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进地上的根茎疯狂抖动,尽皆从土里抽了出来,在空中舞动,乍一看,韩琼就像一只长着绿腿的蜘蛛。
一条大腿粗的根茎瞬间抽向毒仙!
毒仙面不改色,抬手便将根茎稳稳抓住,用力一拽,扑通!韩琼扑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土。
“力量有点弱。”毒仙黛眉微微皱起。
“噗——”韩琼狠狠地喷出一口土,慢腾腾爬了起来,身体僵硬的拱了拱,所有的根茎便缩进了身体里。
“你想成为仙尊吗?”毒仙开口问。
“我能吗?”韩琼有些不太自信,迟疑道:“仙缘,五脏成圣,仙罚,我皆不答要求。”
毒仙倏地指着墙上的画像,满含恨意道:“他日若遇到此人,抓到我面前,本尊便带你进万仙战场!”
“嗯……为何要抓他?”韩琼疑惑地问。
“他是本尊生死仇敌!本尊定要剥其皮,挫其骨,食其肉,喝其血!”
“那可是个仙尊,我去捉他?我脑袋被门夹了不成?”韩琼心里虽然如此想,但表面上还是很兴趣高昂道:“毒仙放心,我必拿下此人,塞进箱子里,刻上五彩花,缠上红绸段,当做礼物送给您!”
毒仙微点头,豁然转身上楼。
“待会有人送你出宫!”
“出宫?”韩琼心下一喜,在这宫里,太不踏实,就像一个危机四伏的囚笼,让人不得安生,时时刻刻要防止别人害你。这下终于能出宫了!
不一会儿,二十四郎君姗姗来迟,他的任务便是送韩琼出宫。
二十四郎君低着头走在前面,韩琼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一路上通行无阻。
在走过了一道红门后,有四位宫女抬着一个担架迎面而过。
担架上盖着白布,血腥味很浓重,上面应该是个死人。
死人的一只手露在外面,枯瘦而粗糙,经过的时候,韩琼发现死人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不是死人?
“慢着!”韩琼突然叫住抬担架的四位宫女。
四位宫女诧异地回头,却未看向韩琼,而是齐刷刷地望着二十四郎君。
二十四郎君也很惊讶,他看着韩琼,不解道:“怎么了?”
“她没死!”韩琼指着担架道。
“她死了。”二十四郎君正色道。
“手指还在动呢!”韩琼提高了嗓门。
二十四郎君脸色倏地变了,快步到担架面前,言辞狠厉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不想活了吗?”
四位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只顾磕头。
“该怎么做,还用本君教你们吗?”二十四郎君脸色无比阴沉。
一位宫女抬起头,望了眼二十四郎君,眸光沉下,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对着担架狠狠捅下。
噗呲!鲜血飞溅,宫女的脸上与身上都是血,身体也在颤抖,眸光满是惊色,但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止。
擦干匕首,插回腰间,然后心有余悸地望着二十四郎君。
二十四郎君很欣慰,拧头看着韩琼,笑着说:“她死了,我们走吧。”
“她一定要死?”
“她做了桂花糕。”
…………
韩琼继续跟在二十四郎君身后,穿过层层宫门,跨过一座座石桥,终见市井。
市井上依旧是妇女当道,男子极为少见。
二十四郎君递给了韩琼一个包裹,低声道:“里面是一件女子的衣服和面纱,找个没人的巷子换上,切记。”
打开包裹,花花绿绿,是一件碎花裙。韩琼讶然,“为什么要穿女子衣裳?”
“陌生成年男子招摇过市,容易被有势力的女人抓去当玩物。”二十四郎君悠然一叹,“唉,犹记当年,本君就是招摇过市,被东儿一眼相中,强行掳进这深宫中,整日里做着以色侍人的勾当,丢尽了男人的脸。”
韩琼深表同情地拍了拍二十四郎君肩膀。
“三十六郎君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二十四郎君突然道。
韩琼赶忙摇头,“没兴趣。”
“其实,第一郎君的位置一直空着,女王说过,无论是谁?只要能让她怀上凤嗣,那这个位置就是谁的!”
韩琼睁大眼睛,不假思索道:“这有何难?”
“你觉得本君相貌如何?”
韩琼用手托着下巴,仔细打量一番,严肃道:“妖娆。”
二十四郎君抿了一下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豆大的泪珠喷涌而出,满心伤悲道:“当年在王家村,本君的容貌举世无双,当属绝世美男子!可就是如本君这般容貌,在女王眼里不过是乏善可陈。”
“那又如何?蜡烛一吹,女王还不是任你摆布?”
“唉,女王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韩琼瞪大眼睛,十指交错在胸前,认真分析道:“像这种自身带着王霸之气的女人,她们虽然渴望被征服,但很可惜,很少有人会比她们优秀,这就导致她们觉得天下男人没人配得上她们,你此时留在这里,尚有竞争力,还能苟且偷生,但过个十年二十年,你就会年老色衰,总有新的郎君比你俊,到那时候,女王还会留着你吗?”
二十四郎君沉默了,他显然知道,他的未来一片荒芜。
“还请阁下教我!”
韩琼微微一笑,贴近二十四郎君耳畔,轻声道:“母凭子贵,父以女荣!”
二十四郎君愣住,嘴唇微张,“可……”
韩琼将一包药粉放入二十四郎君掌心,“无色无味,意乱情迷,涂抹在你脸上,必能拿下女王!”
“为何涂抹在脸上?”二十四郎君大为不解。
“笨蛋,我就见过女王一回,她最爱摸你的脸,不涂脸上难道涂屁股上?”
一根大拇指竖在韩琼面前,二十四郎君赞道:“听兄一席话,胜侍十年床!”
“行了,时辰不早了,我要走了。”韩琼微微一笑,便准备离开了。哪知,一双臂膀猛然环住了韩琼腰腹,紧紧箍住,滚烫的胸膛贴在了韩琼后背上,尖瘦的下巴抵在肩膀上,咯的森疼,温热的吐息袭在脸颊上,痒痒的,很刺挠。
“留下来吧,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在宫中打下一片天地!成为第一郎君与第二郎君,岂不快哉?”
韩琼挣开二十四郎君的怀抱,羞愤道:“够了!某乃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既能守土开疆,又能传药于世,断不可与他人共侍一女!”
二十四郎君却不死心,还要再扑!
砰!韩琼又将二十四郎君推到在地,拳头贴在自己心口,厉声道:“我心有所爱,容不得他人,此话莫要再提。”
二十四郎君扬起面庞,嚷道:“女王哪里不好?身段,容貌,才情,权力!”
韩琼叹了口气道:“女王哪里都好,可是,女王不是“她”呀!”
二十四郎君呆呆地坐在门槛上,双臂抱着蜷曲的双腿,眉宇间是零落成泥的伤感。
“你若回心转意,本君依旧在这。”
迎着朝阳,韩琼背着身摆摆手,“后会有期。”
离开了荒国,带着十万龙币,韩琼自然是要回芜国给雪儿赎身!
芜国,集市上,一众迎亲的队伍横行街道。为首男子一身红衣,狭小的眼睛,肥胖的脸,煞是丑陋,肚子圆滚滚的,摊在青骢马上,竟没将马压塌,想必这马是匹良驹。
从人二三十,吹吹打打,后面有一座红顶花轿,青丝流苏,八个人抬。
青骢马上的白脸胖子有些似曾相识,韩琼凝神一想,猛然惊起,那白脸胖子,不正是聚蓄百草的药师吗?他居然要娶亲了?是谁家姑娘?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韩琼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迎亲队伍,想看看究竟是谁家姑娘,能看上这个丑货!
迎亲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春暖花开的门前。
“原来是这里!”韩琼了然,如此这般人儿,娶个青楼当红女子,也算是三生修来的福分。这地方他常来,里面的姑娘他基本上都认识,待会定要看看,是哪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老鸨亲自扶着一位头带红盖头的姑娘出来,并把姑娘白白嫩嫩的手放在了胖子宽厚的掌心。
“邓药师,我家雪儿今个旧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妈妈放心,雪儿嫁给我,绝对不会任何受委屈。”胖子笑眯眯道。
“雪儿?”韩琼睁大眼眸,盯着那位新娘,红布盖头,不知相貌,但看其身段,倒是有几分相似,足下红布绣鞋,估计是新做的。
按照芜国习俗,新娘足不点地,新郎须将新娘背入轿中。
胖子背起新娘,放于花轿之上,新娘便迈步钻入了花轿之中。
胖子重新骑上青骢马,踏着金镂鞍,高声喝道:“起轿!”
轿夫抬起花轿,迎亲队伍浩荡而去。
韩琼立马冲到春暖花开的门口,焦急问道:“那新娘是谁?”
老鸨回头,惊呀地看着韩琼,“你……你舍得回来了,可惜你晚了一步,雪儿已经被邓公子接走了。”
“雪儿怎么会嫁给他呢?”韩琼愣在当场,满脸的不可置信。
“邓公子不仅人好,还是一名受人尊敬的药师,收入稳定,他用了六万无芜币给雪儿赎了身。”
韩琼疯狂地跑了出去,直奔迎亲队伍。
“雪儿!雪儿!”韩琼在后方大声呼喊。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邓胖子回首,见是韩琼,竟笑着说:“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青城韩药仙吗?你回来了!”
“把人给我放下!”韩琼直奔花轿而去,却被两个汉子给按住了,怎样挣脱都挣不掉。
“雪儿!雪儿!”韩琼仍在叫着雪儿名字。
邓胖子下得马来,伸出胖手,拍拍韩琼脸颊,不屑地笑道:“韩药仙,怎么,你要当众抢亲吗?”
“雪儿绝不会嫁给你的!你一定用了卑劣的方法逼她就范,你这个卑鄙小人!快放了雪儿!”
噔!邓胖子一脚踹中韩琼腹部,韩琼痛的弓着腰,蹲在了地上。
“把他给我扔滚远点!”邓胖子吩咐道。
韩琼哪能死心,奋力挣扎,尖声嘶吼,“雪儿,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你出来看看我,我是琼哥啊!你是不是被逼的,你和我说啊!”
韩琼被越拖越远,嗓音也越发嘶哑。
“雪儿,你不要嫁给他!不要啊!”
这时,轿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扔出来一颗豆子。
豆子是银色的,带有淡淡的清香。
寻仙豆,这是他当初送给雪儿的东西,她居然扔了出来!
韩琼怒吼一声,腰侧长出粗壮的根茎,将两名壮汉抽飞。
“怪物啊!”大家四散而逃。
韩琼冲到花轿旁,邓胖子张开双臂,挡在面前,脸虽恐惧,但寸步不让。
粗壮的根茎将邓胖子卷起,提到空中。
“别伤他!”轿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雪儿。
帷幕掀开,雪儿从轿中走出,嫁衣如火,凤冠霞帔,红盖头已被掀下,明眸皓齿,美艳非凡。
“雪儿,你是不是被逼的,我带你走!”韩琼欢喜道。
看着韩琼身上的根茎,雪儿的眸色先是一惊,而后轻摇螓首,“琼哥,你走吧。”
韩琼愣住,伸手指着在空中被缠着的邓胖子,痛心道:“你……真要嫁给他?”
雪儿点点头。
“是。”
韩琼面如土色,身子猛然一震,颤声说:“他哪点比我好?他一个二流药师,长的那么丑,你们才认识多久?你……你……你图他什么?”
雪儿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你问人问题,她虽不答,便已是答案。
“为什么?”韩琼悲伤地问,他怎能死心?
雪儿抿了抿樱唇,抬起下巴,冷漠道:“情之所钟,虽丑不嫌。”
此话一出,犹如铁锤砸碎了核桃,脆弱的核仁暴露在外面,不堪一击。
“那我们呢?”韩琼嗓音一瞬间沙哑。
雪儿目中竟是一片冰寒,偏过头去道:“韩琼,请你记住,不是我们,是你和我,再无瓜葛!”
暗绿色的根茎徒然一松,邓胖子掉在了地上,雪儿便扑到了邓胖子怀里,极为关心地问:“邓郎,你怎么样?”
“我没事,他……他……”邓胖子指着韩琼。
“别管他,我们走!”
韩琼豁然抬头,伸手抓住雪儿的手腕,略带哀求道:“别走!”
“放手!”
“别走……”
雪儿拼尽全力地抽出她的手腕,并用另一只手去掰韩琼的手指,虽然掰不开,但却在咬牙坚持。
韩琼缓缓松开了手。
风决定要走,云怎么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