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买定离手啦,买定离手啦。”坐庄的光头胖子嘴里叼着一根刚点着的烟。用力摇了摇碗里的骰子。吴金刚在老远处就听到金野赌场里吵杂的声音,正准备跨上一个台阶,公鸡就从上边扑的一下飞了起来。被他顺势拍倒“走,走,不然我一脚踢飞你。”他用手衬了衬旁边的墙,抹掉鸡毛的晦气。
这里是一个由数十个遮阳伞临时搭建的小赌场,只有你想不到的局,没有你玩不到的场。扑克牌的各种玩法、暗宝、鱼虾蟹等等,都有小老板坐庄开局。虽说是临时搭建,但经大家耳闻目睹,这地已经有十年没有任何变化了。这里的人以赌为生,有钱人爱玩,没钱的人也爱玩。吴金刚来这,一来是为了续续友情,二来这儿的朋友人脉广。想是问个路找个人就不成难事了。
“嘿,来啦!”这人叫臭毛,金野的老常客,吴金刚第一次来这玩时,经他的金口点拨赚了些小钱。后来的生活断断续续有些联系,他的工作就是转转场子,指点一些第一次来玩的人或是帮老板赚钱,自己则收点小费即可。吴金刚假作要与他问好,而后又对他身旁的烧烤店老板说道“嘿嘿,来两个鸡翅。”臭毛知道被整蛊,愤愤地拍了吴金刚的屁股。“哈哈,别闹了。我请你烧鸡翅还不得了嘛!”这里的地板不像城里头的水泥地那般平整干净,反而是由一堆小石子和黄沙铺成的。“哟,买了双新鞋子啊!”吴金刚盯着对方的鞋子,斟酌了一会儿。“这有什么?说吧,怎么今晚突然有空来?”烧烤店的老板拿了一个椭圆形铁盆装着两个撒满孜然和芝麻辣椒粉的烤翅。“这话不对,我是来专门找你的。”他刚把鸡翅伸到口中咬了一小口,就被臭毛用力按住了手腕。“哥,来!”他的眼睛似乎放着光,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玩两把,今晚必赚,我要强烈的第六感。”“可是,我的...”无可奈何之下被对方生生拽走。
“让开让开,小孩子别玩太久。”臭毛把围坐在鱼虾蟹赌局前的三个小孩子推开。其中一个人手中的几撮五毛钱,还被他推倒了。“怎么说?给你拉了个大客,把骰子骰好啦。”臭毛指着老板的眼睛说道。“唉,我也好久没玩了。就葫芦和蟹子吧,押五块钱。”吴金刚重重地把钱压在了对应图案的方块上,“好,那不能换啦。我开!”
“鱼,蟹,蟹。来来来。”臭毛的手伸得别猴子偷桃的速度还要快。“再来!”老板不满地喊道。“这回给你押吧。”谁知臭毛把十块钱全部押在了虾上面,“哈哈哈,你确定了?不能改啦。”老板洋洋得意的样子,把吴金刚给看急了。“这可以吃顿饭了呀。”他心里只得默默念想,却不敢说出来。“开!”
“三重虾!翻六倍!”两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他们想要拍对方的肩膀,但下手的一瞬间又记起“不得损了对方的运气。”接下来,吴金刚又和臭毛去几个局转了转,“总得下来还是赚的!”他们去烧烤店重新点了十样菜吃,又拿了两瓶啤酒。“这才是宵夜嘛!”吴金刚什么话都没说,自己刚来那会的鸡翅本来就是为了填晚饭的,结果愣是拖到一个钟之后才有东西吃。“说吧,就是来找我吃玩的?”臭毛从一盘韭菜里挑了一根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找你问个路,行嘛?”吴金刚喝了酒脸蛋有些粉红。“问路你找警察呀,哈哈哈。”咚的一声,空瓶子睡倒在桌子上。“快活林快活林在哪?”吴金刚的眼睛合着说道。“就警察局那条街走到底,横行那条就是快活林啦。你没去过吗?”臭毛嫌老板烤的不香,端起盘子往地上洒落。又走到老板处,买了三串甜辣酱番石榴。“你认识李有米嘛?”吴金刚的声音有些微弱,让人难以听清。“李大志呀!”这回说得不但大声,还带有怨气。“提着这个人干嘛?”臭毛从头到尾都没有喝醉,这时他又有意地观察了四周围的赌客。“他是我之前经常帮衬的一个老板,但前段时间不听我劝阻,输个清光了。”吴金刚突然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子,“你干嘛?”臭毛把他的手打开“要不是骗那些人说,李有米的舅舅在警察局里做事。他现在还在被人追债呢。”他一口闷掉了瓶了的半身啤酒。
“这人真是不错的,一开始就特别相信我。还给了我不少小钱。”臭毛望着渐渐明亮的月光。“后来,有段时间我家里有事,不在凉州。就听说他被老千骗了。”这时,烧烤店老板拿了两瓶酸奶过来说“来来来,请你们喝不要钱。”吴金刚趴在桌子上,当明显是听清了老板说的话,便把手举起来摆了摆。臭毛在老板转身之际,拿了酸奶起来念到“光良酸奶?别人做光汉酸奶,你来个光良,真假!”他把酸奶轻轻地摔在了桌子上。
“再后来啊,我陪他去看局。他都不怎么问我意见,自己玩,一直输。”虽说是盗版,他还是拆开了包装膜,用吸管吸了几口。“你问这人做什么?你认识吗?”说这话时,臭毛和经过的几个熟人点头打了几声招呼。等吴金刚酒醒了,身边的一切仍照旧,唯一变化的就是天更黑暗了,遮阳伞里边外边都挂上了廉价灯泡。臭毛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肯定,又去给人赚钱了。”吴金刚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摸了摸几个围观赌客的肩膀,见到了一些老面孔也见到了一些生面孔。熟的闲聊几句,不认识的就礼貌地笑一笑。“金刚,我在这!”突然,臭毛在圆桌的最前边探出头来说道。吴金刚也挥了挥手,“你要走了?那你先走吧,我玩多会。”本来金刚是想要叫他出来聊天的,但见围观的人多也就不好意思。“嗯?对,我走啦!”
半夜回到档口时,阁楼的窗户已经没有黄光射出。“看来已经睡了。”他蹲着开锁时,身体有些乏力。一只肥老鼠突然从他脚趾头爬过,“滚!”他用力踢了一下,却摔了个屁股。这一下子,让本来迷糊状态的他变得稍微清醒。脑里猛地一下回忆起臭毛在烧烤档说过的东西,“不是吧,有米欠债,难道我听错了?”路过的一个阿姨踩着自行车,朝他说道“这么晚啊?”“诶嘿,是啊。”吴金刚转过身来笑了笑,也没认清对方的面孔。嘴里叨叨念到“你大半夜的骑车才奇怪呢!”
摩托车侧倒在铁架上,还挤开了上边的两个零件盒子。“大志这几天晚上,一直都在练车呀。”吴金刚靠在车的一侧,把车身摆正,拐下支架“就是练最简单的停车还没会。”他摇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