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泪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眼前的汤莫问脸色陡然一变,脸上陡然浮现出震惊的表情。同时,花无泪感觉到左掌中汤莫问的内力陡然停滞。花无泪大惊失色,连忙撤掌,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内力自他左掌中澎湃而出。花无泪的内力再不得汤莫问内力阻挡,自汤莫问掌心劳宫穴,硬生生贯入汤莫问体内。汤莫问“哇”的一口鲜血吐出,喷了花无泪一脸。
汤莫问鲜血喷出,随即向后栽倒,左掌离开了花无泪的左掌,右手也松开了奔雷,重重地摔在地上。两人内力相拼总算有了结局,那些在二人身边半空中纷飞的落叶登时散乱,缓缓飘落下来。
此时,花无泪方才发现汤莫问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人,那人青衣道袍,左半脸枯槁老化,却不是那国师是谁。国师信步上前,伸手去汤莫问颈边探他心脉气息。此时的汤莫问双目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嘴角还汩汩地有鲜血流出。国师平淡地道:“他手厥阴心包经已断,伤及脏腑,已经没救了。”
花无泪吃惊地看着国师,道:“你……你做了什么?”
国师笑道:“是你内力震死了他,我能做什么?皇上已经被人抓走了,你再不去救,大宋的皇子们可得争当皇帝了。”
花无泪默然无语。
国师一声冷笑,拂袖飞跃而去,花无泪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汤莫问,深吸一口气,将尚挂在天涯枪上的奔雷鞭取下,俯身放在汤莫问的身边,转身跟着国师而去。
花无泪和国师两人径往京城皇城方向而去,正瞧见厉芜荒挟持着赵恒出城来。国师道:“花头领,你瞧那被胁迫的人是谁?”花无泪定睛一看,那被厉芜荒锁在怀中、短刀刺喉的人一身金龙黄袍,不是赵恒是谁。可怜赵恒万金之躯,今夜却被折腾了个够呛。他的龙顶早就不知丢在哪里去了,发髻散乱,披散着半边的长发。赵恒衣衫破烂,已然是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有个皇帝样儿。
花无泪并不认得厉芜荒,只是从厉芜荒身后跟着背负着谢无双的邓破军来看,知道他们定是一路。其实花无泪今夜,并不想阻止师兄们劫走谢无双,但是哪料到他们会袭击皇上……不,他心中其实也许早已知道,邓破军一定会去袭击皇上的。假如换做是自己,眼见仇人也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砍了他。
花无泪想到这里,不禁心中觉得些许讽刺,虽然邓逐虏是因对抗朝廷而死,但杀死邓破军父亲的,不也正是自己的父亲么。
花无泪虽然心有所思,但是已经动了。眼见得厉芜荒带着赵恒再次跃起,花无泪足下步伐骤然加快,一跃而去。苍鹰掠空,其身形如离弦之箭,眨眼间便到了厉芜荒和赵恒的面前,伸手便往厉芜荒擒着凝霜的右腕抓落。厉芜荒一心注意着身后侍卫的动向,根本没料到前边会有人突然施袭,而且来人实在太快,等厉芜荒感觉到风声响动,已然来不及了,右腕被花无泪扣上,只听得“喀嚓”一声,厉芜荒一声惨叫,右腕已然被花无泪扭断,凝霜拿捏不住,落下地去。
花无泪顺势左手一把抓过赵恒,脱离厉芜荒控制,同时天涯递出,直取厉芜荒左胸,拟要将他刺个透胸而亡。
余严冬瞧得真切,疾呼道:“不可!”但是他离得远了,根本救之不及。厉芜荒身后的邓破军倒是离得近,但是他深受内伤,又负着谢无双,亦是来不及施救。
眼见得那天涯枪便要刺穿厉芜荒,却听得“当”的一声轻响,天涯枪陡然歪向一边,有东西打在枪头之上,千钧一发之时救了厉芜荒性命。花无泪但觉虎口发麻,天涯几乎拿捏不稳。他吃了一惊,心想好强的劲力!随即往那击中自己枪头的东西来处看去,却只看见一片黑暗,什么人也没有。“是何人隐藏在黑暗中?”花无泪心想。他也不再发攻势,带着赵恒落到一处屋顶上。赵恒此时有花无泪在身边,方才感觉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想说什么话来维护自己的皇威,但是却感觉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转眼间厉芜荒已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直将他吓得冷汗淋漓,连忙稳下身形,落到身下的房屋的屋顶上。也顾不得右腕剧痛,左手抓了胤衡横在胸前,但是右手没法用,胤衡剑尚在鞘中无力拔出。邓破军也止住去势,落在厉芜荒身边。胤衡虽未出鞘,但是邓破军已然认出来,道:“你手中的剑可是胤衡?”厉芜荒点了点头。邓破军奇道:“你为何有此剑?你到底是何人?”厉芜荒苦笑道:“如今形势危急,你何苦相问,此间话长,只字如何说得清。”邓破军哈哈笑道:“好,我也不管你是谁,咱俩是同路人,这便够了。”
厉芜荒不由得一怔,心道:“咱俩是同路人?只有咱俩是同路人?”
从适才姐夫余严冬所喊,他已听出那拿着银枪的人便是他的七师兄花无泪。厉芜荒看看前面不远处的花无泪,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长长松了一口气的余严冬,厉芜荒心中却是十分复杂。他不知道余严冬放下的这口气,是因为他逃出生天,还是因为被夺回的赵恒?
“师傅要我下山寻找你们,就是要我们重聚首,但是我们如今分作两边,竟然不是同路人么?”厉芜荒正思索之时,夜色下的京城已经变得十分嘈杂,人声马嘶四处响起。厉芜荒和邓破军环顾四周,却见京城外纷纷亮起一个个火把,将整个京城的夜空也照得通红。火光下,正是那些身披甲胄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金戈铁马张弓搭箭,将京城团团围住。从着装来看,这些士兵是本来囤积在京城外大营中的护城禁军。想必皇上被劫持之事已然惊动了禁军,他们已经前来救驾。
面对着这千军万马,厉芜荒和邓破军不禁汗颜,要是施展轻功飞出去,非被万箭射成刺猬不可。就算武功再高,面对千军万马也不过如蝼蚁一般。何况现下两人都是受伤不轻,又被禁军包围,这不是插翅难飞么。
眼见得禁军中分出几支小队,从京城的几个外城门涌进城中来,想必便是进来搜索的,城外依旧囤积着大部队,将京城围得是水泄不通。
余严冬眼见得禁军入城,心想这可如何是好,芜荒和五弟该怎么办?这被禁军拿住,只有乱刀砍死的命运。但是面对着人数如此之众又训练有素的禁军,又有何办法。他心中苦苦思索如何解此局面的办法,但是冷汗淋漓,宛没有半点妙计。
不多时,禁军便发现了僵持在屋顶上的众人,城中的禁军纷纷向此地聚拢过来,厉芜荒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邓破军见他表情焦躁,道:“兄弟,焦躁做啥,任他娘的千军万马,只管来便是。”厉芜荒道:“这么多的人,如何打得过。”邓破军哈哈大笑:“打不过便是一死罢了,大丈夫死于战场之上,杀敌于万军之中,当是人生快事。想当年老子面对十万大军,也不见半分慌张。”厉芜荒心道那是你,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我此生还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