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沉默不言半晌,余严冬才又道:“你可知道二师兄已经过世了。”花无泪道:“天上天权星黯淡无光,我已猜到些许。”余严冬道:“二师兄尸骨未寒,便放任一个假的二师兄胡作非为,二师兄的在天之灵岂能安息……”花无泪打断他,道:“此人污了二师兄的名声,只要他帮我寻得仇家,我自会割下他头颅,去祭奠二师兄。”余严冬一怔,又是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又是沉默不言,都是各有心思,难以动筷。半晌,花无泪起身拱手道:“多谢师兄款待,既无其他事,我便告辞了。”余严冬愣了一愣,也不相劝,便送花无泪出府。待送到府门口,余严冬突然想起一事,道:“七师弟,皇上新纳的明妃乃是江南名妓谢无双,你可知道?”花无泪道:“知道。”余严冬道:“你四师兄与谢无双之事,不知你是否知道?”花无泪亦是回答知道。余严冬叹道:“那便好了,你四师兄迷恋谢无双,如今谢无双被皇上纳入后宫,以你四师兄的性子,或许会入京强抢谢无双。而你与你四师兄……”花无泪道:“三师兄自是放心,我只是保护皇上而已,其余事情与我无关。我们之间的确是互有嫌隙,但同门之谊,手足之情,我又岂能不知。”余严冬听他如是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七师弟,那便有劳你了。”
余严冬送走花无泪,又去见余效秉。余严冬将花无泪为何要帮助这妖道一事如实向父亲讲出,余效秉道:“我始终觉得此妖道的背后,似乎所藏非浅。严冬,我前几日已吩咐家将连夜赶去泰山冲霄观查那不言道人,再过几日想必便能归来。”余严冬心道冲霄观并非平凡之地,也不知家将此行能不能有收获。
花无泪回到皇宫中的禁卫院,向寝室守门的侍卫吩咐不要让人打扰他休息,侍卫应了。花无泪进了寝室,却是换了一身黑衣,吹灭了灯,一跃上梁,轻轻揭开几片琉璃瓦,上得房顶来。他环顾了四周一遍,确信无人发现,随即径往飞仙殿而去。这飞仙殿,正是赵恒从泰山迎国师进宫后,专门为国师准备的寝殿。
此时,飞仙殿灯火通明,烟雾缭绕,皇帝赵恒正在飞仙殿中与国师论道,殿外太监、侍卫、宫女站成两排候着。其中几名宫女,花无泪认得是明妃谢无双所在凤翔宫的,料想现在谢无双也必在此处。花无泪施展轻功,轻轻落在飞仙殿屋顶上,他轻功卓绝,谁也没有发现他。
花无泪揭开房顶的瓦片,看向殿内。却见殿中供奉着太上老君的铜像,香台之前,正有三人端坐,正是皇帝赵恒和国师以及明妃谢无双。赵恒和国师皆是身着道衣,闭目念诵道经,一手缓慢地敲着木鱼。只有一边的谢无双一身素衣,轻纱遮着下半脸孔,安然闭目。此刻看这国师,果然如诸葛无期般左边边脸枯槁老化,烛光映衬下,瞧来更是令人生惧。
突然,那谢无双募地睁开眼来,侧眼看着身边的赵恒,左手动了一动,袖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花无泪瞧得真切,谢无双的袖中,分明就是一把匕首。花无泪心中一惊,手中已经扣上了暗器。
这时,却见国师也是睁开眼来,看着谢无双,他口中经文不停。两人四目对视,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谢无双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眼角间已有泪光。国师复又闭上眼睛,谢无双也闭上眼睛,袖中的匕首收了回去。花无泪心中冷笑不已。
此后再无异样,赵恒诵经完毕,国师道:“皇上是否心中已定,不了第二件缺憾?”赵恒道:“两国兴战,我大宋子民必定遭殃,朕心已决,纵然为此难以成仙,朕也绝不能再兴战事。”国师叹道:“皇上既具如此慈悲之心,贫道便不再相劝。”赵恒道:“朕请问国师,若不了这第二件憾事,还能有其他的法子成仙么?”国师道:“此事需得贫道再窥天机,算过之后,在告之皇上。”赵恒道:“那便有劳国师了,只是国师这般为朕窥视天机,折了阳寿,朕于心难安啊。”国师道:“贫道乃太上老君座前金童,此番投身下凡,就是为助皇上修仙,皇上不必多虑。贫道若早登极乐,便可上天回归仙位,反而是大好的事情。”赵恒顿时笑逐颜开。
国师道:“皇上,贫道观今夜天象,乃具龙凤齐飞之象,今夜正适皇上留寝凤翔宫。”赵恒应了,便辞别国师,带着明妃离开了。殿外太监喊道:“皇上今晚宠幸凤翔宫。”太监、侍卫、宫女簇拥着赵恒和谢无双二人去了,只留下两个侍卫守卫飞仙殿。
花无泪见皇帝已摆驾离开,殿中的国师依旧念诵道经,并无半点异样。花无泪心中想起适才谢无双的举动,念及皇上安危,便盖上揭开的瓦,转向凤翔宫而去。
就在他盖上屋瓦的那一刻,那国师突然仰起头来,望向适才被花无泪揭瓦的地方,恐怖的脸上发出扭曲的笑意。
第二日,早朝时分,众官殿前久候,皇帝赵恒却迟迟不现身。上官修道:“卯时已过,圣上为何还不上朝,这黄河水患之事今日决计不能再拖延了。”正在说话时,太监总管郭公公行出殿来,道:“诸位大人,今日圣上不早朝了,大人们将奏本留下,各自回去吧。”众官哗然。上官修道:“敢问郭公公,圣上今日不上朝是为何缘故?可是龙体有恙?”郭公公道:“大人且不可乱讲,圣上龙体安康。圣上既说不早朝了,众位大人回去便是。皇宫之内,岂容非议?”众官只得悻悻然退了。
余严冬心中奇怪皇上为何不上朝,便想前去崇政殿拜见赵恒,但只走了一段路,有人在他身后叫道“余大人,余大人”。余严冬转头一看,正是郭公公。郭公公小跑着赶上他,道:“余大人这是要去找皇上?”余严冬道:“皇上今日没上朝,定是有事,我且去崇政殿拜见皇上。”郭公公道:“皇上不在崇政殿。”余严冬奇道:“那皇上身在何处?”郭公公看看四周,凑近余严冬,低声道:“皇上昨晚在凤翔宫跟明妃娘娘过了一夜,现在……现在还没起床呢!”余严冬惊道:“什么!”郭公公慌忙道:“余大人小声点,咱们做臣子的,背后说皇上可是要割舌头的。”余严冬道:“多谢郭公公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府去了。”郭公公笑道:“余大人可别谢我,我可受之不起,我还要多谢老相爷照顾我老家那片良田呢。”余严冬笑了一笑,便作别郭公公,出宫回府去。
余严冬刚进府中,还未及去见余效秉,看门的下人匆匆而来,道:“大人,门口有人要见你,说是你妻弟。”余严冬喜道:“定是芜荒到了。”连忙快步来到府门口,却见门外等待着一名一脸焦急之色的少年,却不是厉芜荒是谁。
两人刚一见面,余严冬还未开口,厉芜荒已抢先道:“姐夫,我们去小雷音寺找五师兄,但是那主持说他已经走了。”余严冬惊道:“已经走了?你切莫焦急,将此事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