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骑快马飞奔,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在魏都能敢如此横冲直撞的,也是没谁了。
前面一匹灰马上,披头散发的正是石依浦,“驾,驾~”臧棋海尾随其后,坐下的那匹黑色宝马嘶吼着追赶着。
不一会,二人便来到位于魏都偏僻之处的一户农家小院,“逾~”,石依浦纵身从马背上跃下,把马绳拴在一旁的石柱上,“你这也太慢了吧,看把小黑累的。”
“你管我,这个畜生,每天吃那么多马料,竟然跑不过一匹骨头,你真气人。”臧棋海拍打着马背,“应该在家吧?”
“谁知道呢?”石依浦推门而入,两旁种满了瓜果蔬菜,“娘,在家不?”
屋子里缓缓走出一位妇人,头发被黑布盘着,手中拿着女红所用的器具,乍一看,和农家妇人并无区别,“你咋来了,”妇人问道。
“这不是我俩闲的无聊,来看看你在干什么?”青年的回答了当直接,可臧棋海抿着嘴笑了笑,开口道:“姨,你可不知道,昨个他就说想你了,一直嚷嚷着要来看你,刚买了清河的桃仁酥,怕凉了,那家伙快的啊,我都追不上了。”
“去,”石依浦扭捏的挥了下手,转头便拿起手中的草纸袋子,“给你买了点桃酥,吃不完了,给你送过来点。”“你放在桌子上吧,我没看见正忙着呢。”妇人仍琢磨着手中的器具,都还没正眼瞧上一眼。
两人略显尴尬,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将手中的桃酥放在桌上。
为什么妇人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冷淡呢?
石依浦两手无措的站着,前些日子来看自己的母亲,不记得是什么一件小事,二人就争论起来,每次争论,母亲总是会在嘴里念叨着,自己怎么也不像他哥哥似的,嗨,总是这样,每次争论完,两人又怄气,每次都是他自己带着两盒刚出炉的桃酥来道歉,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那是他亲娘呢。
“娘,我错了。”石依浦向着妇人说道,可妇人并未有任何反应。
臧棋海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道:“姨,你这瓜果蔬菜长得挺好的啊,回头你这长好了,可得差人往我家里送点。”
妇人回头微笑道:“好啊,我这蔬菜都是自己辛苦中的,每天施肥浇水的,肯定是最好的,倒是你,这块胖的不成样子了,这那行啊。”见妇人回答,臧棋海连忙向石依浦使了个眼色。
石依浦眼睛一亮,接道:“对呀,这我总说他,太胖了对身体也不好,让他多吃点瓜果。”边说边拿起手中的水壶,“娘,浇这对不,”妇人也开口道:“你就别装,屋里头床上有几个给你缝的鞋垫,拿去用着。”
“欸,”石依浦喜笑颜开起来,扔下水壶就跑进屋子里,妇人见状,嘟囔着:“这孩子,毛手毛脚的,”又不忘叮嘱:“大一些的是给你哥的,你别动!”
“听见啦!”屋里传出开心的叫喊声,妇人看向一旁的臧棋海,开口道:“你父亲最近身体可好?”
“托姨您好人家的福,身体还不错,”臧棋海答道。
“嗨,你这孩子,你俩整天厮混在一起,他贫嘴的本事你倒是学了不少,帮我向你父亲问个好,每天大鱼大肉的,那样可不行~~~”妇人又唠叨起来,臧棋海只得在一旁做辑,“是,是,您说得对,回头我就劝劝他老人家,”歪头一看,石依浦正躲在一门厅后面看好戏呢,他面部缩成一团,把手背在腰后挥舞着,示意快来救救我。
石依浦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摇着头,臧棋海见状,皱了下嘴唇,“姨,石依浦鞋垫应该换完了吧,让他给您看看吧。”他回头冲着石依浦一笑,此时的石依浦嬉笑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嘴唇动着,好像那无声的讲着那些污言秽语。
“依浦,鞋垫合脚吗?”妇人浇洒着瓜果,她自然明白这些小孩子的鬼把戏,“合脚,太合适了。”石依浦走出屋子,跺了跺脚,“娘,你这手艺真好,回头我娶媳妇,可得让她跟您多学学。”
话音刚落,“住嘴!”妇人语气突变,脸上有些阴皱皱的,紧接着面色一点点缓和,开口道:“你还小,等你二十才行。”便又弯腰浇起瓜果。
二人出门,臧棋海扛着一大袋瓜果,妇人仍不休的嘱咐着,石依浦见状,打断自己母亲的唠叨,“娘,我知道了,你铲土的时候可得注意身体,别闪着腰,我们走啦。”
话毕,石依浦便纵身上马,臧棋海安置好后也骑上马匹,“姨,我们走啦,您快回去吧。”
“嗯,你们先走吧,我看着你们。”
两人骑在马背上缓缓前行,身后妇人望着他们。
二人并列而行,一句一句的聊着。
“真唠叨啊。”
“当娘的哪有不唠叨的,我娘也是啊。”
“还好解决了,不然我心里面一直想着这件事。”
“你门娘俩真有意思,动不动吵一架,吵完心里头还不舒服,你还要去道歉,那你为什么要和她争论呢?”
“谁知道呢,讲着讲着我就嫌烦,又没什么办法。”
“哈哈,到是我有一点一直没想通,你娘为什么要住这么偏远的地方呢?”
石依浦侧身看了他一眼,便扭了回去,眯了下眼,答道“谁知道呢,她不喜欢奢靡的地方,可能是因为石府太奢华了吧。”
“我想不通,竟然有人不喜欢奢华的地方,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那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这不就是真人真事吗。”
“嗯,也不知道赵青卓这两天报官进行的咋样了。”
“我管他咋样,贡品丢了,那是大事,他要是敢向我门攀扯,”石依浦讲话讲了一半,向着空中横批一下。
臧棋海见状,笑道:“你想什么呢,况且你真敢动手吗,你看到一只虫子都吓的乱跳。”
“滚哦,”石依浦挥着拳头轻轻的打了臧棋海一拳,臧棋海见状开起玩笑,“谁不知道咱浦哥的威风,可他们不知道,那天一个守宫爬在床上,把浦哥吓哭了,叫了好几个奴仆过来抓,我一想起来,就好笑。”
石依浦见状,连忙争论道:“我怕我一巴掌把它拍死在床上,你真以为我害怕啊。”
“对对对。”臧棋海故意装出一副正经的模样,紧接着又爆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滚哦,”
“我不滚,你滚。”
“你再叫,我弄死你。”
“你弄死我之前,我就把这个说出去。”
两骑马匹跨步在魏都大道上走着,从马匹一旁经过的行人低头快步走过,也只有站在远处的人敢眺望坐在马背上嘻戏的青年,顺便在心中想,自己为何没这么好的投胎本领。
在一间酒楼顶层,赵青卓正一人端着酒壶喝着闷酒,他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自己信心满满的揽下这门差事,在家父面前夸下海口,自己如何如何,结果刚入都,贡品就丢了,自己去找刚认识的好友帮忙,只是得到一张没用的废纸,再去石府,就吃到闭门羹,去报官,竟得不到一点帮助,还被鸿鹄寺的人赶了出来。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嗨,这下可惨喽。”他拿着空杯,旋转着打量,心中开始细细盘算起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突然,他眼神一亮,握着酒杯的手狠狠砸在桌上,“两个小崽子,把我算计的好惨啊,好啊,好啊。”
这时,一席白衣走上楼梯,赵青卓摇晃的站立起身,“小二,店小二,我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上来吗?”说罢,摇晃的拔出一旁的佩剑,怒吼一声,向前砍去,白衣并未闪躲,长剑即将贯穿入身体。
白衣一个躲闪,手中的纸扇直接敲打在赵青卓的头上,并未砍中目标的赵青卓转身,摇摇晃晃的他感觉受到嘲弄,正要举起佩剑正劈时,白衣开口了。
“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何人,那拿命来!”
赵青卓握紧长剑,可身体有些不听指挥,摇晃的厉害。
“余长乐!”
余长乐,赵青卓脑中慢慢回忆,他眼睛突然放大,余长乐!
入都之前,他的父亲曾叮嘱过他,魏都年轻一辈中,有两位非常无论无何都不能招惹的人,一位是原石王张云经,另一位便是白衣千岁——余长乐。
余长乐,自幼便跟着国师长大,谋略武功容貌都是上上乘,二十岁便坐上魏都总管的位子,在魏国更是有着白衣千岁之称,是与原石王齐名的风云人物。
更有一句比较有意思的俗语,在外别惹王服,在内别惹白衣。
“余大人,您来此有何贵干?”赵青卓缓缓放下长剑,语气逐渐卑微。
余长乐挥衣入座,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我听说你带来的贡品没了,你可知这是死罪?”余文乐平淡且有些阴柔说道。
赵青卓带着酒意,但也急忙下跪,“大人,小人带着贡品进入驿馆,不知为何,贡品却消失了。”
“哦,”余长乐抿了一口茶,“消失了,一句消失了,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赵青卓有些惊慌,“小人去报官,可鸿鹄寺不受理此事,小的也没办法啊。”
“鸿鹄寺,”余长乐举起右手揉着眼眶,“那群酒囊饭袋能干什么,”“你,可有认为是谁做的?”
赵青卓慌忙地说道:“小人不知,小人真不知道。”虽说赵青卓心中隐约觉得是那两个小家伙干的,可没有实证,这余大人的态度也不知是何意,这要是余长乐和那两个小兔崽子有私交,那可就有大事情了。
“不知?我怎么听说你和石小王爷喝完酒,贡品就没了。”余长乐淡淡的说完,此时的面容经带着一丝笑。
“是,小人和小王爷喝完酒,第三日便丢了。”赵青卓此刻被吓得冷汗已经出来了,酒直接醒了,他脑中一遍一遍的过着余长乐的这几句话,莫非?
“我觉得你应该也是个聪明人,既然与那石家小子喝完酒,东西就没了,那你明日朝会,应该知道往哪里扯。”余长乐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明日朝会我也在,该说什么,你也清楚了,今日你也没有见过我,可明白?”
“明白,明白。”冷汗伴随着赵青卓的点头滴落在石面上。
“明白就好。”余长乐扇一收,起身离去。
赵青卓望着白衣离去的背影,看到上轿走远了,才放松下来。
一旁的仆人说道:“少爷,我给你查查您额头上的汗吧。”但赵青卓一脚踢在奴仆的身上,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两下,开口道:“滚。”
入座,此刻他的小腿还在打着寒颤,他手有些哆嗦的举起余长乐没喝完的半杯茶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