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到手的美味却被人夺走,耶律书函面色铁青,气得咬牙切齿。
花无泪带着耶律文静远离辽营,四下都是草原,正是雁门关外。花无泪知道雁门关已被辽军占领,向南是没有办法了,只得一路北去。也不知道走了几个时辰,面前还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色渐晚,花无泪心想追兵应该不会追到这么远了,而且本来有伤在身,又奔行许久,内力早已有些不支了。
花无泪按下身形,将耶律文静放在草地上,却发现耶律文静并无动静,早已晕过去了。想必是那“断筋腐骨散”毒性扩散了吧。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花无泪挽了些草,掏出火折点燃了,火光熊熊。花无泪这时再来看耶律文静,却见她面无血色,虚弱至极。花无泪那日受伤处在左手,危不及性命,但是耶律文静受伤处却是在左胸要害,怕是毒入经脉很是危险。花无泪不是犹豫之人,立时便伸手去解耶律文静的道袍。衣衫一层层解开来,只剩得最后的亵衣,耶律文静猛然醒转,伸出右手挡住花无泪的右手,微微睁开眼来,火光下瞧见是花无泪,又闭眼昏倒过去,右手也无力的垂下。花无泪也不去管她,将衣衫撕开来。
火光下瞧得真切,却见耶律文静的左胸之上,正是插着耶律书函的袖箭,只剩得少许还露在肌肤外面。围着创口一圈的肌肤都已经有些乌黑,花无泪知道若是耽误些时日,怕是就要像自己的左臂一般坏死了。不过自己是左臂中毒,大不了断臂根除毒性,耶律文静却是胸口中了毒箭,总不能将半边身子砍了吧。此毒不能久误,花无泪掏出天涯,在火上消毒后,用枪头划开耶律文静箭伤创口。耶律文静吃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花无泪略一沉吟,将她道袍扯下一块,揉成布团,塞进耶律文静的口中,以免她痛嚎之时咬了舌头。耶律文静的舌头是必须要保住的,花无泪还要靠它说出自己仇人到底是谁。这么多日以来,花无泪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受着她的支配。
花无泪借着火光,继续划开耶律文静的创口,取出那支毒箭来,只见创口处深入肌理,都是一片乌黑,幸得耶律文静内力非比寻常,在毒箭入体时内力自动相抗,阻止毒箭深入,否则毒箭这般插下去,便插破心脏,神仙也救不活了。不过就算如现在这样,耶律文静所受毒伤已是不轻,虽然暂时不会危及性命,但是花无泪运功去逼毒,却始终效果不好,想来再拖得些日子,这毒缓慢扩散,迟早会侵入内脏。
花无泪逼毒完毕,便将耶律文静的衣衫扣回,接着便取出耶律文静口中的布团。耶律文静已经醒了,怔怔地瞧着他,微弱地道:“我还能不能活?”花无泪冷冷道:“若不服解药,迟早也会死。”耶律文静一声凄笑,随即道:“我害你如此,你为何救我?”花无泪道:“你无需感恩,我救你,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杀父仇人到底是谁。”耶律文静竟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但是伤口吃痛,不禁咳了两声。花无泪道:“你因何发笑?”耶律文静道:“小弟,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能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你可知道,你还有第三件事没做,你做了,我才告诉你。”花无泪怒道:“你还称我做小弟!你分明不是我的表姐,还想骗我!”扬起手来,真想一掌拍下打死耶律文静,但是手悬在半空,却又落不下来。
耶律文静笑道:“你一掌打死我,我也一了百了……咦,你的左手?”她这才发现火光下,花无泪左臂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花无泪冷冷道:“拜你所赐,我在战场上中了耶律书函的毒箭,久不得医,只得砍了。”谁知道那耶律文静竟然滑下两行泪来,柔柔地道:“唉,我害你连左手也没了。”言罢,闭上双眼,不再看花无泪。花无泪见她落泪,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因自己断臂之事,但是她真情流露,悲伤之情是做不得假的,心中有些不忍,缓缓收回右手来。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花无泪才又道:“你告诉我,你要我做的第三件事,到底是什么?”但是许久耶律文静也未答他,花无泪定睛去看,原来耶律文静已经沉沉睡去。花无泪知道她身体虚弱,现在多问无益,只得等她休息好了再说。花无泪随即盘腿而坐,运功调息。
夜渐深沉,火堆也已经熄灭了,远处的狼嚎此起彼伏,想必是群狼出来觅食了。但是群狼也似乎感受得到花无泪强大的气场,宛然没有一只狼来接近这草原上的两人。
草原的夜起了寒风,寒冷刺骨,花无泪倒未发觉什么,但是耶律文静深受重伤,无内力护体,对这寒风反应敏感得多,身子已然有些瑟瑟发抖。花无泪发觉,略一沉吟,便将自己的衣衫解下,盖在耶律文静的身上。但是花无泪身上的衣衫也是单薄,起不了多大作用。耶律文静喃喃道:“冷,冷。”花无泪伸手去探耶律文静的额头,却觉有些发烫。花无泪想再生火,但是风大,这火要是被风吹散,怕是连整个草原都要烧了。花无泪便起身坐到上风向,为耶律文静挡风。耶律文静却还是喃喃道:“冷,好冷……”花无泪心知若这般下去,耶律文静必死无疑。他抱起耶律文静,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花无泪****的后背顶着刺骨的寒风,他的前胸为耶律文静提供着丝丝温暖。耶律文静不再呓语,沉沉睡去。花无泪却不敢睡,就这般安静地坐着。他略一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耶律文静,夜色黑暗,她那张半边枯槁的脸庞瞧来恐怖之极。
花无泪记得那两个契丹士兵和耶律书函都是说耶律文静有倾国倾城之貌,那这恐怖的妆容下地脸,到底是什么样子?自己与她幼时曾经见过,那时的她的确是可爱乖巧,不知道现在又是样子?花无泪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缓缓伸手去揭耶律文静脸上的假妆。面泥一层一层地剥落下来,最终,耶律文静真实的脸出现在花无泪面前。虽然夜色昏暗,花无泪瞧不见多清晰,但是那些许朦胧,已足够让他心惊。与耶律文静平日里的行径完全不同,她那张脸却显得清秀动人。果然,她还是像她幼时那般好看。
花无泪倒吸了一口凉气,募地想起适才自己解开耶律文静的衣衫为她拔出毒箭的情景,那时自己一心为她除伤,也未多想,现在猛然想来,不禁心跳加速。他感觉到胸口从耶律文静身上传过来的温热,他不敢再低头去看耶律文静,闭目继续运功调息。
草原的风肆意地刮着,夜幕下,两个人静静地,一动不动。
第二日,当花无泪醒来时,却发现耶律文静先他醒了,却是在他怀中瞧着他,目光甚是温柔。花无泪心神激荡,连忙放下她,退开一边。耶律文静半坐着,笑道:“莫非从来都是冷冷冰冰的花头领,倒是害羞了么?”耶律文静脸上的伪装尽去,此番笑来,只是迷人。花无泪也不答她,只是冷冷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弄些吃的来。”说罢,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