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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次世界大战”

直到上课铃声响到最后一秒,同学们才慢腾腾地“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像是刚刚那一群生龙活虎的少年和迟暮的老者,在这一秒内,完成了灵魂的无缝对接。

班主任老师抱着课本和教案,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一般,“蹬蹬蹬”大踏步地走进来,小腿像是塞在丝袜里的白萝卜,在地上每踩一步,都激起千层浪。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语速很快地开口:“同学们,今天我们班上转来了一名新同学,叫夜萱。夜萱同学,来给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

等在教室外的夜萱步子轻快地走进来,有了班主任的对比,她刻意放轻了脚步,黑色的皮鞋踩在地砖上,却还是发出了清脆的“哒哒”声。黑色的长发倾覆在她的肩上,遮住了耳朵,也将她白皙的脸衬得愈发小巧精致,黑色的瞳仁随着睫毛眨动的频率微微转动,带着一种淡漠而疏离的美。

讲台旁边一左一右坐了两个男生,夜萱又不好直接踏上讲台,索性便在靠近门口那侧的桌子旁站定,心跳微微有些加快:“大家好,我叫夜萱,请大家多多指教。”

25岁的自己,参加面试都不会紧张,而回到16岁,做一个一笔带过的自我介绍,却反倒有些脸红心跳。难怪妈妈以前总说自己越活越活回去了。

妈妈们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预言家。

“好,夜萱同学,你先坐在第四排的那个位置。”班主任伸手一指,速度和电视剧里大侠拔剑的速度不相上下。

“谢谢老师。”夜萱淡淡说着,便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教室里的同学随着夜萱的步子一齐扭过头来,像是屋顶上寻找信号的雷达。

“行了行了!看什么看!”班主任低头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接着抄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夜萱认了半天才认出来的5个大字:元素周期表。

夜萱在聚英高中上的第一堂课,可以说是如坐针毡。

也许是太久不上课而产生的后遗症,夜萱现在一听到有人这样滔滔不绝地讲这种概念性的东西,就忍不住打瞌睡。为了不让自己好不容易做的这场梦也重蹈当年的覆辙,之前,夜萱特意晚来了一个多月,找了各种方法来改变自己充实自己,甚至还斥巨资请家教,来恶补自己早就就饭吃了的那些初中知识点。她本以为,半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自己适应了,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显然,是她对自己盲目自信。

“喂。”夜萱正走神,身旁的男生偷偷用手肘碰了碰她:“这课真没意思,是吧?”

夜萱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回答。

男生丝毫没有意识到夜萱的尴尬,只觉得夜萱的态度还算友善,便打开了话匣子:“我叫段有志,你呢?”

“夜萱,你明明知道,我刚刚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夜萱淡淡道。

“哦,对。”段有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摆在自己桌子上的一摞书推到夜萱面前,“我看你是不是困了?我把我的‘铜墙铁壁’借给你,你躲在这后面,老师肯定发现不了,要是老师走过来,我叫你!”

夜萱却笑了笑:“没关系,不用了。”

她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觉,如果没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话。

这一节课,夜萱始终没有抬头,却依旧可以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那种如剑一般锐利的目光。这种灼热的眼神,赤裸得不带一丝遮掩,让夜萱感觉很不舒服,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它又像是一个孜孜不倦的闹钟,提醒着夜萱,要时刻牢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既然,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就认真一点好了。

夜萱坐直身子,看起来,的确是比刚才认真了一点。

或者说,认真得不止一点点。

夜萱记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熬过这40分钟的,只记得,当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她累得像是在工地搬了一天的砖,疲惫地趴到桌子上,下巴抵着桌面,两侧的长发微微遮住视线,像是一只安然缱绻的猫。

下一秒,一道阴影便将夜萱笼罩起来,与此同时,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夜萱头顶炸开。

显然,这40分钟里,煎熬的不止夜萱一个人。

夜萱微微抬起头,陆羽豪正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从夜萱的角度向上看去,他的确是在自己的视线里高大起来。

只是有时,高大并不是一件好事。

“欢迎你加入我们高一五班,我叫陆羽豪,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找我。”陆羽豪耸了耸肩,看似无所谓般的,说出了一个友善的开场白。

“谢谢。”夜萱坐直身子,礼貌地笑了笑。

陆羽豪顿了顿,似是在等待本该存在而夜萱却没有说出口的下文,可惜,他什么都没等到,只得再次开口:“夜萱同学,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吗?”

“当然。”夜萱依旧笑着,接过陆羽豪递来的手机,在上面输入一串数字。

陆羽豪拿回手机,随意地在屏幕上扫了一眼,将手机塞回口袋。他很清楚,自己是不会被拒绝的,不管是这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还是英俊的形象。况且,他先前的经历,每一件都是一个很好的论据,将他的论点佐证得强而有力。

唯独这次。

夜萱的确是接过他的手机,也在上面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单从结果上来看,他可以算得上是如愿以偿——如果他没有看到夜萱随意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比冷冰冰的拒绝,更让他感到难堪。

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在大街上发放小广告的,他随手递出去,而她随手接过。

陆羽豪不甘心,咬咬牙,为了自己的魅力背水一战:“那个,夜萱同学,今天放学后,我们会在附近的KTV举办一个party,这是……嗯,我们班级的传统,每次班级来新同学,都会举办欢迎仪式,希望你到时来参加。”

夜萱笑了,不同于之前的礼貌微笑,而是真的很开怀。刚开学一个多月,总不会隔三差五就有新同学转来吧?多到可以让他们把这种欢迎仪式变成传统?夜萱就是再笨,也看得出,这是陆羽豪在对自己示好。

得到这位“黑马王子”的青睐,还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早在军训的时候,高一五班就出尽了风头。

所有人都站在操场上,穿着一样的衣服,站着同样的军姿,戴着同样不透气的迷彩帽,要想从这成百上千个人中分出个冠亚季军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偏偏,有的人不管在哪里在做什么,都隐藏不住他的美;而还有的人,不管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不忘记去发现传播身边人的美。

不超过3天,聚英高中新的级花级草已经粉墨登场。

巧合的是,这3个人,都出在高一五班。

没错,3个。

公认的级花邵雨蔷此刻就坐在夜萱身后,梳着齐耳的沙宣头,额前的刘海很厚,从头顶的分界线来看,这姑娘把三分之二的头发都给了刘海,配上焦黄的颜色,让人想忽略都难。

而级草的评选,却成了正反两方的辩论赛,陆羽豪和申斯瞳被推到了天平的左右两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不知是谁站出来做了和事佬,将两人并称为“黑白双煞”,据说,命名的依据是这两个人一个喜黑,一个喜白。至此,高一年级的第一场战役,终于签下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不过,从女生们每天前仆后继、孜孜不倦地在五班门口上演摔倒、崴脚的偶像剧戏码来看,“第二次世界大战”早晚都会打响。

好在,战火向来只在城外蔓延,城内的两位主人公非但没被殃及,反倒情同手足。尽管性格截然不同,却依旧同进同出,一起打篮球、一起在学校里搭讪女生,甚至连发型,也都大同小异,烫着卷的黄棕色刘海遮住视线,远远看上去,只能看见一张嘴。

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夜萱忽然很想知道,如果那些花痴的小女生,知道此时此刻她们心目中的男神,正在这里绞尽脑汁地和自己搭讪,那么自己会不会被她们钉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

真是个荒唐的念头。

更荒唐的,是面前的这个男孩。

为什么是陆羽豪?为什么只是陆羽豪?

想不到,自己穿越了时间和空间,那个人却依旧不愿意参与到自己的生命里。

哪怕,这只是一场梦。

夜萱忽然有些无奈。她微微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朝那个人的方向望去。她的视线,越过了前排那些黑压压的脑袋,和那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夜萱愣了一下,没错,是交汇在一起。

他看着夜萱,微微笑了下,和夜萱记忆中的样子如出一辙。

夜萱的脸颊有些发烧。

“你……要去吗?”陆羽豪见夜萱迟迟不回答,追问道。

“班级的传统吗?当然。”夜萱笑了,灿若星辰。

夜萱用叉子叉着一片西瓜,缩在大沙发和小沙发连接的角落里,隔了许久,才咬下一口。

在那个时候,200块钱可是一个月的饭钱,因此,这个分量最大的果盘“小荷才露尖尖角”,转眼便被一抢而空,如果不是申斯瞳刚刚顺手递给自己一块,自己怕是无法安静地坐在这里了。

邵雨蔷显然是没有抢到水果,所以,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把花出去的钱赚回来——唱歌。她站在屏幕前,一边娇滴滴地唱着蔡依林的《舞娘》,一边跟着节奏扭腰摆臀。她唱歌没有什么技巧,也算不上动听,扭动的姿势更像是不标准版的广播体操,可即便是这样,她每每唱完一首歌,却依然可以赢得明星演唱会一般振耳欲聋的叫好声。

果然,美女做什么都是对的。

邵雨蔷孜孜不倦地一连唱了半个小时,许是有些累了,在唱完那首《舞娘》之后,终于决定放过点唱机。她犹豫了一下,把手中的麦克风递给夜萱道:“你瞧我,真是的,好好的party,都快成我的个人演唱会了。今天啊,夜萱才是主角,夜萱,你也给我们唱首歌吧。”

邵雨蔷笑得很甜美,目光中却带着锐利,像是一株藏着刺的蔷薇花。看起来,她是受到的称赞多了,从而对自己的歌声,产生了一种盲目的自信。

她的歌声究竟如何不是重点,重点是,夜萱并不想和她来做这个比较。

“对啊!夜萱!你也给我们唱一首吧!”

“唱吧唱吧!”

可惜,吃瓜群众们永远看热闹不嫌事大。

夜萱将最后一口西瓜塞进嘴里,接过了邵雨蔷递来的麦克风。

邵雨蔷笑了,如愿以偿地扬起脖子,跳到陆羽豪身边坐下,示意陆羽豪帮她整理一下刚刚因为疯狂甩头,而遭到破坏的发型。

陆羽豪没说话,轻轻推了推邵雨蔷,示意她离自己远一点。

夜萱连忙坐到点唱机前,生怕邵雨蔷会拿起桌上的空盘子劈头盖脸砸在自己脑袋上。

邵雨蔷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一个人用手指捋着头发。

真该为她的情商而欢呼。

夜萱在点唱机上来回翻了翻,选定了五月天的那首《温柔》,这是她能流利唱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老歌之一,而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夜萱每每听到这句话,都会在心里问自己,这究竟有没有让自己不要去打扰他的意思呢?文字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而和人心比较起来,却又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一曲终了,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夜萱的温柔里,一时间,竟和这欢乐场本该有的喧嚣格格不入,甚至连隔壁包房的老大妈扯着嗓子唱的“最美不过夕阳红”,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歌声引人发笑,却没有一个人在笑。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掌声像是翻滚着的海潮,一层一层,敲打着夜萱的耳膜。

赞叹、崇拜、嫉妒……掺杂着各种各样情绪的目光像是舞台上的镁光灯,灼热得让夜萱透不过气来,她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脸颊却还是微微红了起来,嘴角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笑。

毕竟,夜萱的心理素质从来都不怎么好。

陆羽豪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递给夜萱,并示意夜萱坐到他身边。夜萱摇了摇头,刚想拒绝,却发现自己的“风水宝地”已经在唱歌的时候被占领了,只得走到陆羽豪身边坐下,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拘谨。

“你唱得很好。”陆羽豪靠在沙发上,歪着嘴角开口。

“谢谢。”夜萱轻轻点头。

多么礼貌的回答,多么礼貌的拒绝。

陆羽豪一愣,把手中的矿泉水重重放在桌面上,整个人砸在沙发上,头一偏,不再说话。

邵雨蔷就算是神经再大条,也看得出陆羽豪对夜萱的心思绝非结识新同学那么简单,甚至已经不止同学间的打闹起哄那么简单。更何况,她本就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早在夜萱走进班级的那一刻,邵雨蔷便发现了端倪,只是直到现在,她才真正肯定了她心中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的那个答案。

一向盲目自信的邵雨蔷感觉到有一种不该属于她的情绪——慌乱,在她的心里落地开花,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做点什么!邵雨蔷站起身,拽了拽自己新买的公主裙,一扭一扭地走到陆羽豪面前:“你今天怎么不去唱歌嘛?我们唱《珊瑚海》,好不好?”

陆羽豪微微仰头,看着邵雨蔷鼓着的小嘴,不由挑挑嘴角笑了:“唱歌多没劲,而且,这屋子里的空气不太好,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陆羽豪说着,不动声色地瞥了夜萱一眼。

夜萱目不斜视,邵雨蔷却如捣蒜一般点了点头,目光带着些炫耀般的从夜萱身上扫过:“好啊,我们走吧!”

“嗯,走!”陆羽豪说着,懒洋洋地站起身,将胳膊搭在邵雨蔷的肩膀上,两个人摇摇晃晃,一同走出门去。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比刚刚更加沉闷。

“怎么都傻坐着啊?来点歌啊。”申斯瞳笑了笑,打破了尴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依旧不动地方,有了邵雨蔷的前车之鉴,没人会愿意在这个节骨眼站出来,去做那只衬托凤凰的乌鸦。

“飞毛腿,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嚷着要做‘五班麦霸第一人’吗?现在你的机会来了。”申斯瞳站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麦克风,递到沙发上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矮个子男生手里,又生怕对方拒绝一般,开口补充道:“来,大家给他点掌声!”

既然是级草开口,众人自然纷纷响应,卖力地鼓起掌来。飞毛腿有些羞涩地嘿嘿一笑,却也不再推辞,大方地拿起麦克风嘶吼起来。

飞毛腿唱得很卖力,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好像很“愤怒”。他唱得不好听,不过也没什么人在听,从他的外表就可以看出来,实际上,他在班级里,是那种毫无存在感的人。

如果夜萱没记错的话,飞毛腿的本名好像是叫王飞翔,因为名字取得颇有些一飞冲天之势,因此而得名。民间有一种说法:名字起大了的孩子没出息。按理说,这应该算是迷信,可这一点还真就在王飞翔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王飞翔非但没有翱翔天际,反倒在每次校园运动会都跑了最后一名。不仅如此,他的个子也是班里最矮的,成绩也徘徊在垫底的边缘,配上他那万年路人甲的长相和性格,还真的是扔到人堆里就再也挖不出来。

也许是不想再做一个透明人,王飞翔心甘情愿地放低自己,成了陆羽豪的小跟班。因了陆羽豪和申斯瞳关系好,王飞翔和申斯瞳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可尽管是跟在两位级草的身边,却依旧没有人在乎他究竟是否存在,反倒给他贴上了新的标签:陆羽豪的小弟。

他彻底看不见自己。

难怪他会喜欢唱歌,也许,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是他自己。

谁说唱歌只是歌唱家的专利?就像我喜欢你,也从来不奢望你能同时爱着我,不是吗?

夜萱托着下巴,敬业地扮演着他“唯一听众”的角色。

夜萱别过头去,希望在这个房间里可以找到些别的什么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抬起头,刚好对上申斯瞳的视线,他的目光温暖而柔和,带着一丝笑意。

夜萱忽然就笑不出来。

申斯瞳毫不吝啬地给了夜萱一个灿烂的微笑,接着站起身走出门去。夜萱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嗨。”申斯瞳靠在走廊的墙上,终于开口对夜萱说了第一句话。

“你有话要对我说?”

“是啊,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夜萱抿了下嘴:“其实,我只是刚好想出来透透气,推开门,看到你靠在墙上。”

“这样,那还好你出来了,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可能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了。”申斯瞳耸耸肩,微微低头看着夜萱,笑容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夜萱低下头,将一侧的头发捋到耳后,隐隐有点心虚。

还好,申斯瞳没有继续拉扯这个问题:“你的歌很好听。”

“谢谢。”夜萱笑了笑,“还有,刚刚,谢谢你。”

“没什么,既然是出来玩,当然是大家开开心心的最重要。羽豪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别在意。”

“没关系。”夜萱摇了摇头。

“我们别在这儿傻站着了,既然都出来了,不如走一走吧?”

“你这算是在邀请我吗?”

“算是吧。”申斯瞳笑了笑。

夜萱没说话,偏头笑了,接着,率先向前迈出了步子。

二人走到门口,碰巧遇到邵雨蔷挽着陆羽豪的手臂,从外面走进来。见到夜萱和申斯瞳走在一起,陆羽豪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俩:“要出去吗?”

夜萱收起了她礼貌的微笑,仰起头,毫不躲闪地看着陆羽豪的眼睛,锐利的目光里,似乎藏着一丝质问,但更多的是无所谓。

轮到陆羽豪慌了。

他的脸僵了僵,有些讪讪地收起笑:“好了,我们先走了。”

“抱歉,羽豪就是这样的性格,喜欢开玩笑,你别介意啊。”申斯瞳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夜萱顿了顿,将视线转移到申斯瞳的脸上:“那你呢?你会介意吗?”

申斯瞳愣了一下:“当然不会。”

“我也不会。”夜萱笑了,说不清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从KTV走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身后,KTV耀眼的霓虹招牌却依旧璀璨着,像是一个巨大的光圈,将夜萱笼罩起来,生生隔绝出光明与黑暗两个世界。

夜萱站在分界线上左右望了望,朝着左边的方向走去,道路两旁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是一个孤单的匹诺曹。

匹诺曹,那个相传只要说谎,鼻子就会变长的男孩。

可是,究竟又有谁,可以一辈子都讲真话呢?

正想着,一辆出租车停在夜萱身旁,左后方的车窗缓缓摇下,陆羽豪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夜萱?这么巧?我顺路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夜萱笑了下,礼貌地拒绝道。

“还是我送你吧,这个地方不好打车的。”

“没关系,我想自己走走。”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的,上车吧。”陆羽豪说着,打开了车门,自己往里面挪了挪。

夜萱犹豫了一下,还是钻进了车里,不管怎么说,她从来没想过要让陆羽豪难堪。

车子缓缓开动,二人却一路无话。

夜萱以为陆羽豪会和自己说些什么,可陆羽豪却没有,夜萱同样不知该怎么开口,两个人就这样各自沉默着,车内的气氛冷到冰点,安静到司机忽然按了一下喇叭,竟将二人同时吓了一跳。

二人扭过头看着对方,又同时笑出声来。

“夜萱。”还是陆羽豪先开了口。

“嗯?”

“刚刚的事,对不起啊。”

“没关系。”夜萱摇了摇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倒是要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

“没什么。”夜萱的话反倒让陆羽豪不好意思起来,“哦,对了,我还没问你家住哪儿呢!”

“星河路。”

“星河路?我家在星海路。”陆羽豪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很近。”夜萱抿嘴笑了。

“是啊,以后放学,可以顺路一起走。”陆羽豪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好啊。”夜萱随口说着,语气依旧淡淡的。

车子转了个弯,拐到了背街上,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秋风中微微摇曳着,和刚刚的繁华格格不入。

“司机大哥,麻烦在这里停一下。”夜萱忽然开口。

“还是开进去吧。”陆羽豪透过车窗看了看,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没关系,停在这里就可以了,小区里面不太好调头。”夜萱打开车门。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嗯。”

夜萱走下车,朝着车内的陆羽豪挥了挥手。

“夜萱。”陆羽豪忽然叫住夜萱。

“怎么呢?”

“明天见。”陆羽豪笑了。

“明天见。”夜萱点头应着,转身朝小区内走去。

夜萱穿过一扇生锈的铁门,这是进出这个小区的必经之路。

房子是来之前卡索找好的,年头有些久了,物业更是打搬进来就没见过。不过好在屋子采光好,又通透,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夜萱一个人住,简单收拾一下,也算得上温馨舒适。

当然,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就是夜萱的钱,只够支撑她住在这里。

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没办法再去工作,更没有家做她身后那个强大的后盾。在这里,她是一个孩子,却已经失去了做一个孩子的权利,因为,没有人让她去行使这个权利。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可成长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习惯孤独。

夜萱脱下鞋子,刚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起来,震得大腿一阵酥麻麻的。夜萱本以为又是陆羽豪,可掏出手机,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你到家了?”

“嗯。”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那就好,散场以后,我可是找了你很久。”

“谢谢关心。”夜萱笑了笑,“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我偷偷拿羽豪手机记下来的。”申斯瞳倒是坦诚得很。

“干吗那么麻烦,下次直接问我就好。”

“不需要。”

对方的信息很快回过来,冷冰冰的三个字,让夜萱隔着屏幕都感到尴尬。

夜萱还没想好要回复什么,对方的下一条信息又蹦了进来:“因为我会永远记住这个号码。”

夜萱笑了,脸颊微微有些僵。

申斯瞳又发来一条信息:“晚安。”

“晚安。”夜萱笑着回复,也许,适应孤独,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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