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中年男人三两步冲到车门边,对准要下车的“黑衬衣”扬起了宽蒲扇般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同时怒骂道:“下你妈了个逼的下!”
“黑衬衣”立刻被打懵了,嘴角迅速渗出血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便哭丧着脸说:“你们、你们凭什么打人?”
中年男人理直气壮地说:“打的就是你这个龟孙子,怎么着了?你要是再敢下车,我还打!”
与此同时,车相内又相继站起来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很快靠拢在中年男人身边,一个个摩拳擦掌,如凶神恶煞一般!
“黑衬衣”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只好抚摸着己经红肿的面颊,忍气吞声地闭了嘴,乖乖地到后面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车内所有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刚才嚷着要下车的几个乘客也同时噤了声,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无奈地坐了下来。
我和丽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离开座位,不由后怕得握紧彼此的手,浑身发抖,当然,也就此打消了下车的念头,同时暗暗担忧:不知道大巴到底什么时候开走?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因为“黑衬衣”被打,车内暂时平静下来。大巴依然不紧不慢地在广州市内转了一圈又一圈地拉客!
每当又一次看到广州火车站那熟悉的标识,我的心就一阵沮丧。这样没完没了地转下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我本来就有晕车的毛病,坐火车还不严重,现在大巴不断地走走停停,这种情况就更让我晕了。
尽管拼命忍耐,胃内依然不停地痉挛着,几次想吐出来。但我不敢吐,吐在车内,就算不弄脏车,也会有难闻的气味,车内的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要是一不高兴,给我两耳光怎么办?但吐在车外呢,不仅危险,也不文明,说不定还违法?
虽然我心里明白这些道理,但我的胃却不明白,仍然一阵紧似一阵地痉挛着,眼看我就要控制不住了,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电石火花间,忽然想起临行前,我妈为我准备的一个花椒包,是专门防晕车用的。我强忍着痛苦,抖抖索索地从尼龙包内拿出那包花椒放在鼻子上,狠命嗅起来,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还是难受,总归不至于吐出来了。
当车上坐满人时,我满怀希望地以为会开出广州市了,可是没有。那个“迷彩服”还是不停在站在门口拉客。更可怕的是,他每拉一个客人上来,车上就会有一个人站起来让出座位,有的下车,有的走到车厢前面的空地上坐下来。
我这才知道,他们都是一伙的。也就是说,我们上车时看到的那些端坐的整整齐齐的所谓乘客,都不过是这辆大巴车的“车托”!
这个发现,让我充满希望的心立刻变成了绝望,甚至连体温,都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大巴从上午十点一直转到下午三点,就在我以为这辈子都会坐在这个车上时,“迷彩服”终于良心发现,关上车门,终于不再上人了。大巴不久便上了一条公路,并加快了速度。车厢内所有的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车厢内重又骚动起来!
原来,以“迷彩服”为首的四五个青壮年男子开始卖票了。所谓卖票,其实就是收钱,根本连“票”都没有,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按照“迷彩服”之前所说,从广州到HJ镇是20元,可是现在,竟然要80元!
于是,一个最后上车的汉子,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干力气活的,声音很大,不停据理力争,反复大声质问道:“说好的20,凭什么收我80?凭什么!”
我立刻意识到不妙:他是最后一个上车的,没看到刚才那个“黑衬衣”被扇耳光的场面!
但是这次,“迷彩服”并没有象上次一样扇耳光,而阴冷地盯了他一眼,“霍”地从身上抽出一把长长的杀猪刀来,在那汉子面前晃了晃,一字一顿道:“凭这个!”
汉子脖子一拧,毫不畏惧,捋了捋胳膊:“谁怕谁啊?想打架老子奉陪到底!”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八九个人围了上来。好在,那汉子也不是个犟头,一看势头不好,赶忙“嘿嘿”干笑两声,赔笑道:“误会,误会。”与此同时,忙不迭敌地从身上掏出一张粉红色的大钞递上去。
“迷彩服”傲慢地接过了,并不找他零钱。
那汉子也不要,依然是笑眯眯的。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按照他们现在的行情,到HJ80元,到HM100元,我和丽娟还要再拿出200块钱!可我除了车费,身上只剩下的不到300元。丽娟本来拿的就少,现在身上连100都不到了。
再说上午又被那个女店主讹去220元,要是我们再拿出200,身上就还剩200元,那就必须在花光所有的钱之前找到陈刚。但要是找不到陈刚,在人生地不熟悉的地方,我们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可怎么生活呀?
我和丽娟坐在车身的中间偏后,虽然暂时还没有被收钱,但仍然提心吊胆的。车厢内的气氛,紧张得象要拧出水来,被收钱的人,虽然有几个不满地嘟嘟囔囔,但最后还都要乖乖地把钱交上。
我只好无奈地拿出两张大钞块钱,自己手里攥一张,然后给丽娟一张。丽娟接了那钱,小声咕哝了几句,便不动声色将大钞塞进口袋里,然后从自己身上拿出五十块钱。
她小声说:“等一下好好求求他们,我们两个到HM镇一百五行不行?”
虽然我很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五十块钱,如果在四川老家,够我们家半年的油盐钱呢。
该来的总会来的!
很快,几个收钱的就收到我们面前了。
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男孩还算客气地问:“去哪里?几个人?”
坐在外面的丽娟赶紧说:“HM镇,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