱,披了半身,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刚想说话,却猛然呕出一口血,痛苦地弯腰咳嗽起来。
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携剑风一样掠来,瞬间截断了二人的去路!
“就凭你们俩个便想杀我,螳臂当车!”白衣人毫不在意地揭下面具,月光照亮了男子的脸,他赫然是明教前任左使陌遥!
“你这个混蛋!你杀了我爹!你——”落无鸢再次咳嗽起来,剧烈得像要咳出心肺。
“不错,你爹给你的龙血珠只是半颗,而另外半颗是阁主交给我,专门抹在冷泽剑上的。”陌遥冷漠而轻慢地开口。
“教王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冷泽嘴角带血,狠狠看着他。
“我是流云阁阁主安插在明教的眼线,你不懂么?”陌遥冷笑着看向重伤的二人。
“流云阁,你不是恨流云阁么?”冷泽不由讶异。
曼璃曾告诉过他,有一年,教王派陌遥和她去中原执行任务时,她发现陌遥在中原还有个妹妹,两人一直通信联系,可最终陌遥的妹妹被流云阁阁主所杀,当时陌遥悲痛欲绝,恨陆沉浮入骨。
“呵呵……”白衣人忽然冷笑起来,“那一切不过是场苦肉计。因为有一次我在明教向流云阁飞鸽传书时,被曼璃发现了,为了解除这个疑虑,我谎称自己在中原有个妹妹,再与阁主联手演了出戏,让曼璃不再怀疑,也好进一步取得教王的信任。”
“哼,陆沉浮那老东西倒是可以,你还真心甘情愿给他做条狗!”冷泽龙恒剑支地,勉强站了起来。
“阁主待我如父,他自己膝下无子,一直将我当做亲生儿子。他不仅对我寄予厚望,更慷慨地传功给我,好让我年纪轻轻,便有所成就!”说到陆沉浮,陌遥眼中竟露出几分景仰,“如此养育之恩,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报答!”
传功?
冷泽心中忽然疑虑大增,方才他在与陌遥交手的过程中,感觉他体内气息很乱,似乎有多种力量在冲撞,很像走火入魔的前兆……
如果真如陌遥所言,那陆沉浮在给他传功的时候竟无所察觉?
难道说……
仿佛想到了什么,冷泽冷然一笑,轻轻放下落无鸢,反手拔剑义无反顾地袭了上去!
长街上的两个身影在月色下宛如惊电般交错,剑上的火星四射,一个人影跌倒又爬起,一次又一次,势若疯狂!
“冷泽,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就算罹烨也不敢对我有所小觑,你,凭什么斗过我!”陌遥银剑挂地,目光如冰。
忽然,后背有一阵劲风袭来,白衣男子一惊,刚想回首挥剑,身前的冷泽却陡然掠起,龙恒剑剑气逼人!
哼,前后夹击?
陌遥也不回头,抬手一剑封住龙恒,方才萎顿不堪的少女仿佛忽然有了力气,此时无数根银针刺向陌遥的后背!
白衣人冷笑一声,体内气息流转,瞬间乾坤大挪移,将后背要穴移开!
与此同时,冷泽右手握剑,左手内力一凝,一掌击向陌遥心口!
白衣人刚想运功抵挡,却陡然怔住,怎么回事?
他原想以自身内力抗击冷泽的掌力,可在乾坤大挪移的同时,他再一提气,只觉体内似乎有好几股邪异的气息流窜,直冲经脉!
“你有没有听说过推宫过血?”冷泽的内力自左掌不断打入陌遥体内,血丝从他嘴角流下,“你以为陆沉浮在传功给你?”
“呵,”冷泽眼神冷亮如电,“一个人练功时难免会走火入魔,此时体内便会产生一股邪劲,这股邪劲须过很久才能被自身消解,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快速将它转移,那便是推宫过血!”
“这,这怎么可能?”陌遥大惊失色,“你是说阁主……”
“不错,”青衣男子冷笑一声,“每次陆沉浮练功走火,便将体内的邪劲转移到你身上,你看似在短时间内功力提升,却不知体内尽是些邪门的内力,时间一久,一旦受外界刺激,便会克制不住爆发,在经脉间乱冲,痛不欲生!”
“什么……什么……”果然,陌遥全身气息混乱地流窜,似乎要冲破身体,全身疼痛欲裂,“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陆沉浮!陆沉浮——”
白衣人仰天长啸,陡然间全身一震,随即如玩偶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偌大的地下世界,流水淙淙有声,泉水自天井上引入池中。
水中的金衣女子此时坐了起来,乌黑的发丝铺散了全身,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凰梧还是这样,美得梦幻。
“你们……是谁?”刚刚醒来的女子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她先看了看玄城,而后又看见了白玺。
“师姐,你不记得我了?”白衣女子惨惨淡淡地一笑。
“师姐?什么师姐啊?我……认识你们吗?”昔日冷漠高傲如凤凰般的女子,此时竟变得如婴儿一样纯真。
“她……竟然把过去的事都忘了?”白玺愕然。
玄城看了看她,轻轻将凰梧自水池中横抱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柔和的神色,“我叫玄城,她,是昆仑派的白玺玉女。”
“哦?昆仑派?”美丽如梦的女子看了白玺一眼,然后下意识伸手抱住玄城的脖子,回头露出纯白的笑颜,“那你是什么派的呀?”
“我是幻水宫的。”玄城微笑起来,顺滑柔亮的发丝轻垂,白衣男子如神般超然。
“她很喜欢你嘛。”白玺笑着看像他们二人,方才功力耗尽,她尚有些虚弱,“看来凰梧师姐对你的感情果然非同一般呐。”
“凰梧?凰梧又是谁啊?”金衣女子眨了眨眼,回头看着玄城纯真地笑。
“凰梧就是你啊……”白衣男子表情有些无奈,而心中却是高兴的吧?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们。”白玺淡淡转身,向原路返回。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玄城抱着怀中的女子,眼神沉静而深邃。
“其实,我并适合当什么掌门,过去……这不过是我的执念罢了,如今一切皆成过眼云烟,可能我做个平凡的普通人,多交些朋友,会更好,不是么?”
白玺不再多言,只是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
过去的她,在人生的分叉口选错了路,偏执地奔跑了很久以后才发现眼前一片荒芜。
不过幸好这不是终点,幸好这还不是山穷水尽之日,她还有很多时间去追寻真正属于自己的快乐和幸福,不是么?
玄城目送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回过头,怀中的女子正微笑着望向他。
凰梧,凰梧,我终于等到了你醒来的一天……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天一天循环往复,此时拨云见日,阳光悠悠自窗棂上洒进屋中。
床榻上紫光流转,罹烨睁开眼,阳光直射下来,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怎么回事?他怎么睡着了?
猛然间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曼璃!
罹烨霍然起身,他一提气方欲掠出房中,却不由一怔。
奇怪,他不是中了《環梦曲》第九重么?照理只要一运功便会感到不适,怎么今天突然好了?
紫衣人心中顿时疑虑大增,他迅速自屋中掠出!
“冯庄主,”罹烨转眼便到了湖边,木兰山庄庄主冯义仁正立于一边,“你可见到曼璃?”
“曼璃姑娘?她不是走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冯义仁大惑不解,昨天晚上曼璃偷偷进来时谁也没有惊动。
“那么,庄主可知《環梦曲》第九重如何解除?”罹烨眼神一转,却也不动生色。
“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服下龙血珠。”冯义仁捋了捋胡须开口。
听到这样的话,紫衣人陡然间一阵心痛——
“既然这么喜欢我,上官教主可不可以为我喝一杯酒呢?”
“现在我告诉你,这酒里有毒,剧毒。”
“告诉我,你会不会像对付珊罗娅一样对付我?”
曼璃,曼璃……
这个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他以为她一定会恨死他,可是这个傻瓜……
“罹教主你去哪里??”冯义仁惊讶地看着那个已然向庄外飞掠得紫色身影。
“流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