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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黑林之盟

草原已经进入深秋,繁星满天,月亮还未升起,夜色沉沉。

孛儿帖的斡儿朵一片寂静,几支蜡烛忽闪忽闪地发出若明若暗的亮光。蒙古包中除孛儿帖外,其他人都被打发走了。

合答安听说大妃召她进见,不知会有什么吩咐。回老营那天她虽然见到了孛儿帖,但因人多事杂,铁木真没有来得及介绍、引见,她也没有机会单独与孛儿帖交谈。她同情孛儿帖的遭遇,敬重她的为人,更希望早点与她单独谈谈心里话。合答安带着喜悦和兴奋的心情走进了孛儿帖的蒙古包。

哪知孛儿帖正满脸怒气地坐在帐中,等着她的到来。

合答安上前行礼,客客气气地问道:“大妃殿下,您呼唤奴婢吗?”

孛儿帖满脸怒气,声色俱厉地说:“我怎么敢呼唤你?我是请你,快请坐吧!”

合答安不知大妃怒从何来,心想其中必有缘故,只好继续赔着小心说:“在大妃面前,哪有奴婢坐的地方。”

“你是这么想的吗?”孛儿帖骂道,“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恶女人!”

“请大妃指出奴婢的错处,奴婢也好改正。”合答安虽然有些生气,但仍不便发作。

孛儿帖却更气愤了,劈头问道:“你还要问我?难道不是你让你的哥哥给可汗选的美女,你哥哥因此而得到了赏赐吗?”

“大妃问的是这件事?”合答安感到莫名其妙,“大妃不是非常赞同可汗选妃,还亲自操办了她们住的斡儿朵吗?”

“住口!如果不是你这个可恶的女人给我找来这么大的麻烦,我何至于违心地去迎合可汗!”

“大妃应该真心地做这件事才对。”

“我不要你来教我怎么做。我只是要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合答安只好如实答道:“因为可汗要封我做他的侧妃。”

孛儿帖像是听到了海外奇谈:“什么?就你?”她重新细细地打量着合答安:“你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是你多大了?”

“比可汗小一岁。”

孛儿帖冷冷地嘲笑道:“你已经四十来岁了,编出这样的话骗我,不觉得太愚蠢了吗?”说完又冷笑。

合答安不慌不忙:“大妃可以问问可汗。”

孛儿帖愣了一下,围着合答安转圈儿,打量着她:“真有此事?莫非你是女萨满,会施魔法?”

合答安不答。孛儿帖生气地逼问:“说!”

“二十三年前,可汗答应过要娶我为妻。”

孛儿帖愕然:“你是泰赤乌人?”

“是。”

孛儿帖站起:“他是在羊毛堆里答应娶你的?”

“是。”

“你就是那个为塔里忽台捅马乳的合答安?”

“我就是那个卑微的奴隶合答安。”

孛儿帖上前抓住合答安,又重新打量起她来。突然跪下说道:“我要替铁木真感谢你!”

合答安也赶紧跪下:“大妃,我是您的奴婢,您不要折杀了我!”

孛儿帖拉合答安坐了下来:“好合答安,你没有比我更好的容貌,可你有比我更好的品德!”

“大妃,您不要这么说。我是个粗人,是女奴。”

孛儿帖真诚地说:“你不要为了方才的事记恨我。”

“我怎么会呢。”

“可是,我还是要说,如果可汗纳你为侧妃我一定从心里往外高兴。可他纳了那两个妖精,我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大妃,我是个粗人,只明白粗浅的道理。一个部落的首领都可以有两个或几个妻子,可汗已经是几万部众的大汗了,何况大妃虽然风韵犹存,可到底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可汗连年出征,您又不能常常跟在身边,他没有女人怎么行?”

“他以前并没有说过要纳侧妃嘛!”

“那是可汗心疼您,爱您,敬重您。可是,如果您违忤可汗,失去他的欢心,那时您可就苦了,大妃殿下!”

孛儿帖被打动了:“我也清楚,可就是心里……”孛儿帖哭了。

合答安叹口气:“大妃殿下,男人,都是孩子,哪怕他是可汗也不例外。他要什么东西,如果得不到,就会做蠢事的。你可千万不要逼着他做出蠢事哟!”

孛儿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好合答安,我听你的。”

阿勒坛、答里台、忽察儿等初至黑林,拜见过王汗之后,来到札木合的帐篷。札木合以马奶酒招待这几位新结交的朋友。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同时举杯,答里台却在想自己的心事。

札木合说:“答里台叔叔,喝呀,这可是我家酿的马奶酒,跟乞颜部蒙古人的一样好!”

“王汗这人是怎么了?我们有自己的部众和牲畜,又不是来讨饭的。他志得意满的样子真叫人受不了!”答里台的心思还没有转移到酒上。

阿勒坛举杯,叹了口气说:“这次投奔王汗也是迫不得已,寄人篱下总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札木合哈哈大笑:“答里台叔叔,你在铁木真那里,众将领议事的时候,要把你赶出帐外,等人家议定了军国大事,喝了一盅酒之后才让你进帐,这体面不体面?”

答里台一扬脖子喝下一碗酒,将碗重重地墩到桌子上。

“至于你们两位,小命儿都差一点儿像撒察别乞和不里孛阔一样保不住,还谈何体面!”

忽察儿愤愤地捶着桌子:“我早晚要洗刷这个耻辱!”

札木合拉着长声说:“正像阿勒坛叔叔说的,寄人篱下的滋味是不好受。我也是一样,天天心里受着熬煎。我们是蒙古人,不能总是听这个信耶稣的老东西指东说西。”

“那有什么办法?”答里台发现札木合弦外有音,知道此人必不肯久居人下,想听听他的高见。

札木合似乎早已成竹在胸,说:“有!现在就有个机会!”

阿勒坛、忽察儿急切地问:“什么机会?”

札木合探过身子说:“铁木真要联合王汗去征讨草原上最后一个敌手——收留脱黑脱阿父子的乃蛮部。我们可以利用王汗除掉铁木真,这叫借别人的牧场喂肥我们的牛羊。”

阿勒坛、忽察儿感到有机可乘:“是吗?”

答里台却犹豫不决:“能,能行吗?”

在王汗的大帐里,王汗、札合敢不、桑昆正设宴招待豁儿赤与哈撒儿。哈撒儿将一条结着大小疙瘩的绳子呈给王汗,说:“我大哥从塔塔儿人那里得到许多俘获,现将二百奴隶、五十辆牛车、十匹绸缎、一百件兵器送给父汗。”

王汗高兴地说:“呃,我在蔑儿乞和札答兰人那里也有丰厚的缴获嘛,铁木真何必……”

豁儿赤打断他的话说:“王汗不必推辞,王汗与我们可汗重申过父子之盟,我们可汗孝敬父亲是理所应当的嘛!”

“那好,我就收下,三日后即可发兵,十五日到拜达里克河谷如期与我儿铁木真会师,攻打乃蛮部!我要去作弥撒了,札合敢不和桑昆,你们替我送送客人。”

哈撒儿恭身施礼:“谢父汗!”

哈撒儿、豁儿赤走后,札合敢不叔侄回到营地。

札合敢不看着铁木真送来的礼物对桑昆说:“铁木真很了不起呀!”

桑昆没有明白札合敢不的含意:“您说什么,叔叔?”

“他这几年劳师远征,完全不是为了抢掠财物牛马,而是有更大的雄心,王兄与铁木真相比……”札合敢不摇摇头。

桑昆冷冷一笑:“父汗老了。”

在古连勒古山铁木真的大帐中,铁木真居中而坐,身后是诃额仑及后妃们,前面坐着众位将领。

铁木真兴奋地宣布自己的战略计划:“塔塔儿人被消灭,东部草原再没有后顾之忧了。西边的乃蛮部太阳汗收留了我们的宿敌——该死的蔑儿乞人,我们从来没有招惹过这个西方的大兀鲁思,可是,他们已经两次伙同札木合要置我们于死地。现在秋高马肥,正是消灭蒙古草原上最后一个敌人的大好时机!”

众人欢呼雀跃。者勒蔑说:“听说太阳汗也是个信耶稣的,那就先让他找来牧师,为了他死后灵魂能升天国,赶紧祈祷吧!”

铁木真说:“我将带着四弟、四杰、四勇、四子和四养子出征,其余诸将和后妃们随母后留守古连勒古大营,看守斡儿朵,只让合答安跟随我照顾寝食就可以了。”

孛儿帖看看铁木真,又看看也遂妃和也速干妃。也遂妃和也速干妃低头不语。

“好,明天日出时分起兵。”铁木真最后颁布了出发的命令。

当天夜里,合答安走进孛儿帖的斡儿朵。合答安向孛儿帖施礼:“大妃殿下。”

正在收拾东西的孛儿帖和和气气地说:“坐吧,合答安。你随可汗出征,有些事我要交待给你。”

“大妃殿下,我正在想,可汗这次出征为什么一个妃子也不带,而是让我去侍奉他呢?”

孛儿帖摇摇头。

合答安若有所思地说:“我想他是为了您才这样做的。”

孛儿帖一震。

外边响起了铁木真的声音:“纳牙阿,让人把我的马喂好。我明天要骑那匹竹黄色的战马。”

合答安对孛儿帖说:“可汗来了,奴婢告退了。”

合答安向门口走去,铁木真正好进来:“合答安?”

“可汗!”合答安打过招呼便走了出去。

铁木真一边往下脱外衣一边问孛儿帖:“你叫合答安来做什么?”

“我是提醒她,给你路上都带什么东西。”

“哦。”

孛儿帖问:“可汗,你为什么只带合答安随你出征?虽说她是仆人,可我们应当拿她当恩人看待。”

铁木真摸着孛儿帖的脸说:“你能这样对她,我很高兴。其实我哪里敢把她当仆人呢!”

孛儿帖以不解的神态问道:“那你留着那么两个新封的妃子干什么?你快点把她们给我带走!”

铁木真愣了一下:“我,我以为,留下她们帮你做些什么。”

“我用她们干什么?用她们挤奶,还是做干酪?你带走吧!”

铁木真搂住孛儿帖说:“孛儿帖,你真好!”

“好了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去吧。”

铁木真问:“去哪儿?”

“你的新妃子那里呀,哪个都行。”

铁木真把孛儿帖抱起来扔到毡床上:“我呀,今天晚上哪儿也不去!”接着是一阵开心的笑声。

第二天早晨,蒙力克在孛儿帖的斡儿朵外等候。铁木真走了出来。蒙力克迎上前去:“可汗!”

铁木真吃惊地问:“马上就要发兵了,蒙力克父亲有什么事?”

蒙力克说:“可汗,我的儿子通天巫阔阔出为了可汗出兵的事,请示长生天了。他说长生天的意思……还是可汗自己去看看吧。”

“噢,是吗?我去看一看。”铁木真神色有些不悦。“近来,萨满教首领通天巫阔阔出的势力日益增大,还经常以‘长生天,的名义干预军政大事。不知今天他又有什么’指示,真有点令人无所适从了。”他边走边想。

那可儿们紧随铁木真左右,跟着蒙力克向通天巫的帐篷走去。

初升的太阳照亮了整个广场,通天巫阔阔出在那里装神弄鬼,一大堆人在围着观看。

铁木真和蒙力克等人赶到。

阔阔出下了神,哆哆嗦嗦蹦蹦跳跳地到了铁木真面前:“铁木真,还不跪下听旨!”

铁木真愣了一下,但还是跪下了。

阔阔出围着铁木真跳着,哆哆嗦嚓地唱着:

铁木真,大可汗,

一生敬仰长生天。

今日出兵去征战,

不可马蹄踏露寒。

唱罢又咝咝哈哈地跳了起来。

蒙力克也跪在铁木真旁边,提醒他说:“可汗,长生天这是通过阔阔出告诉你,马踏了露水,对全军不利。”

阔阔出又唱了起来:

日当正午露水干,

黑旗猎猎迎风展。

此时起兵最吉利,

人唱凯歌得胜还!

阔阔出敲着抓鼓,跳着跳着一下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蒙力克说:“天神走了。可汗,你得按长生天的意思办哪!”

铁木真站了起来,想了想说:“长生天既然是这么说的,就在正午起兵吧。”

在一条山路上,克烈部的大军在行进中。王汗、札合敢不和桑昆并辔而行。札木合、阿勒坛、答里台、忽察儿并辔而行。

蒙古草原上,铁木真的将士四杰(博儿术、木华黎、博儿忽、赤剌温)、四弟(哈撒儿、别勒古台、合赤温、帖木格)、四勇(也称四狗——者勒蔑、速不台、者别、忽必来)、四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养子(失吉忽秃忽、博儿忽、曲出、阔阔出)一同率军行进(博儿忽即是四杰,又是四养子之一)。

大帐车里坐着铁木真、也遂妃和也速干妃。

公元1202年秋,蒙古部与克烈部联军攻击西方大国乃蛮部。双方在拜达里克河谷摆开了战场。

杀声、马蹄声、刀枪撞击声、射箭的风声消逝了,战场沉寂了下来,红日西沉,夜色降临。

王汗、铁木真、乃蛮三座大营对峙,灯火通明,鼓角阵阵,人影绰绰。

乃蛮大营壁垒森严。乃蛮部老将撒卜刺黑领着脱黑脱阿、忽都在巡营。

一名士兵来报:“屈出律太子到!”

屈出律带着十几个亲兵走来,双方见礼。撤卜刺黑说:“请太子殿下到大帐一叙吧。”

屈出律说:“不必了。我父太阳汗派我来观察敌情。”

撒卜剌黑一笑:“太阳汗想必是不放心喽?”

“哪里,撒卜刺黑将军是乃蛮部最有计谋和勇气的大将。父汗只是让我来襄助而已。”

“好吧,这位脱黑脱阿是蔑儿乞部的首领,这位是他的儿子忽都。”撒卜刺黑向屈出律太子介绍脱黑脱阿父子,“他们都是王汗和铁木真的老对手了。请他们给您讲一讲吧。”

屈出律说:“请!”

脱黑脱阿介绍战况:“白天铁木真与王汗联军向乃蛮部阵地发起了一次进攻,撒卜剌黑将军占据有利地形,用乱箭和石块堵击,将他们打退了。我想这不过是铁木真想试探一下我军的虚实,估计明天将会有一场大战、恶战。”

屈出律哈哈大笑道:“你们父子确乎是铁木真手下的败将,几乎是谈虎色变!哈哈……”

屈出律向前走去,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对面的两座大营。

忽都小声对脱黑脱阿说:“父亲,太阳汗有这么个目空一切的儿子,乃蛮部亡国无日,你我父子也快走到穷途末路了。”

脱黑脱阿叹了口气说:“对面那个王汗也不是当年驰骋草原的英雄了。我们的命运就要看是那只老山羊,还是这一只骄傲的驼羔子,谁先把脖子伸进绞索里啦!”

几乎同一时刻,在王汗的大帐中,王汗、札合敢不和桑昆正在作晚祷。

三个人站了起来。王汗眉梢一扬,不相信地看着札木合:“你方才说什么?”

札木合说:“我是说,今天白天我们明明占据压倒优势,铁木真为什么下令停止进攻?您不觉得突然吗?”

王汗不以为然:“你知道什么?这个撒卜刺黑是乃蛮的一员骁将,不探出他的虚实,怎么好黑夜进攻?”

札木合哈哈一笑:“您果然被铁木真的缓兵之计迷惑了!”

王汗诧异:“嗯?”他又看看答里台、阿勒坛和忽察儿。

札木合说:“看来,您还不知道——铁木真已经多次派人与太阳汗往来勾结了。”

王汗大吃一惊:“什么?”

桑昆将信将疑:“啊?有这种事?”

答里台叹着气。

札合敢不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不对,铁木真不会干这种事的!”

札木合说:“他会!乃蛮部是您相邻的宿敌,铁木真隔着克烈部远征,战胜了太阳汗,得利的是您。”

札合敢不回击道:“我们多次联合作战,得利多少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是,铁木真要是联合乃蛮,战胜了您,得利的是他铁木真!战国时秦国的‘远交近攻’不就是如此吗?这能不能说明什么?”札木合反问。

桑昆摸了摸脑袋说:“父王,札木合说的有道理。”

王汗一双眼睛盯住札木合,札木合眼睛都不眨地直视王汗。王汗鄙视地说:“札木合,上帝作证,你和铁木真曾三次结为安答,你多次与他为敌,他却对你仁至义尽。而你到现在还对他无中生有、恶语中伤,你究竟生了一副什么样的心肠?你难道不怕上帝的惩罚吗?”

札木合仰天长叹一声:“唉,可惜呀,可惜!好,我不说了,您……好,好,我不说了!”札木合转身往帐外走去。

桑昆以提醒的口气说:“父王!”

走到门口的札木合又转过身来,说道:“王汗,我对你来说是一只白翎雀,无论寒暑常在北方;我的那位安答铁木真对您来说却是一只告天雀,遇到冬天可就要飞到南方去了。”说罢又要走。

“站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汗命令札木合将话说明白。

札木合回过身来:“这您还不明白吗?我札木合的存亡荣辱全靠王汗您了,而铁木真要称霸草原的头一个障碍就是您!您不好好想一想,您到底应该相信谁?”

札木合走了。王汗陷入了沉思:“主啊!”

札合敢不说:“王兄,您不要轻信札木合。”

桑昆却说:“可也不能太轻信铁木真!”

“唉!这个铁木真,毕竟不如他父亲也速该老成。”王汗画了个十字,“愿我的好安答的灵魂得到安宁!”

“父王,莫如我们立即同乃蛮人联合,消灭铁木真!”桑昆想一不做、二不休,企图乘机称霸草原。

札合敢不坚决反对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王兄,我们不能这样做!”

“我知道,那会有悖于主的教诲。”

桑昆和札合敢不异口同声地问:“那您是想……”

王汗说:“我们撤出战场,铁木真同乃蛮人和也好,战也好,我们都不必管它就是了。”

桑昆其心不甘:“父王!”

札合敢不认为这样做也是背信弃义:“王兄!”

王汗不顾来自左右双方的反对,做出了决断:“传令下去,不要熄灭篝火,全军立即撤退。晚了也许就来不及了。”

札合敢不叹息一声:“好吧。”

次日拂晓,铁木真的大营中军容严整,将士们正准备出战。

一匹快马从王汗大营飞奔而来,者勒蔑跳下马来报告说:“可汗,王汗营中虚设篝火,空无一人。”

铁木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呢?王汗大营鼓声一直不断哪?”

者勒蔑说:“那是捆在鼓上的几只山羊!”

铁木真一夹马肚子飞马而去,四弟、四杰跟了上去。

铁木真率部来到王汗的阵地,一堆堆篝火在晨雾中燃烧。铁木真等走在空空荡荡的阵地上,神情严重。

哈撒儿激愤地说:“王汗单独撤兵,岂不是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博儿术生气地说:“这是要拿我们当牺牲品啊!”

别勒古台喊道:“这是无耻的叛卖!可汗,我们追上去,把老家伙抓回来!”

铁木真喝道:“不要吵了!”

木华黎提醒道:“可汗,王汗一撤,把我们的左翼完全暴露给乃蛮人,如果乃蛮人从那边斜插过来,我们就有被拦腰截断的危险哪!”

铁木真果断地下令:“马上渡过阿勒台河谷,向南撤退!”

在乃蛮部大营,将帅们听到了王汗、铁木真先后撤退的消息。

屈出律哈哈大笑道:“这就是蔑儿乞人谈虎色变的铁木真吗?还没等正式交手先夹着尾巴逃走了。”他将手一挥:“给我全面出击!”

“慢!”撒卜刺黑说,“我们的兵力只能打击其中的弱者,追击王汗!”不由分说他已打马率军追了上去。

屈出律愤怒地吼道:“你?你想放走铁木真吗?”他的马在山头上逡巡着。

太阳快要落山了,铁木真的中军在撤退。速不台追上了铁木真,报告说:“可汗,乃蛮人追袭王汗去了,我们的后面没有敌人。”

铁木真松了一口气:“嗯,命令四杰、四弟、四勇、四子、四养子排成古列延,就地宿营。”

也遂和也速干下了车,走到他身旁:“可汗,怎么还不下马?”

铁木真从沉思中醒来:“看样子王汗并没有与乃蛮人单独讲和,他们没有出卖我们。”

他跳下马来,那可儿接过马缰绳。铁木真又对自己问道:“可他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就单独退兵了呢?”

也遂说:“他也许是怕被出卖才连夜逃走的吧?”

铁木真指着也遂说:“札木合!对,一定是札木合!还有阿勒坛、忽察儿和答里台,那些不愿意让我取胜的人——一定是他们说服王汗撤兵的!”

他眯起眼睛咬着牙说:“我可是有言在先,我饶过他们一次,不能允许第二次!”

夜已经很深了,铁木真中军的将士们还在巡逻。

刚刚入睡不久的铁木真披衣匆匆走出帐车。札合敢不丢盔卸甲地带着几个狼狈不堪的亲兵站在帐外。札合敢不悲痛地叫道:“铁木真,我的王兄他,他完了!”

铁木真急切地问道:“父汗他怎么了?”

札合敢不说:“千不该万不该他听信了札木合的挑拨,说你要勾结乃蛮部消灭他,所以才仓惶退走。不料在依德尔河岸被乃蛮人追上了,夺走了全部财物,又在我们兀鲁思边境驱走了全部家丁、亲属和族人,连桑昆的妻儿都落入了撒卜刺黑之手。我哥哥已是势穷力竭了!”

铁木真安慰道:“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有我在。”

札合敢不说:“乃蛮人还在穷追不舍。铁木真,现在我只有厚着脸皮来求你了。请你派四杰领兵去救救我们吧!如果去晚了,克烈部就要被斩尽杀绝了!”

铁木真立即对纳牙阿说:“纳牙阿,你立即叫博儿术、木华黎、赤刺温和博儿忽率领本部人马随札合敢不叔叔去营救父汗!”

早晨,四弟、四子匆匆进了铁木真的大帐,向正在梳洗的也遂和也速干问道:“可汗呢?”

也速干回答:“同纳牙阿上山遛马去了。”

哈撒儿生气地说:“他倒有闲情逸致!”

一行人匆匆出帐,望见铁木真与纳牙阿和几个那可儿正飞马而归。

铁木真兴致蛮高地跳下马来:“你们怎么?乃蛮人打王汗去了,我们不用急着赶路了,回去吃完奶茶再走。”

术赤迎上前来:“父亲,您为什么派四杰去帮助背信弃义的王汗?”

哈撒儿说:“这个老得掉了牙齿的瘸狼,让乃蛮人剥了他的皮算了,你为什么要救他?”

察合台也生气地说:“他倒霉是他自作自受,是他反复无常的报应!”

铁木真不动声色,问:“窝阔台,你怎么看?”

窝阔台思索了一下,说:“我觉得王汗收容了背叛父汗的蒙古人,他就不是一个可靠的,至少不是一个明智的盟友。与这样的人相处要十分小心。”

铁木真笑了:“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可是,我没有力量同时对付许多敌人。事实上,如果不是同王汗结成联盟,我们早就被札木合、塔里忽台或者塔塔儿人、蔑儿乞人消灭了。”

别勒古台说:“这倒是实情,可王汗这个人像窝阔台说的,早晚靠不住。”

铁木真不笑了,他叹了一口气说:“不错,我以德报怨的目的,不是为了索取财物、奴隶的报偿,甚至不是为了重申什么父子之情,只是为了暂时减少一个强悍的敌人!”

天空中翱翔着一只苍鹰,铁木真抬头望去,那鹰飞得极高。

哈撒儿生气地说:“你会看到这一切努力的结果的,那将是你后悔都来不及的时候!”说罢转身怒冲冲地走了。

黑林,克烈部的王廷。王汗摆下了丰盛的宴席招待铁木真及四杰木华黎等。

札合敢不、桑昆、答亦儿兀孙、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札木合等作陪。

彩带飘扬,鼓乐喧天,歌手纵情歌唱,女子翩翩起舞。

一队女子手捧珍宝、绸缎、弓箭、宝刀,一队男子牵着九匹马走来。王汗示意歌舞停止。

王汗激动地面向众人说道:“奉主的意志,铁木真帮我收集了流散的百姓,从乃蛮人手里夺回了黑林,拯救了濒临灭亡的克烈部。这些珍宝和名马也算我略表寸心吧!”

铁木真站起来说道:“父王同我父亲是安答,就是我的父亲,哪有儿辈替父亲做了点事还要酬谢的道理呢?”

札合敢不说:“铁木真,王兄的一片心意,你却之不恭啊!”

铁木真笑道:“好,好,我们收下。”

他端起酒碗说:“让我借着主人香醇的马奶酒,谢谢主人们的美意。”

众人一饮而尽。

铁木真离座,走到阿勒坛等面前:“阿勒坛伯父,忽察儿哥哥,答里台叔叔,我们久违了。”

三人站起来,十分尴尬。

铁木真说:“你们同我在一起还是同我的父王在一起,都是一样的。希望你们齐心协力,辅助父汗!为了这个,我敬你们一碗酒!”

四人干了一碗酒。

铁木真走到札木合面前,说:“札木合,我们又握手言欢了!”

札木合笑得倒很自然:“时光过得真快,你我的脸上都被草原的风吹出了深深的皱纹了!”

铁木真叹道:“是啊!你还记得我们在斡难河边初次相逢时的情景吗?”

札木合答道:“怎么会忘呢!你我撮土折草结为安答的时候,咱们的友情是多么纯洁真切哟!”

“好安答,就让我们再回到那个起点上,重新开始吧!”

“但愿时光能倒流!”

仆人倒酒,二人举碗相碰,几乎同时喝干。

铁木真走向王汗兄弟时看见答亦儿兀孙。札合敢不说:“他是蔑儿乞降将答亦儿兀孙。乃蛮部进攻时,其余的蔑儿乞人差不多都逃走了,只有他留下了。”

答亦儿兀孙说:“我很仰慕可汗的威名!”

铁木真不客气地反问:“也包括蔑儿乞人抢走我的妻子的那个时候吗?”

答亦儿兀孙一愣。铁木真笑道:“‘化干戈为玉帛’,仇人变为朋友也是好事嘛!请!”二人干杯。

铁木真走向王汗、桑昆和札合敢不,他举杯过顶说:“我以最崇敬之情、最诚挚之心,要对克烈部人说声谢谢。谢谢你们父子兄弟在我一无所有、并且被人羞辱的时候,同我的好安答札木合一起慷慨地扶植了我。没有克烈部和札答兰部就没有我铁木真的今天,为了这再生之恩,我敬父王、札合敢不叔父、桑昆兄弟一杯!”

四人举杯同饮。王汗笑道:“铁木真,坐到我身边来!”

铁木真到王汗身边就座。王汗显然有些醉意。长叹一声说:“铁木真,你放心,如果再有人以毒蛇般的口,来离间中伤我们的友爱,我不会再上当了。你我要当面说清,断绝祸害的根源。再有谁以毒蛇般的牙,离间和破坏我们的和睦,我再也不会生疑心了,我们要当面解释明白,消除一切误解。”

铁木真说:“父王能这样最好!”

王汗说:“我老啦,就要被主召回天堂去了。有一天,我将背靠高山,头枕干草,尸体将成为一堆旧物被弃置在高山之巅。”

铁木真愕然:“父王!”

王汗泪眼汪汪地接着说下去:“那时候,我这些像鸟雀般纷飞的百姓将交给谁呢?我的弟弟?他们也许是好人,可是他们的才干,主宽恕我——他们的才干没有一个配当克烈部的王汗。”

阴影从札合敢不脸上掠过。

“我的儿子?感谢主的恩德——我有桑昆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他名为‘将军’,可是却胸无韬略,也不堪委以大任。”

阴影从桑昆的脸上掠过。

王汗站起来:“现在,我宣布,立铁木真为桑昆之兄长!我有了两个儿子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他不看众人惊讶的反应,站起来说:“来呀,桑昆和铁木真,我要向我主耶稣,也要按蒙古人的习惯,面对太阳,与铁木真重申父子之盟!”

众人起立。

王汗、桑昆、铁木真三人走向前方,跪下,对天盟誓:“苍天在上,众神鉴临。”

王汗至诚地:“我——脱斡邻!”

铁木真理智地:“我——铁木真。”

桑昆勉强地:“我——桑昆。”

三人齐道:“重申父子之盟!”

王汗:“而今而后对敌作战共同出征。”

铁木真:“猎取狡兽,一起出猎。”

桑昆:“祸福与共,患难相依。”

王汗:“若遇有恶人挑唆,我等定当面交谈,弄清事实。”

铁木真:“解除误会,互相信任。”

三人:“相亲与共,日久天长!”

王汗父子:“阿门——”

铁木真:“天神共鉴!”

三人叩头。

众人之中忽察儿小声对札木合说:“人家相亲与共,日久天长啦!”

札木合冷冷一笑:“看看桑昆那一脸的乌云,你就等着看一场暴风骤雨吧!”

当天晚上,铁木真与四杰在黑林过夜。

在铁木真的大帐里,四杰正在同铁木真议论白天的一幕。

博儿忽不无疑问地说:“王汗的重申父子之盟意味着什么?他是不是等于把克烈部交给汗兄了?”

赤刺温肯定地说:“他是这个意思。他不是说了嘛,他对他自己的兄弟和儿子都不满意吗?”

博儿术则不以为然:“我看他是喝多了马奶酒。”

赤刺温问:“你是担心他明天早晨酒醒了,把今天的话全都忘到马尾巴后头去了!”

木华黎担心地说:“我倒是担心,王汗的这一席话,会煽起桑昆叔侄对可汗的敌意。”

“要打仗吗?我们不怕他了!”赤刺温根本不把王汗父子放在眼里。

木华黎说:“可现在还不到同克烈部较量的时候。”

铁木真若有所思:“是啊,我们还是要早点想办法稳住桑昆那匹爱尥蹶子的儿马。”

一场瑞雪覆盖了铁木真的驻冬营地。

王汗、铁木真、答亦儿兀孙、纳牙阿四人骑马射猎归来。王汗笑道,“啊,这场雪不小,兔子都跑不动了。”

这时一只受惊的野兔横穿雪原,一骑马从后追来,射出一箭,兔子倒在铁木真马前。那人跳下马跑过来拾起兔子。

答亦儿兀孙叫了一声:“忽兰!”

那人抬头,好一双顾盼流莹的大眼睛:“父亲?”

铁木真的眼睛一亮。

答亦儿兀孙申斥说:“没看见王汗和铁木真可汗在此吗?还不快闪开。”

忽兰大胆地看了一眼王汗和铁木真,然后拎着兔子跑向自己的马,留下了一串活泼的笑声。

王汗说:“铁木真,到我的金帐喝杯奶茶吧?”铁木真竟没回答。

纳牙阿用鞭子捅了捅铁木真,铁木真怔怔地“嗯”了一声说:“啊,还是到我的金帐去坐吧,孛儿帖有事,还要同父王商议呢!”

“那好,就到你的金帐去!”王汗等催马向前。

铁木真与王汗一行人来到铁木真的金帐。

合答安给客人献茶。孛儿帖对王汗说:“听说您的女儿察兀儿别姬还没订婚,我们想为长子术赤聘娶察兀儿。我们的女儿豁真别姬十八岁了,愿意嫁给桑昆的儿子秃撒合,不知道父王意下如何?”

“相换做亲?”王汗笑道,“感谢主!这个主意不错。察兀儿别姬和术赤的亲事,我现在就能答应你;至于秃撒合嘛,他是桑昆的长子,我要跟他商量以后才能给你们回话。”

铁木真说:“那么,我还是派豁儿赤作媒人跟父王一起回去吧。”

王汗笑道:“可以!桑昆一定会答应的。相换作亲,亲上加亲,好,太好了!”

豁儿赤与王汗一起来到王汗的金帐,豁儿赤转达了铁木真夫妇“相换做亲”的美意。王汗仍然赞不绝口。

桑昆大怒:“好什么?铁木真可真会盘算,他的女儿嫁过来,等我的儿子做了王汗,就能位居中宫南面高坐。我的妹妹嫁给他儿子术赤?他术赤算个什么东西?”

王汗看了一眼求亲的豁儿赤,不悦地说:“桑昆,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术赤是铁木真的长子嘛!”

桑昆以不屑的口气说:“我说错了吗?谁不知道术赤是蔑儿乞人的种!”

“桑昆!你不要胡说嘛!”王汗生气了。

豁儿赤干咳了一声。

桑昆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了:“我没有胡说!铁木真将来绝不会让术赤继承汗位。那么,我们的公主嫁过去只能是北面事人的臣妾,可他铁木真的外孙却能成为克烈部的王汗。您说这种相换作亲公平吗?”

王汗反驳道:“流言无根,恶语伤人。孛儿帖被蔑儿乞人抢去不过数月,术赤便生在回师的途中,他怎么会是蔑儿乞人的后代?”

桑昆冷笑道:“好,那么让这位大媒人说说,术赤能不能继承汗位?”

豁儿赤不慌不忙地答道:“蒙古的习惯是在近亲之中选举贤能,不会因为术赤是长子就一定会让他继承汗位,可他与可汗的其他儿子们一样,也都有这种机会和可能。”

“豁儿赤,你的嘴比百灵鸟叫得还好听!”桑昆显然不满意豁儿赤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王汗不满地说:“谁继承汗位那是后话,现在是谈儿女婚事!”

桑昆仍不让步:“儿女婚事父母做主。我的儿子不要铁木真送来的女儿。至于你非要把小妹嫁给蔑儿乞人生的野种术赤,我无权过问。”说罢,他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桑昆,桑昆!”王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豁儿赤说,“你都看到了,相换做亲的事只好做罢了!”

豁儿赤回到孛儿帖的斡儿朵,禀告了前往王汗大帐说亲的结果。孛儿帖只是伤心落泪,铁木真烦躁地踱着步。

豁儿赤低头瞟着他们夫妇,怯生生地说:“其实,大妃生术赤的时候,我也赶上了,从大妃被掠走到我们一起把她救回来,不超过九个月,说术赤是蔑儿乞人的血统,纯粹是无稽之谈嘛!”

铁木真道:“好了,桑昆的话你同别人说过没有?”

豁儿赤回答:“我回到大营就直接来见可汗与大妃,哪有机会对别人说三道四呢!”

铁木真说:“不许对任何人讲!”

“可汗放心,我豁儿赤的舌头是有分寸的。”

铁木真并没理会他的幽默,大步走了出去。在帐门口大声呼叫:“纳牙阿,备马!”

豁儿赤看了一眼孛儿帖,孛儿帖以手掩面哭出声来。豁儿赤悄悄退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雪野。豁儿赤发现铁木真与纳牙阿策马向营外的雪地奔去。铁木真抽出刀劈向遇到的枯树和蒿草。

夜静更深。在铁木真的营地,铁木真还在一人踱步。

他朝也遂的斡儿朵走去,到了门口,又停住脚步。他慢慢地往回走,走到合答安的蒙古包外,想了想,走了进去。

合答安放下手里缝制的毡帽:“可汗?您怎么——还没有去睡?”

铁木真靠近合答安坐了下来:“给我弄点马奶酒来吧!”

合答安看看铁木真,走出门去。

铁木真喝着马奶酒,合答安将炉灶挪到铁木真身旁,坐在了他的对面:“你从来不在无事的时候喝酒,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铁木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术赤真的不是我自己生的儿子吗?”

合答安愣了一下,问:“他不够勇敢吗?”

“不,他很勇敢。”

“他对你不够忠心?”

“不,他对我忠心耿耿。”

“你觉得他哪里不配做你的儿子吗?”

“不,他的表现常常使我感到骄傲。”

“你是不是不爱他?”

“这个,我不能回答。”

“你是因为心里总想到他不是你的儿子,才自己不知不觉地感到你离他很远,是不是?”

“我一想到那个可恨的蔑儿乞人,就把那一份仇恨加到了我同术赤的中间。”

“不行啊,铁木真。你这样,对术赤、对孛儿帖都不公平。我说不好术赤是不是你的儿子,但我知道,这件事无论真相如何,都不是他们的错。你像现在这样对他们,倒肯定是你的错!”

铁木真喝了一大碗马奶酒,又给自己倒上。

合答安制止遭:“你等一等。你想喝醉是不是?”

铁木真执意要喝:“你不要拦住我!”

“我不拦你。不过我想让你等一等,我要在你还清醒的时候告诉你,我是个卑徽的女人,可连我都看到了,你这样做,很可能在你和儿子之间,特别是在你儿子们之闯造成被你的敌人高兴的隔阂!”

铁木真的酒碗停在了嘴边。

北风呼啸,王汗驻地被冰天雪地所覆盖。

札木合、忽察儿和阿勒坛带着一股冷气闯进答里台的蒙古包。

札木合兴奋地说:“答里台叔叔,你知道吗?桑昆离开王汗,到别里怯沙陀设营去了。”

答里台感到奇怪:“哦?为什么?”

札木合说:“他们父子像一对儿马似的咬起来了!”

“这个机会绝不能放过,走,路上说。”忽察儿早已急不可待了。

在一条山间小路上,几个人得意地哈哈大笑。

阿勒坛说:“这一回可要热闹了!”

札木合说:“不,热闹得还不够。我们要在王汗和桑昆之间再加上一把火!”

阿勒坛说:“哎,哎,不能只让克烈部热闹,应该让铁木真那里也热闹热闹!”

札木合面对答里台说:“对,答里台叔叔,您去一趟乞颜部,找一找那个愣小子察合台,把桑昆的话告诉他。”

“我?我是他的爷爷,这不好吧?”答里台感到很为难。

“我去,我这就去!”忽察儿拨马离开了他们三人。

在铁木真的营地,察合台从自己的蒙古包里冲了出来,向诃额仑的斡儿朵跑去。

忽察儿随后走出,骑上自己的马。

“忽察儿大哥吗?”帖木仑出现在他身后。

忽察儿一惊,回头道:“是帖木仑哪。”

帖木仑说:“是什么风把你给刮到这儿来了,还是你到这儿来要刮什么风?”

忽察儿哈哈笑道:“你这张嘴!”说着慌忙打马走了。

帖木仑怀疑地看看他的背影,也向诃额仑的斡儿朵走去。

在诃额仑的斡儿朵里,面带病容的诃额仑支起身子正生气地问察合台:“是谁告诉你的这些混账话?”

察合台反问道:“奶奶,我只要您告诉我,这些话是不是真的?”

“胡说!”诃额仑连声咳嗽,合答安赶紧给她捶背。

帖木仑进了帐篷。察合台不服地说:“我看是奶奶有意隐瞒真相。”

诃额仑气极:“你,你……”

合答安着急地责备察合台:“察合台,你快住口吧,看把奶奶气成什么样子了!”

察合台根本不买合答安的账,脱口骂道:“还轮不到你插嘴的份儿,臭奴才!”

帖木仑大怒:“察合台,不许你这样对合答安姑姑讲话!”

察合台含泪说:“哼,这么多年了,你们一直在欺骗我!如果术赤不是蔑儿乞人的血统,父亲为什么给他起个名字叫‘术赤’?术赤这名字有不速之客的意思,这里边明明是暗示术赤不是父亲的儿子!”

诃额仑指着察合台:“你给我闭嘴!”

帖木仑恍然大悟:“啊,忽察儿!这只搬弄是非的狐狸!”她返身跑出帐外,上马向营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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