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恢弘。”
她浅浅一笑，一切都没变，一切都变了。
这别墅本是她的陪嫁，如今彻底姓顾了，她走之后，不知进进出出来了多少女人，花着她父亲的血汗钱。
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姜绯仰头看着别墅讽刺一笑，干脆举步进屋。
出乎意料，迎接她的只有管家，并未见顾意迟身影。
顾仲看出她疑惑，适时上前：“老板还在公司忙，很快就会回来。”
“那我要等他到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姜小姐想喝点什么？”
“不渴。”
“姜小姐不必如此谨慎，我们并没有伤害您的意思。”
姜绯不理。
她举步进室内，大厅装修也没变，连花瓶摆放位置都未挪动，换了的只有她和那些熟悉她的佣人。
其实她很想去楼上看一看，说不定U盘就在顾意迟这，但顾仲看似沉默寡言，实际心眼比谁都多，姜绯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不好到处走动，只能静静在客厅呆着。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四个小时，滴水未进。
天色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时，顾意迟才姗姗归来。
他先单独和顾仲聊了会儿，姜绯听不见二人对话，但视线一转，看到了墙角的摄像头。
办公归来吗？
怕是一直在监控室看着自己吧。
姜绯冷笑，但也懒得揭穿，干脆在沙发上静候。
顾意迟来到客厅时，姜绯已经恭候他多时，以至于他抬眼正见她曼妙的侧影，一副俏丽笔直的模样。
他扬了眉梢，“姜小姐，让姜小姐久等了。”
姜绯假笑：“顾先生大忙人，难免的，不过希望下次不要再以这种方式了。”
“原本也只是想试试看，把套牌保姆车停在后门，没成想姜小姐真的来了。”
“把如此卑鄙手段说的如此坦荡，怕也只有顾先生了。”继续微笑。
顾意迟被她笑容蛰了一下，一种异样情绪划过心头，但他一向善于隐藏真实想法，转眼又是温柔有礼模样。
“姜小姐何必如此冷漠？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姜小姐谈下合作的事。”
“我原本就在竞选三品签约模特，这有什么好谈的。”
“那如果我想邀姜小姐成为三品代言人呢？”
姜绯拿眼睨他：“顾先生，我只是个野模。”
“姜小姐利用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态度。”
顾意迟在酒柜前挑了上好的罗曼尼康帝，倒了两杯，其中一杯递给姜绯，后者接过却不饮。
顾意迟失笑：“姜小姐，这里是顾家，我若想对姜小姐做什么，不早就动手了吗？”
说完自己先喝一口证明红酒没事，姜绯犹豫一下，这才用餐唇轻轻抿了一下，但又很快放下酒杯。
“签约的事我会考虑，谢谢顾先生美意，时候不早了，劳烦顾先生让我回家。”
“急什么？”
“顾先生这样再三留我，会让我误会，您没有气量，在计较我之前打您的事。”
“我不该计较吗？”他摇着红酒上前一步：“还是说，在姜小姐眼里，我像个圣父？”
这轻飘飘的反问语气，姜绯真怕他原形毕露，扔了杯子抽自己一巴掌。
顾意迟离她越近，她被逼到沙发角落，退无可退之时，手机嗡声振动。
是她给姜青设的特有短振，这家伙终于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了。
姜绯胆子大了起来：“想利用顾先生的人很多，我不过侥幸成功了而已，顾先生该不会因此喜欢上了我吧？”
顾意迟扬起眉梢：“你对自己如此自信？”
“倘若顾先生是计较之前那一巴掌，那打回来就是了。”
“可我是个商人，且是位儒商，看到那幅画了吗？”
姜绯顺着他手指方向抬头，但见一副色彩抓人的《奥菲利亚》，画中是一位失足落于埃文河的姑娘，她仰在水中，周围围绕百花，肃穆而沉寂。
画面美则美矣，可是画中的姑娘，却死了。
“顾先生在暗示我什么。”
“不，我只是想说，那里以前是我挂婚纱照的地方。”
“……哦？”
“在我妻子死后，我更爱她了。”
“死人总是有别样的魅力。”
这话说的有些带刺，但她忍不住讽刺他。
当初蒋为裳去世就成了白月光，如今自己竟也能成为他口中念念不忘？真可笑。
“你很像她。”
“……”
“起初我将你看成另一位，后来仔细想想，其实你更像我的故妻。”
姜绯心揪了起来，当初顾意迟第一眼没认出她，她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没成想竟在这等着自己。
那他刚刚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故意试探吗？他怀疑自己了？
如果是真的，又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姜绯压下思绪，“顾先生真有意思，之前还说我像您的故友呢，我就这么大众脸？”
顾意迟不答，他反而垂下眼，他眼型生的很漂亮，眼尾极有东方神韵，如同水墨画线条流畅，但他平时多带着眼镜，镜片一挡，便将这份美柔化成了温润斯文。
姜绯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竟放下酒杯微微一笑，跟着摘下眼镜。
她顿时有些怕了，她真的不想直视那双漂亮的眼睛。
顾意迟发脾气前有两个征兆，旁人都是怒火中烧大吼大叫，但他偏偏相反，他喜欢笑，优雅含礼的笑，然后慢悠悠摘下眼镜和手表，在你猝不及防时，忽然给你致命一击。
出手又快又狠。
此刻从姜绯角度看去，他摘下眼镜后的眼帘低垂，幽长的睫毛挡住眼底真实的情绪，她完全看不清他。
“顾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回家了。”
说多错多，她不能耽搁下去，姜绯转身要走，顾意迟没说话，倒是门口保安上前一步，直接把她拦住。
“姜小姐真实急性子，酒还没喝完呢。”门边顾仲谦逊有礼的笑，明摆着不会让路。
“我和顾先生没什么可谈的，这酒自然也就不用再喝了。”
“看来姜小姐是铁了心拒绝内签了。”
顾意迟侧脸看了看她，却只看到挺直的脊背，客厅透亮灯光打在她身上，打在她后脖颈上，白玉一般无暇。
他眯了眯眼，最终向保安挥手。
顾仲眉头一皱，虽然疑惑，但并没有违抗命令，最终侧身。
姜绯不知道顾意迟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原以为自己要在这里死磕到底了，她甚至打算让姜青报警，可让她离开发生的如此突然。
她楞了一下，但反应过来后还是头也不回离开，她脚步不急不缓，并没有逃离的意思，但也没回头看着住了多年的院子一眼。
姜绯走后，顾仲望着别墅门口目光迟疑，最终没忍住来到顾意迟面前。
“先生，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我们费尽周折把人带过来。”
“嗯。”
“这姜小姐嫌疑太大了！玩意是那个聂西宇的人……”
“我知道。”
顾意迟坐回沙发，垂眸，刚好姜绯用过的酒杯就在茶几上。
价值几十万的罗曼尼康帝，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要么就是不识货，要么就是富贵出身，不在乎这些。
聂西宇的人吗？
“路很长，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