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也不必太过苦恼,以萧兄的资质,未尝不能与各方天骄角逐,将来位列筑基修士也不是不可能。”
“王兄可真是折煞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得很啊。”
萧寒天苦笑连连,站起身来,朝王文鼎微微一摇头,信步走到他身边,同他并排而立。
看着外面夜市繁华,千灯万火映照碧云,高楼内外到处可见浓妆艳抹的女子,那些寻欢作乐的游客纷纷而来,络绎不绝。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王文鼎转头看向萧寒天,语气略带惊讶,本以为萧寒天只是山野村夫,没想到还饱读诗书。
“哦?没想到萧兄你还是位才子,难怪颜小姐会倾心于你。修道之人有几个能静下心来,看一看这世间百态,读一读这百家学说。”
“虽说我也喜欢附庸风雅,但我属实不喜欢那些文人墨客,相反我更喜欢敢于上战场厮杀的将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武夫。”
“一个敢于正面硬碰硬的打,用命相搏;一个只敢在背后捅刀子,进献谗言。二者一相对比高下立判。”
王文鼎收起了刚才的嬉笑之脸,神色也变得十分庄重,目光如炬,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严肃。
“萧兄可知晓我刚才所言?”
“天下太平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这世道便是如此,社稷将倾之时不见他们,待到天下一统,盛世安康之时,便如雨后春笋一般涌出,趋炎附势,残害忠良。”
“所谓文人风骨,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什么国家危亡,什么民族大义,为了活下去通通可以出卖。此类之人比比皆是,你我身边也不乏其人。”
萧寒天背负双手,望着远处模糊不清的群山,眼神中多出几分杀气。自少年之时群览博书,每逢读至国仇家恨,未尝不扼腕叹息。
其中最不乏的便是那些饱读圣贤之书的文人,通敌叛国,卖主求荣。
自诩为识得时务的英雄豪杰,其实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
那时都气得发慌,恨不得到他们面前,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他们挫骨扬灰。
“舌头无骨,却能杀人。正是如此,我才厌烦那些腐儒,整天之乎者也,一股酸臭味。”
“嘴上说的一套一套的,真办起事来,哼!互相推攘,推三阻四的,找起各种借口来。”
“揖手躹躬谓之礼,窃国扰民则可恕?众文人以圣人之名,上趋炎附势于官僚,下盘剥百姓之产业。垄断产业,敛财千万,不予民生,反打压异己之人,凡政见不同皆为仇敌,只为自己位置永固,此之亦谓礼乎?”
“自恃清高,其实毫无见地。此便是文人!酸臭,迂腐。”
再看向萧寒天时,王文鼎眼中多了几分欣赏,能找到一个话机相投的人实属不易,更别提能将世事看得如此透彻。
并且无论神情,亦或是眼神当中,没有半分矫揉造作之情,全然为真情流露。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没想到萧兄会有如此见解,真是失敬失敬啊,我为之前的事向萧兄道歉。”
王文鼎双手抱拳,外呈太极图形,内掐子午之诀,对萧寒天行修道之礼。
萧寒天也赶忙还礼,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王兄此前不是已经赔过礼了么,此番又是为何?”
“此番赔罪为的是我心中曾看不起过萧兄,将萧兄当做奸相一般之人,借颜家之名,行不轨之事。”
“可是之前,王兄你……”
萧寒天表情瞬间变得怪异起来,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也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
见萧寒天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王文鼎淡然一笑。
“所闻所见,当真一定为实?道听途说,亦或为假?真真假假,又有几人能辨之。”
“就好比颜采秋,你看似她毫无心机,如久不出阁的大小姐一般。实然她的城府不是你我所能揣度,能把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叩叩……
几声手指点击桌面的敲击声从二人身后传来,回过头来,便见颜采秋早已饮尽一壶茶,眼神淡漠的看着二人,手指停于桌面上几厘之上。
“你们说就说吧,带上我做什么。还有,王文鼎,你不觉得你今天话有点多了么?”
“哈哈哈,开罪,开罪。”
王文鼎爽朗一笑,冲颜采秋歉然一抱拳,此时房门也被推开,店小二和数位杂役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上面盛着各种各样色香味俱全的菜食,光看着品相便已让人胃口大开。
“客官,您看还缺些什么吗?”
上完菜后,店小二站在桌子旁,笑着看着三人。
“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颜采秋掐着筷子,不断地夹着菜,另一手不耐烦的朝店小二挥去,让他赶紧走。
“好嘞,客官你们慢用。”
店小二弯腰讪笑,告罪一声,连忙退出房间。
“萧兄,你看这店小二此时虽表面对我等毕恭毕敬,实则心中早已不知骂上我们不知几遍。”
萧寒天用手撑着下巴,通过微掩的门缝看向店小二,客人来来往往,或喜笑颜开,或低声怒骂,也未见其有任何不满之处,仍笑脸相迎,笑脸相送。
“恕我眼拙,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
“这就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你接触一个人或者一个行当久了,看惯了他虚伪的外表,就会忘了他阴暗的内心。”
“有时候一个人虚伪了一辈子,装了一辈子,到头来也就是真的了。”
王文鼎目光依旧看着窗外,盯着街道的某阴暗处,那里有两个人影相互搀扶,蹲在地上捡着旁人扔下的垃圾,寻找着残渣剩饭。
“哼,你们也是吃饱撑得没事干,理会这些小人物做什么。他纵使心中再有怨言,又能如何?”
颜采秋食罢菜肴,用随身所携带的白娟擦拭着嘴角,漫不经心的说道。
“虚伪,贪婪,暴虐……皆乃人之劣根。既然他选择了这一行,虚情假意,掐媚作势,便是他必然要掌握的手段。”
“若任由着性子胡来,这活计也没人能干得下去了。所以,再苦再累,他也得压在心里。”
“一入仙道深似海,从此凡尘皆成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