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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天柱的木城 (3)

但他接着又问,咱草儿洼的人没出过事吧?天柱说出过三次事,碰巧公安扫黄,赶上了。方全林紧张起来,那咋办?天柱说很简单,我接到电话赶紧过去,交罚款,领人。回来他不说我也不说,天明照常干活,就像啥事也没发生。方全林说你就不批评?天柱说咋不批评?批评归批评,还是管不住,年轻人精血旺盛,总比去强奸好啊。全林哥,这些破事你回去千万不要说,一点口风都不能漏,不然全村人会骂死我。方全林说天柱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不过这事你还是要管,不能由着他们乱来,那种地方能少去就少去,万一出了大乱子,后悔就来不及了。天柱说全林哥你说得对,今后我会管紧一点。方全林说的是村长的话,是长者的话。但他也知道,这事管起来不容易,几百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个个如狼似虎。带着他们,真是难为天柱了。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是在为他们担心,是很真诚的。可心里又觉得很虚,因为他几乎在同时,想起自己在草儿洼时夜间做过的那些花梦,如果让天柱知道了,一定会认为自己道貌岸然,是个伪君子。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夜也深了,街上已几乎看不到人影,有一种凄凉的味道。天柱并没有把车子开得太快,显然他怕出危险,或许也在想心思。

方全林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不时听到车轮溅起水花声。街上依然明亮,只是没有傍晚时那样辉煌了,霓虹灯已经熄灭,高楼显出朦胧的阴影。方全林望着窗外,感觉这座城市遥远而陌生。他转脸看着开车的天柱,竟然也觉得生疏遥远起来。这个天柱还是以前的天柱,但又不是那个天柱了,以前天柱是个能干的生产队长,是个好庄稼把式,在田里干活,在田头打牌。还有那一次因为开会的事和自己打架。可现在他开着一辆汽车,虽说破了一点,但到底是汽车。他可以开着这辆破吉普,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横冲直撞。方全林能想到他平时的样子,开着吉普车满城转,到各个绿化点大呼小叫,指手画脚,那样子仍像个生产队长。检查完一个地方,又上车去了另一个地方,整座城市就像他的生产队。对手下的千把号人,他恩威并重,保持着绝对的权威。他懂得他们,保护着他们,允许他们适度放纵,自己却能洁身自好。

他懂得这个城市的生存法则,他兢兢业业为这座城市栽树栽花栽草,不和城里人发生纠纷,却为了占住苏子村和人打群架,打得头破血流也不退让一步。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城里人万花筒样的日常生活,却从花盆里看到了城里人对土地和种植的残存记忆。方全林觉得自己不懂得天柱了,他甚至怀疑以前在草儿洼时是不是懂得过他。大瓦屋家族的人,身上总会有一种神秘的不可捉摸的东西。至于他手下的那几百个草儿洼的人,自己就了解得更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不再是他们的村长,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不属于自己。这一刻,方全林感到一种孤单,他想家了。他想尽快回到草儿洼去,那里破旧的房屋,泥土的香味和植物腐烂的气味,狗的叫声,朦胧的夜空和星月,出了门在星光下随地撒尿的场景,还有那些无人照看的老弱残疾,都让他那么想念。对于草儿洼来说,他是重要的。而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自己什么都不是。

回去。回去!

回草儿洼去。

三天后,方全林就离开苏子村,离开木城,坐火车走了。

走前,他让天柱帮他买了很多药品,都是些常用药。村里老人病人太多,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不可能老往医院送。他来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因此也带了钱来。但天柱死活不让他付,方全林说我带的是村里的钱,不是我个人的。天柱说不管是谁的钱,都不让你付。这个钱就由我付。方全林没再坚持,他觉得再坚持就显得假模假样了。

跟方全林一块回去的还有天柱的妻子文秀。天柱不让她走,文秀一定要走,说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再住下去我得发疯。天柱说你走了就不怕我找别的女人啊?文秀说你爱找谁就找谁,嫖娼我都不管,我就是要回家。天柱只好同意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嫖娼,这是我的底线。

当然,刘玉芬也跟方全林走了。她终于没能让安中华回心转意。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安中华没和她睡过一次觉。他几乎没回来睡过,偶尔来一次,也是让刘玉芬睡在床上,自己打地铺。那天晚上,刘玉芬企图引诱他,洗完澡光着身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她不相信安中华能不动心,只要他动了心上了她的身子,事情就会有转机。刘玉芬很相信自己身子的吸引力。她还记得刚嫁到草儿洼的那天晚上,闹房的人散去后,安中华忙不迭地把她按在床上扒她的衣服。那一年刘玉芬才十六岁,她当时吓坏了,双手撑着他,眼睛紧闭着不敢看他,也不让他靠近自己。但安中华很有力气,安中华当时十八岁,虽然很瘦,但是很结实。他抓开她的手撕扯她的衣服,两人都气喘吁吁。刘玉芬后来没力气了,由他手忙脚乱地一件件剥开衣服扔到一旁。那时刘玉芬只是朦胧知道,要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是每一个结了婚的女子都逃不掉的。当她感觉到最后一件小裤头被扯下后,安中华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后来她曾问过他当时哭什么,安中华说我被你的身体吓坏了,美得吓人。刘玉芬笑起来,说美也会吓人吗?安中华说太美了太美了,你的皮肤白嫩得像羊脂,新鲜得像春天的青草。刘玉芬打了他一下,说你才吓人呢,像是捅了我一棍子,疼得都昏过去了。安中华说你知道那一夜我要了你几次?刘玉芬说我哪记得,反正迷迷糊糊,觉得被你折腾了一夜。安中华说我一夜要了你八次,第二天像散了架,第三天又要了你七次。刘玉芬回忆结婚十几年来,在安中华没说离婚之前,只要在家,他是每天夜里都会要她的。有时一天干活很累了,可睡觉时只要一挨到她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兴奋起来,她的温软、滑腻、白嫩、柔美的身子,让安中华如痴如醉。但刘玉芬始终没能生个孩子,让安中华很有些沮丧。就像一个农民在一片肥美的土地上,辛辛苦苦耕耘了十几年,不知下了多少力气,流了多少汗水,播撒了多少遍种子,累得腰酸腿疼,筋疲力尽,甚至面黄肌瘦,却始终不见土里长出一棵苗,这无论如何都是让人不能接受的事。于是,在他外出打工期间痛定思痛,终于下决心要离婚了。

但刘玉芬还是想挽救这个婚姻。她不相信安中华舍得下她的身子。何况,她还一直觉得自己能生孩子。她甚至怀疑也许以前安中华要她太多太勤,那东西成了稀汤寡水才怀不上的。来到木城后,刘玉芬做了种种努力,说、劝、哭、闹,安中华就是不为所动。只有当她把光光的身子展现在他面前时,安中华才开始有了反应,那表情是吃惊的、眼馋的、痛苦的,可他就是不动。他只是揪着头发气急败坏地命令她你穿上衣服。刘玉芬嘻嘻笑,说我就想光着身子,说着还用双手握住了两个乳房,说安中华你就不想摸摸,它们想你呢。安中华一下跳起来,眼珠子放着绿光。刘玉芬一时热血沸腾,张开双手就要迎接他,希望把他抱在怀里。可安中华愣了愣,突然又坐下了。刘玉芬忙走过去拉他,她得趁他这点热乎劲,不能让他冷下去。但安中华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大吼一声你滚!

那天晚上,刘玉芬的头磕破了,鲜血流了一片。安中华没有理睬,大吼大喊着连踹带跳,像一匹狼一样冲出屋门,一夜未归。

刘玉芬彻底绝望了。

刘玉芬血头血脸哭了半夜。

刘玉芬光着身子哭了半夜。

刘玉芬懒得穿衣服,懒得包扎。她想就让血流吧,流干了血就会死掉,她不想活了。

她就一直那样躺在地上,本来洗得干干净净的身子,被血迹、泪水和泥土弄得脏兮兮的。但后来血不流了,血凝固了,她只是觉得头晕得厉害,显然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既然死不了,那就算了,还是活下去吧。刘玉芬昏昏沉沉地想。半夜多时,她慢慢爬起身坐起来,伸手摸摸头上,一头秀发都被血浆粘住了,一块一块的。她转头朝门那儿望,还希望能听到脚步声,希望安中华回来,起码帮她包扎一下。但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开始恨那个男人了,她不再想和他和好了,她知道这个绝情的男人不可能再回头了,自己被他白白睡了十几年,十几年?从十六岁开始,现在三十岁了,噢,十四年……十四年被他睡了多少次啊?刘玉芬坐在那里,昏昏地算起账来,只要在家,他是夜夜都要弄她的,平均每夜都是两到三次,一年总有七八百次,十年七八千次,十四年,天哪,加起来得有上万次!这个天杀的,上万次!刘玉芬又哭起来。

可是哭着哭着又笑了,她忽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玩很荒唐的事,居然算出被他弄过上万次!上万次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自己大大地亏了,自己被他搂抱着压在身下十四年,弄了上万次,然后像扔一块臭肉一样扔了。可在过去为什么没觉得亏呢?她记得过去每一次都是很快乐的,简直快活得要死。安中华每一次都那么卖力气,干得咬牙切齿满头大汗,而且在最后关头总是大喊大叫:“开会开会开会开会啊开会开会开会啊!……”每次都把刘玉芬逗得笑起来,说这是开会吗?说这是开会的时候吗?说有这么开会的吗?说你怎么想起来的!说着说着就笑得乱动弹,安中华这时已进入癫狂状态,双手按住不让她动,仍在昂首大叫:“开会开会开会开会啊……开会啦!……”

事后刘玉芬曾问他,说安中华你是不是想当官啊?安中华喘息着点点头,但接着又摇摇头。刘玉芬就很奇怪,说那你怎么老是喊开会啊,这事和开会也不搭界呀,我看你还是想当官。安中华喘气均匀后才说,不是我想当官,我也不是当官的料,我就是憋得急了想喊点什么才过瘾。刘玉芬说喊开会就过瘾呀?安中华说你知道在草儿洼啥事最让一个男人过瘾?刘玉芬说不知道。安中华说就是开会!像方全林那样,把几千人喊在一起开会,然后叉着腰讲话,讲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讲话,几千人坐在那里听。有人不注意听的时候,你还能训他们,说现在正在开会你们在下头嘀咕什么!还有那个谁,你咋打起瞌睡来啦?昨天夜里干什么啦这么没精神?说得众人都笑起来,都转头看那个打瞌睡的家伙。这时方全林又喊别笑啦别笑啦开会开会!然后他接着再讲。这时候会场就安静多了,也集中精力了,都抬头看他开会讲话,鸦雀无声!乖乖,你说风光不风光?过瘾不过瘾?刘玉芬惊奇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让你夜夜给我开会。

但现在刘玉芬知道散会了。

安中华不会再给她开会了。

这是个无情的男人,也是个没啥大出息的男人。你有本事真去当个啥官,真去给人开个什么会呀,可是你当不了官。你说得没错,你压根就不是个当官的料,只会在夜里给我一个人开会,还开得咬牙切齿满头大汗,看你那个熊样!真要像方全林那样站在几千人面前,还不把人笑死!你看人家方全林,那才叫男人,满村子喊人开会就像唤鸡赶鸭子一样,讲话有板有眼,咳嗽一声都有回音,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熊谁就熊谁,既不咬牙切齿,也不出汗,人家那才叫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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