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月华眯了眯眼,艰难的移开了视线,垂下头,想着这个人还是不要多接触的好,这个人有毒,太邪门了。
他的年纪虽然与王淇瑧等人差不多,但这通身的气度是他们远不及的,将高贵与优雅,风华与洒脱,内敛与深邃完美的结合到一起,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子魔力,能吸引人的灵魂。
文茵没有对谢衍容不回答她而不满,反而因为他对自己笑而不满,愤愤的声音传来“衍容哥哥,你干嘛对她笑啊?”话还没说完便被谢衍容打断“今日朝贡,陛下在乾元殿设了晚宴,知道你们今日出游,特命我来接你们。”
谢衍容笑了笑,宛若碧水波光一般悠闲宁静,语调也极是慵懒安然,甚至有些随意“几位乐不思蜀,可叫我好等。”
此话一出,虽无责怪之意,但众人却神色一凛,慕容月华知道该是她说话的时候了,赶紧翻身下马,微微伏身,抢在正要开口的王淇瑧前解释道“谢侯爷请恕罪,是小女子半路上遇到贼人,马车损坏,车夫晕倒,幸得几位公子小姐搭救,这才安然无恙,平白连累了公子小姐晚归,是小女子的过错,不怪他人。”
本是慕容月华替他们挡了灾,却被她说成是他们救了她,且全然不提绊马索的事,还给他们戴了顶见义勇为的高帽子,不成为把柄,即使是想责怪也是责怪不得了,王淇瑧听着慕容月华的话,心中的计较有多了几分。
果然,只听谢衍容玩味的道“哦?竟是如此么?那等会见到皇上,文茵可是有的在皇上面前显摆了。”
文茵一听,尴尬一笑“呵呵,是啊。”
不知谢衍容信没信,他嘴角一勾“该走了。”
已经到了城里,断断是没有在跟着人家走的道理“各位公子小姐,既然你们已经把我到了城内,那小女子便不多叨扰了,何况各位还有要紧事,小女子这便告辞了,今日搭救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他日定当涌泉相报。”慕容月华朝马上的众人福了福身。
不管谢衍容信不信,这戏还是要唱完的,有头有尾,这才完美。
“姑娘慢走。”其他人只略略点头,王淇瑧倒是淡笑着应了一声,若慕容月华没看错,他眼神之中竟带着三分兴味与隐隐的期待。
转眸间,扫了谢衍容一眼,他目不斜视,把她当做透明人一般,似乎刚才对她眨眼和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就是被这副皮囊骗了,什么皎皎公子,其实恶趣味的很呢。
谢衍容腿夹紧马腹,率先往前走,王淇瑧等人紧随其后,马蹄哒哒声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慕容月华才走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子,使出轻功七拐八绕的从后门进了慕容府。
慕容月华回来前传了信,没有惊动任何人,只父母亲应在风华居里等着她,十一年不曾回来,对府里的一切都有些陌生,包括在房间里焦急地等着她的母亲。
她十年里每月都给母亲和时常戍边父兄写信,时常还会附上两张自己的画像,让他们一同参与自己的成长。
面具早在进府时便拿了下去,刚一踏进房间,母亲泪眼婆娑,快步向她跑过来握住她的手,定定的望着她,看到她的样子眉头一皱,大惊失色“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慕容月华赶忙拍拍母亲的手,微笑着“没事没事,只是车夫赶马时不注意遇到了一个大坑,马车晃的厉害,把女儿的发髻都摇散了。”怕母亲担心,慕容月华如是说,面上还带着些许委屈
“这样啊,那车夫也太不小心了,没事就好。”
“女儿没事。”慕容月华转了一圈,让母亲好好看看。
没看到伤口,母亲放下心来,看向女儿的脸。即使每月都有画像传来,但是见到真真切切的女儿确是头一回,像是看不够似的。
仅仅因为一个命格,便要把女儿送出去十年之久,家都回不得。
许是骨肉亲情,血脉不可分割,慕容月华离家前并非真正黄毛小孩儿,而是带着前世记忆而变成今世的慕容月华,三年时间,足够让她把生下她的这个女人记在心间,记得牢牢的。
慕容月华心头微酸,眼眶湿润“娘,女儿回来了。”
母亲轻声唤着她的乳名,话语有些语无伦次“淼淼,终于回来了,好孩子,这么多年不见了,回来就好。”
慕容月华仔细看了看母亲,比她三岁离家后苍老了不少,毕竟是十一年的光阴,岁月不可重来,母亲眼里的想念让她缴械投降“母亲,您别哭,女儿离家这些年,学的可是真本领呢,女儿可以好好的保护自己。”
“好好,娘亲相信你,可是,娘亲很想你。”
慕容月华眼角的累终于滑落下来,“娘亲,女儿也想你”
多年相思,无语凝噎,千言万语说不尽十年空白,全都化成两句想念,四行清泪。
母女俩相视哭了一会儿,慕容月华收住眼泪,才问道“母亲,父亲和哥哥怎么不在啊?”
母亲拿出帕子拭了拭泪“你父亲收到你来信,三天前就和你哥哥与来朝贡的附属小国一起归来,本来今日是要跟我一起等你回来的,奈何皇上设宴,他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将领,推辞不得,便去参加宴会了。”
“朝贡是大事,那母亲怎么没同父亲一起?”慕容月华询问,国朝纳贡,天下同贺,皇上宴请不能推辞,推辞了,便是大不敬。
“这件事你父亲想的周到,从他回来,便让我装病,这才有了理由不去宫宴,你父亲说,唯一的女儿十一年未归家,总不能一回来父母一个都不在,该叫你伤心了。”母亲欣慰,能第一眼见到归家的女儿十分欣喜。
原来如此,慕容月华百感交集,尽管这么多年不在父母身边,可这份骨肉亲情确是怎么也割舍不下的。
还有哥哥,比她年长七岁,不知长了多高,面容变成什么样了?哥哥小时候可是最疼自己的了,时常抱着不撒手呢。
说起曾经,母亲也似想到了从前,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她儿时的趣事,直到天都黑尽了,母亲说的口干舌燥,这似乎才想起自己的女儿路途奔波,应是还没吃晚饭,连忙叫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弄影去准备晚饭和沐浴用的水。
看着母亲歉疚的看着她,慕容月华笑的温和“母亲不必歉疚,女儿许久未见母亲,与母亲聊得开怀,竟连自己饿着肚子都忘记了呢,天色也不早了,母亲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父亲和哥哥应该也快回来了,待女儿修整一翻,还想第一时间便看到他们呢!”
“你这孩子,多年不见嘴倒是越发甜了,抹了蜜似的,好,母亲且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若真觉得累了,明日再见你父兄也不迟。”
慕容月华一番话把母亲哄得心花怒放,眸子里的笑意满的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知道了。”
慕容原月华亲自把母亲送出她的院子,转身往回走,这一翻与母亲交谈,心里美滋滋的,可在马车上坐了大半天,又在马背上颠了几个时辰,也没吃什么东西,身体着实是疲累。
松了松筋骨,走进屋子里,弄影手脚利索,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饭菜,色香味十足,勾的她馋虫都起来了,不等弄影摆完便开始吃。
一旁的弄影看的好笑,一边给她布菜,一边笑着说“小姐您慢点吃。”
慕容月华大快朵颐“弄影姐姐,这是你做的么,太好吃了。”
“小姐,您还记得奴婢?”弄影声音微颤且惊讶,一句弄影姐姐,引得她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依稀记得那个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叫着要糕吃的小童呢。
她伺候小姐时年纪也小,被人欺负也不敢吭声,还是年仅两岁刚会走路说话的小姐知晓,替她撑腰,此后才再无人敢欺负她,而她也因此成为了小姐的贴身丫鬟。
同她一起伺候小姐的还有清姿,小姐走后,她才去伺候夫人,本以为少时小姐年幼记不得人,没成想,小姐居然记得她。
慕容月华吃了个半饱,抬头冲弄影狡黠一笑“当然记得了,弄影姐姐可是给我糕吃最多的人呢,还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丫鬟呢!”
听到前半句,弄影心头一颤,小姐果然记得,可听到后半句,弄影破涕为笑“小姐净会取笑奴婢。”
然后跪下正色道“小姐以后万不可再叫奴婢姐姐,这于理不合。”
慕容月华一想也是,毕竟儿时不同长大,若让有心人听了,平白给弄影添了麻烦。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动不动就跪下,快起来吧。”
慕容月华放下碗筷,“我吃好了,你服侍我沐浴吧。”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弄影应了,起身扶她到屏风后沐浴。
沐浴完毕,坐在榻上想着等父兄回来,许是今个一天着实累了,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