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含表情瞬时之间凝重起来,抬头向天穹望去,只见黑云之中天雷滚滚,雷声昭昭,闪电似一条条银蛇在雷云中游动,时不时吐出青色的蛇信,等待着猎物上钩。
收回目光,崔含转头向后看去,神色更加阴郁。
尘埃已经落定,虽有些尘土还在飞扬,但却并不影响视野。
一道道紫色勾痕拼凑而起的符文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显眼,透过符文还可以看到深坑之中,一个少年单膝跪地,仅以一把长剑支撑着身体,让自己不至于力竭倒下。
少年身上的白衫已经变成一片血色,且破烂不堪,只有几根布条零星的还挂在胳膊上,胸口处更是破出一个大洞,或许这已经称不上为之衣服。
皮肤更是干皱得如同一位七十八岁的老人,没有丝毫水分。脸色苍白如纸,若不是一双眼睛还算灵动,真如同纸人一般无二。
“哈哈哈……崔含你来啊!不就是玩命么,老子这一条贱命换你这个筑基期修士的命,这辈子也值了!”
“疯子!”
崔含低声咒骂一句,不去多加迟疑,身形向后快速爆退。
虽逃出雷云范围,但崔含冥冥之中却有种感觉,感觉自己被天雷锁定一般。
不管身处何方,都会被击中,根本就逃不出去,除非自己不存在于这一界之中或者死。
“好好好,算你狠,那今天我就见识见识天玄宗的三大宝术之一云篆决的厉害。”
崔含停下身形,几乎是怒吼而来,打了一辈子的鹰,到头来却被鹰给啄瞎了眼,这让他怎能不怒。
哪怕对方修为底下,他也不敢去赌这万分之一的概率。
手中白光一闪,一柄环首大刀在手里凭空而出,崔含用力向上一抛,双手结印让其悬于头顶,刀身血光环绕,杀气震天,四周的灵气都受其影响,变得狂暴紊乱。
见天雷还有些时间才能落下,崔含看向坑中的萧寒天,眼神几乎都能喷出火来,本来简单的一件差事,都是因为这个小子的出现才变得如此复杂,以至于自己狼狈不堪。
右手紧紧握拳,灵气以肉眼可见的漩涡状汇聚而起,覆盖于表面,凝聚而出一个红色狮头,发出声声狮吼。
右肘向后摆动,短暂的蓄力后,便朝萧寒天所在的方向打去。
“身为弱者,乖乖的等死就行了,这天地只有强者才配活着!”
拳风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阵尘土飞扬,地上留下一行不深不浅的沟壑,在此生长了数十年的古树也有了向旁倾倒的迹象。
紧握住剑柄,萧寒天咬牙坚持着,剑身虽插入土中三寸,但仍承受不住拳风的强劲,不断向后推移,划出一道剑痕。
避无可避,那唯有一战。大喝一声,萧寒天挑剑上撩,直面从天而降的血狮拳印。
稍一动用灵气,虚弱之感便再一次涌上全身,丹田更如火燎一般。还未等拳印近身,萧寒天就已连人带剑被向后震慑而去,直到后背撞到一颗树上才停了下来。
这一刻,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那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不,他还不想死,他还想活着,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做过。
猛吐出几口鲜血,萧寒天晕厥过去,朦胧之中只听见震震雷声和崔含的怒吼之声。
再便是隐约之间见有数人袭来,也不知是敌是友,血狮拳印也被其中一人拦了下来,而后之事便是一概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久,再度醒来的时候,萧寒天已是躺在床上,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草药味,堂屋中央似有一人在烧火煎药。
想要起身询问身在何处,刚一抬起胳膊,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浑身疼痛不已。
仔细一看,自己全身缠满白布,小腹之上放着一包不知名草药,旁边摆着一个香炉,里面也不知放着何种香料,闻一下便觉得神清气爽,疼痛感也消散不少。
“别乱动,你现在全身经脉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丹田的气海更是干涸到底,灵根也有些许破碎。”
“我虽用灵药稳住你的伤势,但灵根的破碎我却无法治愈,如若无大机缘的话,你此生只能止步筑基,无缘金丹大道。”
本来在旁煎药的老者,见萧寒天醒来,起身从柜子上取下一瓶丹药。坐在床沿,小心翼翼的倒出一颗,用温水冲开,打算喂萧寒天服下。
“你也别怕,这里是天玄宗内门,崔含虽没死,但也断了一臂,此后再想修为更近一步,难喽。”
见萧寒天满眼戒备的看着他,老者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为他解释了起来。
“前辈,那……”
萧寒天听闻后,长舒一口气,碗到嘴边,刚要喝下,却又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老者问询。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萧寒天无须再说下去,先把药喝下去。
“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采秋那丫头现在已经无事了,就是时常有些失神。”
“她还来看过你几次,带来些灵药,只是你还在昏睡之中并不知晓罢了。”
“然后她被掌门带走,前几日宣布开始闭关,不突破筑基是不会出关。你要想见她,须得等上个一年半载。”
老者喂萧寒天服完药后,也不急着离开,抓起萧寒天的一只胳膊搭在腿上,为其诊断起脉象。
萧寒天虽有很多疑问想要询问老者,但此时并不好去叨扰他,只能暂时先将这些问题咽到肚子里。
本想着此地既然是天玄宗内门,灵气必然是比外边浓郁数倍,借着这段时间说不定可以让自己的修为更近一步。
运转心法,感受着周围的灵气,却是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丝毫灵气的存在,心中大叫奇怪。
正想从丹田牵引出点灵气,先自行修复一下伤口,免得日后麻烦,突然心中咯噔一声,自己居然也无法从身体中感受到灵气的存在。
“前辈,我为何感受不到灵气的存在了?”
老者也是睁开双眼,无比惋惜的看了萧寒天一眼,轻叹一口气。
“你的修为尽毁,再想修行,需从头再来,可惜了你这中品灵根喽。”
萧寒天苦笑一声,双眼无神的看着房梁,自己还在奢求什么啊,能活下来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可是心中的失落感,还是让他走不过这道坎,对此怅然若失。
“你也别太难过,宗主说了,先让你留在外门,做个普通弟子。本来以你的资质,留在内门也不足为过,可是现在…唉,不说这个了。”
“你先安心养伤,等过几天你能下地走路了,自会有人来接你的。”
“放心吧昂,采秋那丫头已经上下帮你打点好了,到了外门也没人敢欺负你的。”
老者见萧寒天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先安慰他一番,转身离去,留他一人好好思量思量。
老者虽已走远,却还能听闻几声低沉的叹息,萧寒天闭目塞耳,带着几分失落几分惆怅,想要入睡,烦闷之情又一次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