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得并不快,或者说是族长江阎和大长老江陵刻意放慢了脚步,让还没适应失去金丹的周同不掉队,三人一路直行穿过密林,终于踏上一条通往山顶方向的青石小路。
潮湿的路面布满了苔藓和周边干燥的地面呈鲜明的对比,若是弯腰仔细观察还会发现隐藏在青石下的丝丝水流。
当周同踏上这条青石小路时三个人的位置已然调换,族长江阎走在最前带路,之后是周同紧随,最后面的大长老江陵则是在预防周同滑倒可以随时出手帮助。
青石小路的尽头是一处水潭,潭水清澈无比却没有半尾鱼虾,水潭外只有几株翠绿的矮植和一块没在浅湾中的白玉石台,这不由让周同心中升起些许不安,他不知道乘风燕族的两位前辈带他来这片潭水前要做什么,只是这里没有一丝杂音,静得实在有些诡异。
三人站在青石板上良久一言未发,族长和大长老只是紧盯着平静的水潭,好像想从中看出些端倪,忽然水潭中生起一道涟漪,族长和大长老见状赶忙朝着水潭弯腰行礼,这一动作顿时让周同更加迷茫,当他也要对着潭水行礼时却发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他在这竟然连弯腰都做不到!
“大人,这位小友与张公子曾有过面缘,如今想询问公子下落,所以我等二人将他带到这里,还望大人勿怪。”族长江阎弯腰对着泛着涟漪的潭水恭敬说道。
潭水没有任何反应,但在江阎说完这句话时周同便发现他身上的束缚已经消失,这不禁让他心中生出一丝骇然,这等手段他可从未听说过!
“小友,跪在这片白玉石台上,水有些凉,还请忍住,等大人问你话时还请三思而后语,千万不要激怒大人,不然任何人来都无法保你周全,至于能不能问出答案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江陵拉着周同的胳膊将他带到白玉石台上,阻止了周同拖鞋换衣的动作后小声提醒着他应该如何去做,等周同双膝跪在水中的白玉石台上时再次对潭水行了一礼,慢慢退到江阎身边等候。
踩在水中时周同还并不理解大长老江陵说的水有些凉是什么意思,当他跪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大长老说得到底有多么委婉。
潭水在他站立时温度适中,而跪下的那一刻却如同在他的身体外凝结了一层寒冰,最要命是这种冷还不会让他出现冻伤和麻木,让他无时无刻不感受着痛苦。
周同咬牙跪在潭水中静静等待,江阎和江陵在一旁规规矩矩得站着,好似两个做错事等着家长教训的孩子。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终于在周同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水潭中传出一声女子的幽幽叹息:“世间万族纷争不断你可知其缘由?”
周同一惊,刚想说不知道,但想到大长老提醒他的话后他便忍住开口仔细思索,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开口答道:“晚辈愚钝,不能给前辈一个准确答案,但晚辈认为万族纷争不断是因为贪。”
“贪啊……可能吧,人族取兽族妖丹角骨血肉炼器,兽族抢夺人族粮食资源,这都可以称作贪。”清冷的女声依旧在叹,不是悲天悯人,反而像父母恨铁不成钢一般。
“我再问你,周同,你身为修士本应处身方外,又为何去做人族将军?”这次女声不再从水潭中发出,而是直接在周同脑海中响起。
周同来时可只说过自己是散修,将军什么的可是只字未提,此时这个女声竟一口道破实在让人心惊。
心惊归心惊,周同还是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这次他没有多想直接沉声回道:“因为晚辈先是人族再是修士,人族御敌晚辈自当效力。”
“嗯……先是人族再是修士,这个回答还算可以。”女声的主人说完这句后沉默了片刻才对周同说道“我对你的两种回答并不算满意,但也不能说不满意,现在轮到我回答你了,想问什么请开口吧。”
周同听到前半句时心已经凉了半截,哪想后半句却是峰回路转,但他也没有过于高兴,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后恭敬的问道“前辈,晚辈想知道早些年帮过我的那位先生的下落,还请前辈告知。”
女声主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找张禄可是为了恢复金丹?他能做的我也能做,他不能做的我依旧能做,那你为何去找他而不来找我呢?”
周同挺直身子朗声答道:“找张先生一是为了感谢当年助我改良功法之恩,二是为了恢复金丹之事,而且晚辈自认为送出的四根灵参不值得前辈为晚辈重造金丹。”
女声继续问道,话语中充满了诱惑的味道:“恢复金丹这种小事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你确定你不求我一下试试?”
“不是不求,而是不能求,前辈已经提醒过晚辈不能太贪心了。”周同笑着说道,女声主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提醒他不要贪心,第二个问题则是告诉他他是个修士,一切都要自己去争取,不能不劳而获。
“呵呵呵,还可以,比那两个孩子当年聪明多了。”女声主人轻笑几声,她所说的两个孩子自然是乖乖站在一旁的江阎、江陵,毕竟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笑了几声后女声主人才开始回答周同的问题,声音清冷悦耳,不再像先前那般幽叹:“四根灵参可换不到张禄的下落,他有遮掩天机的本事,要找他我也要花费一些功夫。”
“那前辈需要晚辈做些什么?只要不触犯底线而且是晚辈能做到的。”周同急忙问道,由不得他不急,这几句问话让他心情忽高忽低,他现在越来越没问出张禄下落的信心了。
“嗯,你先起来吧,让我想想。”女声主人说完这句话后,白玉石台下忽然生出一道由水凝聚成的巨手捏住周同,在他一阵惊慌错乱中把他放到江阎身边。
巨手并未回归潭水,而是像敲桌面一样伸出食指在地面上敲击着,可能是女声主人思考时的小动作,但这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可把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周同吓得不轻,显然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超出他的预料。
巨手敲击地面四五分钟后终于停下,缓缓回归潭中再次化为清水,女声主人已经考虑好了,下令道:“江阎江陵你们两个帮他带些干柴带条白鱼上来。”
“是,请问大人要多大的白鱼?”江阎询问道。
女声主人想了一会答道:“最近没心情,我吃不下太多,一尺长的就行。”
“是,我这就去为大人抓鱼。”江阎微微躬身告退,随后便化成和身边的江陵一同化成一道黑光向远处飞去。
禁空阵法限制的只是灵力飞行,并不会限制有翼种族靠羽翼飞行,周同见族长和大长老已经领命远去赶忙恭敬问道“前辈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烤鱼!”
去得快回来得也快,短短几分钟时间族长江阎和大长老江陵便抱着干柴拎着处理好的白鱼重新回到了潭水处。
江陵轻车熟路得搭起来个烧烤架,江阎则把一尺长的白鱼递给周同,又从左手的须弥戒里拿出一堆调料,轻声对周同说道:“周小友,如果调料不足可以直说,千万别因为怕麻烦让大人不满意,否则……”
“多谢前辈,周同明白,这些已经够用。”周同小声道谢。
当兵久了别的不说,起码烧烤是学个通透,平时去巡逻打到的野兽都是烤着吃的。
周同提起处理好的白鱼,顺着鱼嘴穿过一条木棍轻车熟路得放在大长老江陵生好的火堆上,小心翼翼地翻滚着鱼身,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专注的去烤一条鱼,直接关乎到他未来的一条烤鱼。
白鱼平均能长到两尺多长,凶猛好斗,是攻击型极强的一种鱼类,不算稀有也经常出现在百姓餐桌,所以江阎能这么快找到一条白鱼周同并不觉得太惊讶。
烤出的鱼油顺着白鱼身上的刀缝慢慢滴落在火堆中,青白色的鱼身逐挂上了一层淡金,周同小心得按了按鱼身,发出酥脆的声音,再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心中大喜,白鱼终于烤好了!
周同拿起烤好的白鱼,随手拿起两种江阎族长准备的调料均匀撒上后小声问道“晚辈已经把鱼烤好了,前辈您看……”
“给我烤的鱼你为什么去问他不问我呢?”女声主人的声音淡淡得从潭水中传出打断了周同的问话。
周同惊愕转头看向水潭,只见潭水已被分成两半,潭底空地上突兀得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姿正向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