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有此事?这……当真如此?难不成他修为已经跃居你之上了?”
白发老者张大着嘴巴,瞠目结舌,言语之间尽是讶然。
见状,僧袍老者面带疑色地颔了颔首,回应道:
“嗯……当初他夺舍之后,便化身‘岳冠群‘,以筑基圆满入香火道,虽基础不如老衲,可集结的念力却与日俱增,眼下若推断没错,七品青莲只怕少不了,甚至八品也不无可能,确实令人汗颜!”
僧袍老者感叹说着内心的猜测,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他如今修为有成,念力感应极广,在这翕然居,老衲有直觉,他对你我行踪了如指掌,因此,老衲与你在此相聚,言谈举止若无禁制,自然逃不过他的念力感应。”
僧袍老者刚刚说完,闻言的白发老者陡然忿然不悦说道:
“好啊!竟是如此,我说这法修为何能轻而易举,便破了我等灵修数十万年传承的道基,想不到,竟是如此微妙,难怪你们这些年执着于采集香火念力;老二,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私心!”
“老四,香火道虽然微妙,却是愚弄众生的利己之道,老衲……”
“别跟我老衲,老衲的!我听得心烦!“
不等僧袍老者说完,白发老者厉声打断道。
“好,好,好,你且息怒!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毕某灵法双休至今,早已不在乎自身道途,大哥的遗愿,是我毕方一生夙愿,若非大哥以身祭道,作此安排,又何来你我今日残喘?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可不信大哥!”僧袍老者毕方言语恳切说道。
闻言,白发老者眼眸转动,若有所思,片刻,他颔了颔首,继续问道:
“既然你已下了禁制,就继续说说老三吧!”
见状,僧袍老者毕方神色颇为凝重,可转眼又长吁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亦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回想当初一役,你也清楚,只有他念大义,不顾大哥安排前往营救,最终差点身陨道消,若非大哥自爆金丹,侥幸引动太初灵气助其强行灌灵,只怕他的残魂都无法留下,之后他化身‘岳冠群‘,对我们可谓恨之入骨,尔后又弃灵入法,擅自为政,这一切都令人费解;因此,是不是变数,我并不知晓……”
闻言,白发老者似有所悟,神色追忆地望着僧袍毕方,片刻,他犹如惊醒一般朝毕方点了点头,肃穆说道:
“依我看,那鸣凤观逾渐孱弱,且不论如今实力究竟如何,却自动退避三舍,这些年遁隐古桑山声色不动,仿如消失一般,任凭香火法修在这易国上下其手;而你我兄弟诸人,即便齐心也不能与那鸣凤观相提并论,更何况如今老三独善其身,不与我等共进退,我等此次若强行出手,和蚍蜉撼树又有何区别?”
白发老者说完,僧袍毕方无奈含笑,反问道:
“如何?莫非你起了畏惧之心?“
“畏惧?何惧之有?我这条命早就应该随大哥而去,苟活至今,已无挂念,纵然此刻那弥罗邪修临于身前,我亦无半点畏惧!“白发老者甩袖说道。
闻言,僧袍毕方悦色一绽,笑道:
“呵呵,既然如此,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即可!我等修真之辈,欲得造化,并非执着这区区一介灵躯,更非贪恋几许破敌功法,应是循道而生,以卫道为己任,倘若灵引不再,又谈何飞升?若无飞升,延寿苦修又有何意义?如此,岂非连这俗世寻常百姓都不如?因此,老四……”
“行了,行了,法修诓人的语气就别在我面前卖弄,我心里清楚得很,你自己记住这些话就好!“
不等僧袍毕方说完,白发老者又继续不耐烦地打岔。未几,他顾了顾左右,便拍膝而起,说道:
“好,但愿你所言非虚,你且保重,为了安全,我近期不会再来打搅,有事可用金翅往来!”
“诶……且慢!还有一事问你!”
就在白发老者拱手之际,僧袍毕方语拦道。
“何事?你尽管说来!”
“方才……我隐约感应到了几许陌生的灵气波动?就在这城西不远处,可是你的故人?”
闻言,白发老者陡然一惊,正色说道:
“这城里除了你我和老三,再加那几个半吊子哪还有陌生灵修?莫非老七也来了?”
“我看不像,你们的波动之象,我早已烂熟于心,这几许波动,陌生得很,而且修为应是筑基不久,还远不及你!”僧袍老者皱眉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不足为惧,八方过往,时有同道低调逗留于此,已非鲜事!”
听闻对方修为不及自己,白发老者内心一舒,这些年,也偶尔有外来灵修途径入城,不过几乎都仅仅只是短暂逗留而已,因此他也是见怪不怪了。
随即,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等僧袍老者回话,继续开口道:
“对了,我听闻那小子也开始炼气灵引了,最近城内有几处衰灵遗迹,我怀疑是他所为,不过我笼统观之,似乎还尚不得要领,灵引粗暴,毫不遮掩,应该刚入炼气不久,这不,今日听说在那县学妄结灵识,差点反噬了自己!”
闻言,僧袍老者毕方似有意会,颔首道:
“老七自身也不过刚刚筑基,这是情理之中,你尽快将锦囊给那孩子,送其出城,找个清修之所让他潜心修炼,免得在这城里再生事非,误了大事!”
僧袍老者之言,白发老者极为赞同,点头之际回道:
“行,那老七那边,你给交待交待,此子注定与俗世功名无缘,别浪费了大好年华!”
说完,白发老者一拱手,退意显现。
见状,毕方微笑着之下,右手掐诀,向前一掌推出,紧接着,室内四周弥漫的青色微光顿时随之涣散开来。
禁制散去,毕方颔首示意道:
“你去吧,老七那边,我自有安排!”
“保重!”
“保重!“
二人寒暄罢,白发老者一正衣帽,瞬间又化作了黑影,几个健步,腾身凌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此城卅年愿未解,但看旧枝叶满庭。后起之秀,或许才是未来!”
僧袍老者入定前,笑容微绽,缓缓吐出了心中所悟……
※※※
天元大街,与清河大街十字交叉,乃是清河城南北主道。
深夜,灯火灭尽;一个行为诡异的青衣身影,由南向北若隐若现。只见他时而纵身雀跃,一步十丈之遥,时而又飞速奔走快如疾风。奔走之余;他又神色警觉地四周探望,似乎有所顾虑。
这青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从百藏阁更衣出来地锦川。
在百藏阁内,锦川前思后想,对于杨有理之死,内心有诸般疑惑未解;又回想那医馆老者先前地话语,无论真相如何,他此刻觉得极有必要再见一见那歧元老人。
“嗖“地一声,锦川甩身从天元大街雀跃到了清河大街东侧。
自觉有炼气御物地法术后,他多番尝试,竟惊奇发现,凝气之下,身体变得极为轻盈,竟能一跃数丈之高,仿佛冲破了天地规则束缚一般惬意,这使得他对炼气法术有了更加浓厚地兴趣。
不足半炷香的光景,锦川便行至城东岐芝堂的门前;只见那大门紧锁,已然打烊,可门窗缝隙却有灯光依稀射出。
“还有人?看来没白跑!“
思忖罢,锦川顾了顾左右,随即轻叩起了岐芝堂大门。
未几,只听“咯吱”一声,开门的正是歧元老人。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你终究还是来了,快进来说话!”
伴随着又一声“咯吱“,锦川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内。
※※※
“他进去了!“
岐芝堂斜对面不远处一座高楼,楼顶之上微微有两个对话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用隐遁符一路尾随锦川而来的玲珑与茗儿。
“这不是一家医馆吗?他进去作甚?”玲珑话语中亦是疑惑不解。
“你能用灵识探查吗?”茗儿问道。
闻言,玲珑迅速一闭眼;片刻,她又睁眼道:
“距离有点儿远,走,去对面楼顶应该可以!”
说罢,伏卧的玲珑一手挽着茗儿腰间,另一手掐诀,顿时御气凌空飘过清河东街,呼吸间,便落在了对面医馆隔壁不远处的屋顶之上,并未发出任何动静。
※※※
“坐吧!捕役在此守候了三个时辰,子时才走,老夫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回来!”
岐芝堂后庭,一入西厢房,歧元老人便指着禅榻客气地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伫立在门内的锦川却并未搭话;突然,他右手一翻,一股磅礴的气息瞬间凝实,随即他意念朝不远处茶桌上一动,一个圆形茶盏便瞬间飞来,悬在了他的手心。
“嘭”的一声!
锦川闭目之际,意念强行化识一击,那悬于手上的杯盏便瞬间碎裂,碎片摊开,却并未掉落,依旧旋在手心之上。
而与此同时,锦川的脸色陡然间也变得煞白。
“嚯!小子,你竟然筑基了?看来是老夫眼拙,轻看你了!”
歧元老人惊叹之余,神色颇为复杂,回想午时锦川的表现,再接当下的情形,显然,似乎他眼前的这小子有所经历。
“什么是……筑基?”
锦川一收功,任凭茶盏碎片跌落在地,随即,言语颇为吃力地疑问道。
方才那一击,如此强结灵识,锦川依旧有些吃不消,可相比半日前的昏厥,显然不可同时而语;锦川内心知晓,这必然与那云水间的离奇经历有关。
他暗自吐纳之际,感受着周遭有丝丝凉薄气息朝他汇聚,周身窍穴竟产生了一种间歇开合的其妙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