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染尘按照柳如烟的叙述找到了那个砖窑，那是他与柳如烟分开第三天的时候。染尘觉得，在教派教徒的尸体上，应该还有重要的线索，毕竟，迄今为止，在这些案件当中，还没有发现任何受害者的尸体，染尘认为献祭是发生过的，受害者应该已经死亡，但是，这些受害者的尸体无迹可寻，实在是太诡异了。目前来看，只有接触柳如烟的那七个人，是唯一留下可靠证据的案件，染尘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从染尘走进这座砖窑，他就确定这就是柳如烟说的地方，但是，染尘知道此时距离柳如烟解决绑架案过了七八天，不会超过十天，但是，这里的情况，染尘觉得有些难以解释：砖窑的墙壁上长者某种不知名的苔藓，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绿色微光，染尘还能看见在空气中漂浮着这种绿色的光点，像是灰尘，但是，在空中移动的轨迹却不像灰尘，在染尘看来，那更像是一种有意志的东西，弥漫在这个地方。
染尘往砖窑中心走，就看到了更多这种绿色苔藓和发光微粒，按照柳如烟所言，他把那七个人的尸体都藏在了一座火炉里，染尘很容易就发现了那座火炉，因为那就是这些苔藓的源头，那座火炉已经分辨不出轮廓，苔藓从火炉内部喷薄而出，在那附近有更密集的微粒漂浮着。
染尘小心地走近火炉，用禅杖试着打开火炉的门，就在这时，火炉的门突然被撞开，喷涌而出的绿色物质如潮水一般将染尘包围住，裹挟着染尘将他推倒在地，这股力量又将他从地上拉起，狠狠地撞在墙壁上。染尘感觉自己就像落到蜘蛛网上的虫子，他感觉这绿色的物质就像粘液，把他粘在墙上动弹不得，就在他努力想从这“蛛网”中挣扎脱出的时候，他看到从火炉中涌出的绿色物质，正在变化，从仿佛泥浆般质感的液体中，渐渐升起一物，那物看起来就是由这些绿色物质组成，只是，随着此物渐渐升起，其外形越发地像个人形，是的，就连面部五官也越发清晰，最后包裹着人形的绿色物质像一层皮一般片片剥落，那个曾经给柳如烟传递“口信”的人，此刻，就站在了染尘面前。
此人看着染尘，“恭候多时。”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你又是谁？你的同伙在哪里？”
“你的问题我都会回答。”那人走近染尘，“我的主人知道你会来。”
“你的主人？”
“我们的神。”
“‘借死亡以重生，赋虚空以有形，它将降临。’说的就是你们的神？”
“以人类的理解力来说，是的。”
“你呢？据我所知，你已经死了。”
“的确是这样，但是，就像你看到的，我已经‘重生’了。”
“重生？你的身体就是那烂泥一般的东西，而你的灵魂又在哪里？”
“人类的身体也无非是些血肉罢了，至于你所说的‘灵魂’，你可曾在时间里看见灵魂，又或者在空间里看见灵魂，都没有，灵魂既不在时间里，也不在空间里，也就是说，灵魂并不存在，它只是虚无罢了。”
“那么你的神呢？你的神也一样没有灵魂吗？”
“我的神是有形的，我的神是物质之神，我的神是实有之神。”
“那些献祭仪式中的受害者，他们在哪里？”
那人摇摇头：“他们不是受害者，他们是幸运的，他们已经获得了重生。就像我一样。”
“我想还是有些区别。”染尘已经松动了一只手臂的束缚。
“什么区别？”
“我见过你们献祭的地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幸运者，怎么需要被绑在砧板上？”
“我不指望一次说服你。”那人离染尘越来越近了。
“水晶湖有什么？柳如烟对于你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至于这个问题，还是你自己去看吧。”那人话音未落，手臂就变成了一支尖锐的长矛，直刺向染尘。
染尘在最后一刻终于从墙上挣脱，“长矛”刺进墙壁，染尘顺势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禅杖，“我已经加入了一个宗教组织，花了太长时间才勉强适应了它，短时间内我不想再改宗了。”
“真遗憾！”那人转过身，“长矛”又变成了“利斧”，砍向了染尘，染尘架起禅杖格挡，接下了这一招，染尘感觉对方的力量很大，但是，速度却并不快。
染尘觉得自己能够制服这个怪物，尽量从他口中得到更多信息，染尘站稳脚步，拿了个架势，打算展开持久战。
“人类称之为‘武功’的这种技术，的确复杂，但是，并非没有破解的办法。”那人说罢，从身体中冒出更多的“手臂”，“手臂”变化成各种兵器，一齐向染尘袭来。
染尘瞬间处于劣势，好在他的速度占优，将这一波袭击全部抵挡回去。
那人看着染尘，“你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怎么做到的？”
“看来你也有不懂的事情。”
“没关系，我早晚会弄明白的。在此之前……”那人将所有的手臂收拢在一起，那些手臂汇聚成一只大锤，足有攻城锤那么大，朝着染尘呼啸而来。
染尘纵身一跃，大锤没有击中染尘，而是撞到墙上，在墙上开了一个大洞，阳光从破开的地方照射进来，就在那一瞬间，染尘注意到，绿色的浮游像是有反应似的，避开光线退到暗处。
染尘见对手继续挥舞大锤，就故意吸引它向墙壁发动攻击，很快，墙壁上就留下了数个洞口，染尘觉得机会已经有了，开始转守为攻，他抽出禅杖中的刀，迎着大锤的直线攻击冲了上去，就在大锤即将到达身前时，染尘纵身跳起，站在大锤之上，沿着这条手臂逼近对手。
“不知道你的神可以复活你几次！”染尘与对方咫尺之遥，迅速出手，刀刃刺进对方的胸口。
“你的攻击对我没有作用。”对手若无其事，反而再次生长出一只手臂，抓住了染尘的刀。
“想来也是，不过，我给你准备了惊喜。”染尘右手握刀，左手食指和中指按在刀身上，“焰摩天王大神咒！”
火焰从刀身瞬间导向对手，比染尘意料的，怪物似乎更易燃，很快，火焰就在所有覆盖着绿色苔藓的地方燃烧起来，染尘看着对手在火焰中挣扎，先是发出人类的痛苦嚎叫，很快，人声变成了难以形容的声响，有人声、动物的声音、还有分辨不出的声音都混合在了一起；染尘看到在火焰中，对手的形状也在迅速改变，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四个更多的人形，却彼此混溶在一起，火势更猛，染尘知道自己得离开这里了，染尘退后，在靠近墙壁的地方，在那些留下空洞的地方，用禅杖猛击墙壁，墙壁坍塌了一块，染尘从砖窑中跳了出去。
染尘看着火焰从墙壁破洞的地方涌出，他可以听见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还回荡在砖窑里面，声音随着火势越来越大，逐渐减弱，最后，只剩下火焰吞没整座砖窑。染尘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这火烧得更久一些，将这里的一切都烧干净。染尘看着火焰腾起的黑烟直上天际，而怪物的咆哮似乎还在他耳边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