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乐都偏僻之处的客栈中,女掌柜直挺的站着,拿着把菜刀,向着二楼楼梯口喊道:“臭要饭的,赶紧把客栈的钱结了,真穷酸——”那些带着爹娘的污言秽语,冷嘲热讽从女掌柜嘴中流利的说了出来,在辱骂声中,二楼的位于西侧的房门打开了。
赵恬阔背着肩上背着包裹走了出来,在女掌柜的辱骂声中走下楼梯,将手中仅剩的一些铜钱放在女掌柜的手上,“老板娘,这房间我就租了。”转身大步向前,可耳边仍传来女掌柜的挖苦之声,“就凭你这个穷书生,那股穷酸劲,让人恶心的慌。”“好了好了。”
一旁的男掌柜劝和着辱骂的妇人,赵恬阔早已远去,他只是像傀儡一样的直挺挺的前进,不一会,眼泪就夺眶而出,他长这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他想自己的亲人了,想他娘,想他姐姐,想他弟弟了,他卷起衣袖,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又忍不住地抽泣。
他向前走着,突然一个小女孩撞上了他,两人对视一眼,女孩见到眼前陌生男子哭泣,竟没有一丝的不知所措,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红布,“给,”女孩开口了,她将红布硬塞在赵恬阔的手中,赵恬阔拿起女孩给的红布,看了一眼,又看向女孩的面孔,可爱伶俐,“噗,”他忍不住,带着眼泪笑了出来,“哈哈,”小女孩也笑了。
赵恬阔蹲下,与女孩平视,开口道“小丫头,你知道你家住在哪吗?”
可女孩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着,“你是哪里人啊?”
赵恬阔又问道:“你家人是和你在这附近走散了吗?”
“你老家有桃子吃吗?”
一番提问,赵恬阔一点关于女孩的信息都没有,他向着女孩商量到:“小丫头,要不把你送到官府吧,你那样肯定,”听过官府两字的女孩连忙摇头,想要扭头就走,赵恬阔连忙拦下她,“不去官府,不去官府。”
面摊一旁的木桌上,赵恬阔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面条,他面前的小女孩吃惊的看着他,已三碗素面了,赵恬阔吸溜着面条,用着余光扫了一眼女孩,但他发现他在看他时,连忙放下碗,嘴中咀嚼着,开口道:“失—礼—了,你—怎么—才吃—半—碗—啊,”那滑稽使得女孩捂着嘴偷笑,女孩笑着,端起自己的剩下的大半碗面,拨入赵恬阔的碗中,赵恬阔有些惊奇,开口道:“你吃饱了?”
见女孩点点头,指着碗说道:“你吃。”
赵恬阔望着自己面前的面条,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有些尴尬的说:“我也吃好了。”
他擦拭嘴角的汤渍,正准备悄悄地跟女孩说,这一顿他要吃霸王餐,一会给她一信号,两人就一起跑,可接下来的一幕,让赵恬阔更加尴尬。
“掌柜的,结账。”女孩从怀中的布包里掏出一颗碎银子,让在桌面上,一旁的面摊掌柜拿起那颗碎银子,笑着说道:“呦,小丫头付钱啊。”冲着赵恬阔笑了笑。
赵恬阔也只得尴尬的回笑着,等掌柜转身找好铜钱,端起饭碗离开时,他冲着女孩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谁知女孩毫不客气的说道:“没事,一顿饭而已。”说完,拍了拍怀中装钱的布包,“我钱多。”
赵恬阔笑了笑,心中不仅猜测起来,这怕不是乐都中哪一家的小姐,害怕官府,应该是私自逃出,这我要是把她送回家去,那肯定也会得到一些报酬,那样就能不用担心自己熬不到大朝会了。
可这是一骑兵飞驰而过,尘土飞扬,小女孩见状躲在赵恬阔的身后,见骑兵离去,才敢探出头来。
“都城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啊。”面摊摊主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赵恬阔听到,答话道:“老人家,这是大朝会的护卫吗?”
摊主面容凝重的答道:“我看不像,以往大朝会入都的军队整齐的不了,这这些骑兵急匆匆的,今个都是第三波了,这太像是之前。”摊主意识到快要说到不该说的,立马闭上嘴,擦拭着木桌。
赵恬阔望着骑兵离去的方向,思虑了一会,立马牵起女孩的手,弯腰嘱咐道:“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我先把你送回你家吧。”
可小女孩听到“家”这字,直摇头,非常不情愿的模样,赵恬阔也有些着急,开口道“小姑娘,你也看到这架势了,外面这样乱,你自己呆在外面会有危险的。”
小女孩转了转眼珠,一副思考的模样,很快她面容又开朗起来,“我不是一个人啊,我们不是两个人吗?”
“可是,”小姑娘很快打断了赵恬阔的话语,“你吃的面是不是我付的钱。”
赵恬阔沉默了,“那不就对了,”小姑娘见状又开口道:“那你现在就是我的护卫了,你可得保护好我啊。”小姑娘机灵的笑着。
赵恬阔有些无奈,只得开口道:“好吧,那我们总得先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小姑娘点了点头,伸手抓住赵恬阔的衣袖口,“走吧。”
赵恬阔轻轻的推开女孩的小手,手掌反握住女孩的手腕,一高一矮向前走去。
“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赵恬阔,你呢?”
“你叫我玉箫,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嗯,玉箫,好名字。”
“大娘,我是入都参加大朝会的书生,我能问一下,最近都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赵恬阔和小玉箫找了家客栈,玉箫付过钱后,赵恬阔借着向女掌柜攀扯,打听着都城的事情。
“哦,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好多兵士进到都城里来了,”女掌柜用手掌遮嘴窃窃私语道:“我听一家酒楼的掌柜讲,那些参与朝会的各地贵公子们有些收到消息,说皇宫里出事了。”
“啊?”赵恬阔一脸震惊,看着女掌柜一脸认真,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女掌柜紧接着说道:“那些贵公子们听到风声,都收拾好离开定州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客栈都走的八九不离十了,我这客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赵恬阔更加震惊的面孔,又紧接了一句,“你刚付的住宿钱,可不兴退,看公子长得还算看的过去,不如?”女掌柜紧接着轻轻抚摸了一下胸脯,舔了舔嘴唇。
赵恬阔见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抓起玉箫的手腕一溜烟的跑进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你刚刚不从了她,这样我们客栈钱不就回来了吗?”小玉箫开玩笑的说道。
“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赵恬阔说完,紧接着脑中又浮现出老板娘的面容,一颗大痣长在鼻角,厚大的嘴唇,那身形,活脱脱一个水桶形状,想到这里,赵恬阔又打起寒颤来。
这时,听到楼下女掌柜说道:“二位回来啦!”
赵恬阔纳闷起来,这女掌柜不是说了客栈的人走的八九不离十了吗,谁还住在客栈里呢?
他双手轻轻拽开推门,打开一道门缝,望着进入客栈的客人。
走在前方的是一名女子,带着斗笠,斗笠旁有着面纱,而走在后面的,竟是前些日子那名面具男。
赵恬阔轻轻的关上门,开始沉思起来,很快他打定主意,干一件读书人所处不齿的一件事,他向玉箫轻声说道:“嘘,我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见到玉箫轻轻点头后,他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向那两人所在的房间,轻轻坐在他们房间紧闭的窗沿下,听着里面房间所传出的二人对话声。
“师妹,这几位皇子中,你觉得有没有师父所说的天命之人?”
“我看那几位中没有,他们每一位都骄横跋扈,完全没有一丝帝王的威严。”
“嗯,但我看那三皇子还算不错,我觉得他最有希望登上皇位。”
“登,”茶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三皇子相较与其他几位皇子来说,各方面还算可以,但我认为他并不是师父嘴中的天命之人。”
“师妹—”面具男的尾音拉长了,“他不是天命之人,我们就把他变成天命之人,只要我二人辅佐他,定能让他坐上皇位,这样也能完成师父的遗愿。”
女子沉默了,紧接着面具男又开口道:“入都的五位皇子,只有三皇子最有希望,他早已有意把我二人招揽麾下,皇帝就吊着最后一口气,他向我应允,只要我二人助他登上皇位。”
“够了!”女子声音有些愤怒了。
可这是赵恬阔听到面具男子说出的那句话,有些吃惊的吸了口气,紧接着屋中的面具男子怒喊道:“谁在门外!”
“咚!”一柄长刀破门而出,赵恬阔慌忙逃脱,紧接着,长刀连接的铁链伸直,长刀被拔出,回到面具男的手上,“咚!”赵恬阔的房门便被破开,面具男一掌将赵恬阔轰倒在地。
破碎的木门,倒地且嘴角流血的赵恬阔,玉箫望着眼前的景象,想起身却发下双腿发软,只得震惊的看着眼前。
面具男拎起赵恬阔的衣领,在高大的身躯面前,此刻的赵恬阔就像一只瘦弱的鸡仔般,他双手试图掰开面具男的拳头,可那就像是一块熔铸的铁块,坚硬无比。
“说,你是谁派来的?”面具男质问道。
“不是—”赵恬阔虚弱的回答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女子也走了出来,并未带着面具,她也只是盯着眼前虚弱的男子,并未劝阻自己的师兄。
面具男将手中的长刀架在赵恬阔的肩膀上,“再问你最后一次,谁派你来的。”
赵恬阔并未回答,但一旁的玉箫却发声了,她哭着说道:“你们是来抓我的吧,你们别伤害他了,把我抓回去吧,他是个无辜的人。”女子与面具男都看向角落的小女孩,在女子的眼神中,好像一丝错愕和惊奇。
“师兄,你把他放下来吧,他应该不是那些皇子派来的。”女子开口道,声音虽然冰冷,但救了一条人命。
“咚!”面具男松手,赵恬阔直接摔在地上,嘴角扑哧扑哧的留着鲜血,女子也并未管他,直径走向女孩的面前,开口道:“你是谁?”
玉箫哭着看着她,抹着眼泪抽噎着说道:“你能—先救—救他吗,他—看样子—快不行了。”
女子一脸冷静的看着她,仍说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就答应你救他。”
女孩抽噎着说答道:“你要—要说话算—数,我是—我是宫中—的一名宫女,我逃——逃出来的。”说完带着泪花盯着眼前的女子看。
女子起身,走向门外,女孩焦急的追赶,却被面具男拦住,她开口大叫“你别走,你说说好要救他的。”
女子回头看向满脸泪痕的小女孩,开口道:“我现在去我房间拿颗救命的药。”
很快,女子拿着一颗药丸走进来,开口道:“师兄,你把他放平。”
面具男蛮横的拎起赵恬阔,一甩,赵恬阔平躺的摔在地上,玉箫面容浮现上怒火,生气的死死盯住面具男,可面具男满不在乎,只把目光投放在他师妹上。
“师兄,你扶一下他的脖颈。”女子开口道,玉箫见状急忙上前扶住赵恬阔的脖颈,微微抬起他的脑袋,他不能再让面具男在帮忙了,再让他帮忙,可能赵恬阔就不需要吃药了。
女子拿起药丸,塞进赵恬阔的嘴中,轻抚脖颈处,对着女孩开口道:“你不用担心了,他服用的名为护心丹,保他内脏不会损坏,只要再让他修养几日就能痊愈了。”
一旁的面具男子开口道:“只是一掌而已,哪用的的着护心丹。”
玉箫冷冰冰的瞅了他一眼,女子见状开口道:“师兄,别说了。”
转头便向玉箫说道:“你把他放下吧,跟我出来一下。”
女子起身走出门,玉箫轻轻的放下赵恬阔的脑袋,也低着头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