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又又喜欢安静的地方。
而恰好李莫莫也喜欢。
——
“小太医，你说你在这儿呆了那么久学会了什么？”这是沉又又第三十九次和李莫莫对话。
“下药，滑胎。”李莫莫头也不抬，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
“后宫里的娘娘都是这般如此吗？”沉又又觉得奇怪。太医不学治病救人反而学些害人的东西。
“还有，明哲保身、祸水东引。”这回李莫莫抬了头，神色莫名。
“我叫沉又又，我以后想入宫。后宫的太医都像你一般自由吗？”沉又又看着前方的天，问李莫莫，也问自己。
“李莫莫。别去。”李莫莫手上的活彻底停了。他走到沉又又面前注视着她“别去。”
“嗯？我找你四十多次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我。”沉又又避开了别去这句话。
“看着我，不要去。”
“好，我答应你。”沉又又发现李莫莫这回是认真的，她答应了，但也许会遵守也许不会。
“好。我要走了，以后不回来了。你家在哪，我以后好找你。”
“我？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喽，有缘再见吧！”沉又又笑了笑仿佛没听出李莫莫的奇怪之处，她像传说中的女侠一般翻身跃过围栏，然后酷兮兮的挥了挥手。
“好。”李莫莫如果没看到沉又又跳下去踉跄一下，可能真的会以为她是个侠女。
李莫莫拿起了放下的东西。慢慢走回他应该去的地方。
夕阳在他身后，本应觉得夕阳好看，可他似乎比夕阳更美。
——
“李莫莫，有一个新来的秀女生病了，这儿的人就你一个了，你去看看。”说话的人暗暗靠近李莫莫小声说：“皇上似乎格外注意她。”
言尽于此。李莫莫点了点头，走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哎呦……”
“双双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摔了一下而已，没事没事……啊”少女似乎碰到了痛处，啊的叫了出来。
说来也是奇怪，别的秀女宫女都是娇娇弱弱的，唯独她看上去像个男人一般。可是不知是不是这一点特殊的缘故，皇上也对她颇为青睐。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外面响起细碎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
“哪不舒服？”李莫莫到了。他没有抬头，也许这就是以后的娘娘。
“难道不应该你自己看吗？”陈双漫不经心的挑眉，语气恶劣。
李莫莫皱了皱眉，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但还是没有抬头。
“怎么？不敢抬头看我。”陈双语气更恶劣了。
身边玩的较好的女子暗暗拉了拉陈双的袖子。
李莫莫抬了头。
他平静检查平静的开药平静的离开。
如同来时一样。
——
“你来了。”李莫莫抬头，手里拿着捣药的工具，就像几年前一样。
“对，我还是来了。”陈双看着他。
“为什么。”
“我说我是为了杀人你信吗？”
“信。我帮你。”
陈双愣住了。
“李莫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沉又又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你之前能随意出入肯定地位不凡，可是你选择帮我？”沉又又觉得他疯了。
“是。你找了我四十次。我理了你九次。”
李莫莫说的很含糊，但是沉又又觉得她懂了。
李莫莫他想说，那么多次没理你很抱歉，现在我帮你，就算扯平。
“李莫莫你是认真的吗。”
“是。”李莫莫转身走了，如同几年前一样只不过这次的沉又又没有踉跄这次的夕阳换成了月亮。
——
“你在干什么？”沉又又看着李莫莫。
这个时候的沉又又已经混到了贵妃。短短两年，她达到了有些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地步。可是她不想要这个。
“验毒。”李莫莫头也不抬。
早在前段时间他就变成了沉又又的专属太医。想想也是奇妙，以前还以为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现在却天天见到。可是李莫莫更希望别见。
“你最近得罪了很多人吗。”李莫莫抬头。
“呵，在这里哪有不得罪人的啊，况且我爬的那么快。”沉又又毫不在意“这是什么毒？”
“我没那个本事。”李莫莫把下了毒的食物端走倒掉。她最喜欢的吃食，可她从来没说过，他知道，也是因为旧时相识，可唯独这盘有。
李莫莫走了，一天都过去了一半可他还没回来。
——
“听说贵妃滑胎了……”
“哪个贵妃？”
“还能是哪个啊，不就是最近特别得宠……”
忽然宫女停下了嘴，她身后站着李莫莫。
“李太医……”
“按宫规处理。”李莫莫丢下这句话急忙跑向她应该在的地方。
——
等到沉又又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快过去两天。
“水……”沉又又嘶哑着出声。
李莫莫赶忙把之前的水端了过去。
沉又又喝完了水，半晌说了一句。
“李莫莫你说的没错。果然就会滑胎，下药。”
“沉又又你学的不错，祸水东引。”李莫莫如同几年前一样注视着沉又又。
“你得学会明哲保身。”沉又又说完这句便再没有说话。
——
宫内人都知道最近皇上大怒，废了好几位妃嫔。
宫内人都知道陈双这回地位真的稳了，因为她滑胎失败。
宫内人还知道李莫莫和陈双如同陌生人一般。
——
“皇上。”
“臣妾等着一天很久了。”陈双勾起绝美的笑。
“为……”皇上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闭上了双眼，恐怕这辈子是说不了了。
陈双看着他倒下去的样子笑的格外高兴。轻柔的把他放下，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边。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李莫莫你不该过来。”陈双冷了冷睑。
“我没学会明哲保身，来找你教我。”李莫莫走向沉又又，伸出手。
“李莫莫你不是不清楚。”
“我的家人没了，因为他。”
“我的一辈子毁了，因为他。”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所以快走，在别人看到你之前。”
“沉又又你冷静冷静。和我走，我带你好好活下去。”
“回不去了。”
“能。”
陈双被他的眼神触动了，不过……也就一下。
“沉又又。”
“小太医，我回不去了。”
李莫莫像最初一般也像月色下那次，不过他这回走向前去。
“张嘴。”
陈双乖巧的张嘴，李莫莫喂了她一颗药。
“现在你没办法不跟我走了。”
——
宫外。
“带她走。”
“您这是……”
“带她走，我是前代王朝的孩子。被遗忘的孩子。现在这里需要我。”
“好。”
——
二十年后。
“沉又又，我回来了。”李莫莫抬头看着已经苍老的她。走向前去把她抱住。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我们有缘。”
“小太医，我们回家。”沉又又仿佛和数年前一样。她拉住李莫莫的手和所有普通的夫妻一般。
这回在他们身后的，是朝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