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真突然又道:“不过我却刚好知道倾城剑的下落。”戏青衣笑道:“又是骗我的?”
林碧真突然妩媚的一笑,纤纤细手摸了摸戏青衣的脸颊,道:“李安。”
晋朝清虚三年春,皇后王氏诞下十二皇子。清虚帝那是大喜,在皇子满月之时于琉璃殿设宴,邀众人同庆。
十二皇子是皇帝目前唯一的嫡子,意义重大,是以这次宴会能收到邀请的,无不是世族贵胄、高官近臣。
为了这次宴会,宫里陷入了空前的忙碌。帝后一心,都想要把它办得极其盛大完美,以此来昭告天下,尤其是诸世家:皇帝有嫡子了!世家重嫡抑庶,清虚帝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嫡子,颇受诟病,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而皇后,也终于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去了最大的一块心病,从此真正有了依靠。
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宫内宫外表面上都是一副喜气洋洋、举朝欢庆的模样。长春殿自然也是如此,只是空气里流动着别扭而古怪的气氛。这样的气氛,自十二皇子出生起,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长春殿的主人,现在有一个尴尬的身份:皇后的养子。他本是由一普通妃嫔所生,在皇帝诸子中行七,因生母早亡而被皇后养在膝下,也才有了自己的名字:李安。在皇后没有亲子的时候,他是她的倚靠;而在现在,有半个嫡出身份又长十二皇子十六岁的李安,已经是她的亲子登上帝位最大的敌人。
“怎么只有这么几个菜?殿下爱吃的水晶虾仁呢?”
提菜的小宫女低着头,声音微颤,小心翼翼地说:“御膳房说这几天宫里要忙小皇子的满月宴,抽不出人来准备……”
李安的贴身太监王大宝气得跳脚,李安自己却很平静。他喝了一口汤,这汤也许是放久了,已经微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油腻。他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宫里人都惯会看风向,如果不是小皇子才刚满月,只怕他的待遇会比现在还要差。
“殿下,奴去找皇后娘娘评评理!您怎么说也是主子,他们竟然这般不把您放在眼里!”王大宝愤愤地说,丝毫不顾一旁的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李安挥挥手让那宫女退下,看着她如蒙大赦般的样子,神色冷淡。
“母后照顾十二皇弟、打理宫务已经十分忙碌,何必再给她添麻烦?”李安警告地瞥了王仁一眼,目光幽深冷峻,“以后宫中事物繁杂,你若再管不住嘴,叫我听见这样的怨怼之言,我长春殿也容不下你了。”
王大宝一慌,骤然惊醒:如今这宫里,怕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长春殿!他们不能拿自家主子开刀,对付他却只是抬抬手的功夫罢了!他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地请罪。许久,听见七皇子一声淡淡的“起来吧”,他才松了一口气,恭谨地退到一边。
“奴婢日后一定谨言慎行。”他感激地说。
李安点点头。若不是看王大宝背景干净,又服侍了他这么多年,他也懒得提点他,倒算这奴才还拎得清。
不紧不慢地用过了午膳,即使这些菜与往常相差甚远,他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化。
下午,他照常去了无逸阁读书。诸皇子和他们的伴读大多都已经到了,正在聊明天将在琉璃殿举办的满月宴。皇子们哪怕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依然是一副欢喜的样子,大都被自己的母妃叮嘱过了,纷纷表达了自己对这位一出生身份就高于他们的皇弟的喜爱。
很快,这部分就被不咸不淡地带过,大家聊起更感兴趣的话题:
“听说明日,戏‘玉树’也会来?”
“哦?他不是整日清修,一直寄居在青衣观嘛?”
戏玉树,乃是一个美称,赞的是青衣观戏青衣。却说这戏青衣怎么与王亲贵族有了关系呢,话说却是前年,清虚帝大病一场,那是什么名医名药都治不了,见有一男子,穿青素道服,犹如仙人入世,姓戏名青衣,是青衣观的道士,这戏青衣在前些年的英雄大会可是出尽了风头,但是又不爱行走江湖,闲时爱赋诗赋词(抄袭狗),却是救了清虚帝,清虚帝本来病入膏骨啊,被这一救,就活了,那可真是感激涕零,将道教封为国教,想要封戏青衣为国师,为他炼丹长生,戏青衣婉言谢绝,说自己不会炼丹,那是陛下鸿福,不是贫道的功劳,清虚帝一看人家这么谦虚,也对他更加敬佩,还是给他封了个候位,可执剑出入皇宫,不需要什么令牌,戏青衣只好接受,但是还是告辞离去,还是一去不返。
“听说戏道候已经临都,我等尽可瞻仰他的风采,真是我等之幸也。”
“玉树”这个美称就来自于清虚亲口的称赞:“观吾弟(滑稽)青衣,有如珠玉在侧,玉树在怀。”一时流传开来,到了现在,人们一提起玉树临风等词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咱戏大爷了。
次日。
申时三刻,琉璃殿门大开,明眸善睐的侍女摆上瓜果水酒,众人纷纷入座寒暄。
李安按序齿坐在皇子席间,和几位兄弟依礼打过招呼后就不再说话。他一如既往是冷峻的模样,看不出喜怒,坐在那里仿佛一座冰山,让旁边的几位皇子心里都暗道受不了。
殿内很快热闹起来,大家兴致高昂地谈天说地,谈的最多的还是咱家的戏大爷。李安倒是匆匆见过戏青衣一面,那时他只觉惊为天人,只可惜不得与之相交
洪亮的钟声敲响,威严的仪仗列队两旁——帝后到了。
众人皆起身行礼,清虚帝摆摆手,朗声笑道:“今天吾儿满月,大喜之日,诸卿,不醉不归!”
见座下诸人纷纷笑应,永平帝满意地点点头。他环顾一圈,仔细看了看,奇道:“不知吾弟可曾前来。
座下一时寂静,众人欲回答,一个声音悠悠自殿外传入:
“贫道来迟,陛下恕罪。”这声音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不出的清润动人。
众人抬目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青色道服,正从容地迈入殿中。
李安也在这之中,他举目看去,却不由一滞,以前那个惊艳的身影又涟漪到眼前。
琉璃殿里点着数十根蜡烛,灯火通明。在这人进来之前,他本并不觉得暗,但当这人一步入殿内,便只觉轩轩如朝霞举,照得一室生辉,如仙人清冷的气质却又能温暖人的心扉,岁月也从未在戏青衣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风姿神貌,不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