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沿着河流北上，河流上方的水质略微好些，至少没有了那股奇怪的臭味。
河里依然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其实出了那片群山之后，少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生命迹象了，天空中连飞鸟都不见一只。
沿着南下的河流向北走了一天，终于看到了那座巨大的钢铁丛林。
这是少年第一次看到人们生活的城市。
无数高大林立的楼房直耸入云，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着五颜六色的霓虹，让少年有些目瞪口呆。
在黑暗吞没最后一丝光辉，带着紧张与不安，少年已经接近城市边缘。
没有看到人，少年借着墙角的阴影跑进了这片钢铁丛林。
……
夜晚的城市很安静，没有人，甚至可以说漆黑一片，连光都没有。
少年有些犹豫，这番景象和老爹说的有些不符。
既然没人，那自己更加安全，少年如是想到。
“前方有火光。”
少年减缓脚步，有人声从前方传来。
“快点，聚会快开始了。”
少年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人招呼了少年一声，就自顾自地往前去。
少年感觉背脊一阵发凉，对方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自己竟然一无所觉。
少年想到了马三酒的听觉，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能力。
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自己转身跑掉，对方一定会有所察觉，从而产生怀疑。
对方既然错认了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将错就错了。
少年声音嘶哑地回答了一声：“好。”
继续向前走去，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艰难地迈着步子。
这是一个街角的广场，没有灯光，只有篝火。
三个巨大的铁皮油鼓里堆满了木柴，散发着熊熊火焰。
火光映照着人们拉长变形的影子，随着肢体的动作，像一个个从墙里走出的妖魔鬼怪。
少年不敢抬头，缓缓挤入人群后方。
广场上大约聚集了100多人，篝火后方的高台上站着一个人，似乎是领袖。
“生存，还是死亡，你们自己选择！”
少年听到这一句老爹讲的故事里的台词，差点没有憋住笑。
台上的人激情澎拜，一蓝一绿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妖异。
“同胞们，皇朝的大军已在湖的对岸，我们难道要拱手相让？”
“我们要卑躬屈膝？”
“不，绝不。我们拥有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知道你们有些害怕，有些担心。以为皇朝的铁骑无敌于天下！错，大错特错！”
“我告诉你们，他们的大将军叛逃了！”
“没错，是叛逃！说明什么，说明皇朝不得人心，说明这个世界是属于我们的！”
“我们是神，不是神的子民，他们才是我们的子民。”
台上的演讲者提到“他们”时，用手指了指北方，那是皇朝帝都所在的位置。
“我们是被世界选中的宠儿，我们是太阳，是这个世界的光和热！”
“他们不过是蝼蚁，一群卑贱到土里的蝼蚁。”
“我们难道要在蝼蚁的指挥下，苟延残喘吗？”
“不，绝不。不自由，毋宁死！”
“我们要为自由而战。”
100多名围观者，或者称作信徒，同时高举双手，大呼：“为自由而战！”
演讲者手一挥，有人扛着一头已经被宰杀好的猪上来。
猪不大，比村里的猪还要小很多，少年估摸着这一头猪可能就5个月大的样子。
“加入城主军，反抗皇朝，我们就有肉吃。”
100多名信徒热情更加高涨，大手一举，“有肉吃，有肉吃！”
“加入城主军。”
“加入城主军！”众人大呼！
“反抗皇朝！”
“反抗皇朝！”
在演讲者的煽动下，口号声此起彼伏，信徒们群情激愤。
少年也低着头，举起手，跟着众人大喊。
好在人群中低着头还有很多，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中二，抑或是羞耻？
“要加入城主军的，往这边排队，领猪肉，领军服。”
不知道是受猪肉诱惑，还是真心要为所谓的自由而战，100多人开始整整齐齐地排队，打消了少年趁乱溜走的想法。
少年低着头加入排队的人群，硬着头皮慢慢靠前，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自己这只混入狼群的羊，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办？”
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
一头不大的小猪，根本满足不了100多人的需求，从第一个能分到巴掌大一块，后面的人能分到的越来越少，只有拳头大一点。
前边分到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到篝火前，随便拿着一根木棍把肉穿上，开始烤了起来，香味弥漫开来。
眼看着肉就快分完，空气中浓郁的肉香让还在排队的人更加急躁。
小孩不是排在最后一个，是倒数第四个，最后一个太显眼。
分了大概80多人，小猪已经变成一副干干净净的骨架，连骨架上的肉丝都被剔得一丝不剩。
没分到肉的剩下的20人开始不满，场面变得有些混乱，少年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
演讲者大手一举，示意大家安静，模样十足地神棍。
“没有肉没关系，还有内脏，也可以分一分。”
身后有人抬出猪内脏，血淋淋地甚是恶心，但是很好地安慰了其他人的不满。
内脏也被切割成一块块的，分到每一个人手里，场面有些诡异而恶心。
很快轮到少年。
登记者没抬头。
“姓名？年龄？地址？”
“罗…小兔，十二…十二岁。”
听到这个年龄，登记者抬起头来，那张愁苦的脸分外显目。
马三酒！
少年一瞬间认出这个带走村里男人的男人。
马三酒有些意外，对方是普通人，眼中的透入的神采似乎认识自己。
罗？小兔？小兔崽子！
依稀的还有些印象的眉眼能看出两年前的模样。
“真是胆大包天。”马三酒心里诽腹不已。
“低下头，不要说话。”
听到对方的低喝，少年知道自己得救了，依言按照对方的要求做。
马三酒跑到演讲者跟前。
“大人，这是自家子侄，才十二岁，跑来瞎捣乱，我这就领他出去。”
演讲者看了低头不语的少年一眼，对方低着头，似乎有些害羞。
“哈哈哈，不错，不错啊！”
“大家看看，十岁不到的小家伙都要加入城主军，反抗皇朝。”
“这是什么？这是信仰，为自由而战的信仰！”
“是城主大人深得人心，得人心者都天下！”
“让我们为这位小家伙欢呼。”
“城主军万岁。”
众人看着这位低头的少年，吃着焦香的烤肉，含糊不清地高呼起来。
“小家伙，可惜你年龄太小了，等你十六岁，我一定会把你亲自推荐给城主大人。”
演讲者低下头，对着少年和蔼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罗…小兔。”
少年头低得更低了。
“是我家远房亲戚。”
马三酒赶紧插了一句。
演讲者听着这个萌得像女孩子一样的名字，再一次为少年的害羞哈哈大笑起来，向着马三酒挥了挥手。
马三酒立即领着少年往外走去，走进漆黑巷子的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