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离开暗夜堂之后先是去了一趟秦府,如今的秦府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荣,大门上两条被人撕开的封条在夜风中摇摇欲坠,似乎在为秦府哭诉。
推开门,树木花草已经有了枯萎的样子,走廊上、房屋里,满是贪婪的人们留下的疮痕。这个她曾经的家,没有了家的样子。
整个府邸里,只有秦氏祠堂完好无损。
这是自然的,因为影在这里布了一个阵界,不论是多肮脏的邪物都入侵不了。
许家的事情她早已听说,如果那个时候他们进入灵堂里,至少不会那么惨。好在许家那几位没事。
离开这个镇子之前,影想远远地再看他们一眼。
许应怀自从知道了程胤的身体状况不佳,这几日三餐都是亲自端到他房间里与他共食。
许任梁一开始是不赞同的,但是看他执意要那样做也就没说什么了。
深夜,许府里黑漆漆的一片,影借着月光找到了许程胤的房屋顶。
之前接触的时候影就觉得他运势极其的低,就当临走之前送他的礼物了。
黄色的裙摆轻轻落在房屋的瓦片上,她小心地揭开一块瓦片,朝里看了一眼,确认人睡着之后又四处看了眼。
影默默闭上眼睛,引着照耀在月光下的冷气流慢慢飘进许程胤的房内。空气里杂着星星点点的月光瞬间布满房内,慢慢把床上熟睡的人围住。
‘不止一处,他的体内竟然不止一处被黑气入侵了。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命好,都被黑气入侵成这样了竟然都没落成残疾。’
她嘴里开始默念着,围在许程胤身边星星点点的月光渐渐渗入他的体内,像揪住罪犯一样把身体各处的黑气包住,然后开始一个个地净化。
最后她留了个心眼,看在他们小时候的交情上,影在他的额头上许下一抹月光,若有以后发生同样的事情,可以随时在月光的映射下驱散黑气。
“不知道姑娘夜闯我许府是什么意思?”突然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影斜眼看了眼,淡定地把自己揭开的瓦片盖好。
站起来时手里生出一把扇子,遮盖住她下半张脸。
“许大人,这么晚了还没睡?”影冷着眼睛回道。
此时的许任梁冲红着一双眼睛,脸上可怖的笑容恨不得咧到了耳边,尽管身上还穿着官服,可早已经没了白日的温文尔雅。现在他的样子堪比一只即将要发狂的野兽。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平日里温声细语的嗓音这时变得异常的粗野。
影把扇子微微向上倾斜了下,只露出一只眼睛。
她闭上眼,嘴里念道:“许任梁,还不快醒醒!”再睁眼,一只银色的瞳仁显出,迸发出巨大的冲击力,一下把许任梁给击倒。
许任梁昏了过去,然后直直地从屋顶下滚了下去,除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块瓦片落地的清脆声。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找到马熙雨再说。’
而此时的马熙雨精疲力尽地回到属于她的房间,被奴役了一晚上,她感觉手和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本来她是有钱住店的,结果全被那个什么角的都给拿走了,说是为她找了一处住的地方,其实不过是把她“卖”到小酒客栈里当小二。
马熙雨本以为太阳落山后应该就没什么客人了,结果她不过是去了一下后厨,再出来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客人。
然后她,实实在在地忙活了一个晚上。在家的时候马天辰从来没有使唤她干过活,没想到现在——马熙雨越想越觉得悲催。
躺在床上,马熙雨想起一角离开时说的话:
“最近你多注意一点,这几天她一定会过来找你的。”
马熙雨知道一角口中的“她”是谁,可是——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她,秦熙雨还是影?”
“你要明白,从马纳淑决定带着秦安然离开这里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叫秦熙雨的人了。即便你现在回到镇子上,甚至是去找她们,对那些人而言,你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
“马熙雨,你也该清醒清醒了!”说完最后一句话一角就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清醒吗?马熙雨默默低下了头,她以为自己早就清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本身带有的情感,每次回忆起秦家发生的事情,心中总是会隐隐作痛。
她揪着心口的位置,觉得也许不管秦熙雨这个身份存不存在了,对于拥有秦熙雨记忆的影,对于以秦熙雨的身份生活过的影,她应该才是最难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