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辰,不管你听不听得到,信不信,反正我只说一次。银千没死,她借尸还魂了。所以请你不必再自责内疚,从今往后,你生死由命!”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竟有丝丝不舍,所以不敢多做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去。房间里只留下了她要去参见婚礼的书信。
“我就是银千,银千就是我!我是银千,我是银千……”一个噩梦般的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梁子辰。他又开始做这个梦了,昏迷之时,这个梦就一直缠着他。
方才明明听到有人在与自己说话。可是……现在人呢?看了看右手,拇指之上竟还残留着红泥的痕迹。掀了掀被子,真的有一封“休书”。她来过,她真的来过。“银千,银千……”
银红银莲进屋之时,发现梁子辰滚落在地上吓得差点没魂儿了。
“少爷,你怎么了?”二人忙将他扶回床上,“少夫人呢?不是说这里有她照料的吗?”
“银千,银千……”梁子辰紧攥着手里的休书。
银红无奈地在心中叹口气,少夫人是听到少爷叫着银千,所以气跑了。“少爷,人死不能复生,您就节哀吧,何况您现在已经有了少夫人……”
“找她,去,把她给我找来!”梁子辰喘着粗气。
“您要见少夫人?好好好,奴婢这就去将少夫人找来!”
不多久,梁府上下乱作一团,直到梁老夫妇进屋发现桌上的书信才算恢复平静。
“子辰,瑾儿只是去参见婚礼了。过些日子便会回来的!”梁夫人劝道。
梁子辰却摇摇头。“她去哪儿了?”
“去温州了,你别着急。爹去派人让她早点回来可好?”
“银红,你去备马!银莲,帮我更衣!”有些事情他一定要问清楚,一刻也等不了了。
“少爷……”银红银莲为难地看着梁文博。
“子辰,你病还未好,若是有什么事,我让下人帮你转告一声就是!”
梁子辰盯着手中的休书,目光毫无生气,也没有焦点。我信,我信,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你们两个人有着关系。我为什么不相信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我为什么没想到你换了个身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为什么我要愚蠢地逼你走。“银千,银千……”
难怪你会问我,我喜欢的,到底是“银千”这个名字,还是她这个人。你i定伤透了心,恨透了我!所以你才会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你真忍心见我“生死由命”吗?
梁夫人看到他手中的信封上,写着“休书”二字,心中惶惶不安起来。“子辰,这是……”
“我要去温州!”即使她不原谅自己,他也要去忏悔、认错。
“子辰,你这身子骨,如何去的?听娘的话,在府上耐心等待几日,瑾儿,很快就会会来!”
生死由命,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找她!“梁子辰意志坚决。
九月初九,远远的东方才挂起一丝一条白线,一个白皮书生模样的公子和一个小家碧玉打扮的女子叩响了黄家戏班的大门。
“小姐,你确定今天办喜事吗?奇怪,这个时候也该有几个人起床干活了吧!”再没人给她们开门,她们的胳膊还要不要啦。
“哎呀,咱们换一下东西吧,我来抱着小木箱!”周语涵又叩了叩门。“奇怪,信上明明说得就是几天啊。唉,如果我会轻工就好了,非吓死这一条条懒虫不可!”
“来了,来了!啊……!”来人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开着门,“这天还没亮的,谁啊?”
“本小姐我啊!”周语涵冲他翻了翻白眼。
“周……周姑娘,你怎么来了?”来人显得很是吃惊。
“今天不是鹂儿跟韩清的大喜之日吗,怎么戏班一个喜字都没有啊?”
“小姐接到你的书信说来不了了,所以将婚期延后了!”
“什么?”婚期延后,那她的惊喜……她跟小禾可是连衣服都换好了。
“周姑娘,那我这就去通知小姐去!”
“小姐!”小禾无语的看着她。
“算了,先把东西放进去吧!”恨啊,好端端干嘛骗他们说自己来不了了嘛,这个啥黄鹂,怎么这么在乎自己啊。自己若是一辈子都来不了了,那你还要不要嫁人啦?
“瑾儿,瑾儿……”将贺礼放进戏班不久,便听到黄鹂兴奋地叫喊声。
等了老半天,才见她从正门跑了进来,“瑾儿!”“周语涵敞开怀抱迎接她。”傻丫头,怎么把婚期延后了!你不是说来不了了吗,怎么又来了?“黄鹂激动地热泪盈眶。
“我是想给你惊喜啊,谁知道,你竟然当真了!”
“黄小姐,这是我家小姐送你的贺礼!”小禾抱着小木箱和小木匣放到黄鹂眼前。
“这是什么?”黄鹂迫不及待地打开。
“哎呀,这是给你们的贺礼,现在还不能打开看啦!”
“我就要看,谁让你骗我来着。对了,我给你的信你没收到吗?我说了,婚期要延后的啊!”
周语涵摇摇头,她早就动身了,故意在路上耗到今天才到的。她的回信八成又要落到梁文博的手里了。
“瑾儿,这是什么?”黄鹂抓着纸星星问道。
“我没办法摘个月亮给你,所以只好送你满天的星星咯。足足一千个,你可以将它们串成珠帘,喜庆婚房哦!”
“红色的星星,还真是头一回看见呢!”黄鹂又打开旁边的小木箱,“这又是什么?”
“仙鹤啊!仙鹤先贺,本以为我是第一个来祝贺的。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周语涵叹了叹气,“这里有一百只仙鹤,象征百年好合之意。而且啊,我还用红线给你串联成了”百年好合“四个大字呢!”
“周姑娘可真会折腾人啊!”韩清也走了进来,“你不来,鹂儿都不愿嫁我了!”
“呵呵,咱脸好大面子哦,还请韩仁兄多多包涵!”周语涵赔笑道。
“韩大哥,你快来看呀,这是瑾儿给我们的礼物。好漂亮哦,我们用它来布置新房好不好!”
“这是你折的?”韩清诧异道。
“我折了好久呢,看在它们的面子上,就原谅我这个无心的过失吧!”
“我哪敢呀,若是怪了你,怕是鹂儿又要生我的气了!”韩清也玩笑道。
“呵呵,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羡煞旁人呀!”
黄鹂靠在韩清地肩上幸福地笑道,“瑾儿,你也快去找一位如意郎君吧!”
周语涵笑而不答,她可是刚刚才休夫的。再说她现在还不想嫁人呢,过几年再说吧!
“周姑娘,门外有人找你,要见吗?”周语涵正帮周语涵串着纸星星,突然听门卫禀道。
有人找我?“娘他们来的也太快了吧,小禾,快跟我去迎接他们!”
跨出戏班大门,眼前的人着实吓了一大跳。只见梁子辰披着斗篷,艰难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少夫人!”站在他身后的银红银莲还有两名护卫打扮的人对着她略施一礼。
周语涵移了移步子,“你怎么来了?”
“有四个字,我不明白,来问上一问!何为……借尸还魂?”梁子辰的声音很小,显示着他的虚弱,也只有理他最近周语涵听见他的话!
“你听到了?”她故意在那哥个时候说出,让老天决定他会不会听到。还有,他是真心在乎自己的吧,不然怎么会拖着病千里迢迢来到这儿。
“瑾儿,他们怎么叫你”少夫人“啊?”随后而来的黄鹂不解地问道。
“我……”一时半会儿,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梁子辰扬了扬手中的休书,“这封休书上面,没有一句话能够成为你休夫的理由。原谅我,让我有机会用我的一生来弥补,来偿还,无论你是谁!”
“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生能有多长!又要怎么弥补、偿还?”明明就被感动了,可嘴上不知怎的却说出这般话来。
“心病若有心药医,心若不死,命长在!”
命若长在又如何,她已经决定离开梁府了。“银红银莲,先找间客栈休息吧,难道你们家少爷一直站着不成?”
“少夫人,您不跟我们回去吗?”银红问道。
“没看到你们少爷手中的休书吗?我早已与梁府无关了!”
“你当真如此恨我?”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嫁入梁府?“噗……”
“梁子辰!”周语涵扶过快要倒下的他,“我没有恨你!”
“那为何要如此对我?”鲜血顺着红唇继续下滑,“将我从谷底救起,又重新扔回。你可知如此反复,弄得我是遍体鳞伤,无以复加,生不如死!”
“那我现在远离你,让你生死由命不好吗?”说罢,便放开扶他的手,凭什么他要这样指责她,她有这么可恶吗?当初不小心用刀伤了她的是他,如今要写休书的也是他,什么叫做从谷底救起,又重新扔了回去。她何时这般这般残忍过。若要说怨,她又怨得了谁?
“你可知,我们是皇上赐婚。若写休书,等同抗旨!”
“你威胁我?”
“不是!”梁子辰从腰间缓缓地拔出短刀,“我只是想成全你的自由!”
周语涵看到了他手中的动作,忙用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干嘛?”
“少爷!”银红一个激灵速步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短刀。
“活着有这么痛苦吗?为什么想死?”
“梁府不好吗?为什么要逃?”梁子辰反问道。
“牡丹再好,我若不爱,也是枉然!银红,带你家少爷走吧!”再与他说下去,只怕真要没完没了了!
“少夫人!”银红想要追上她,无奈黄鹂和小禾拦在门外。
“你叫她少夫人?”黄鹂看着银红又转向小禾。
小禾努努嘴,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黄鹂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休书,“没想到瑾儿比我成亲还早!”
抬头狠狠瞪了黄鹂一眼,自己这边忙着串好纸星星,她那边却笑得正浓。
谁知黄鹂毫不为所动,拿起休书便念道,“一休你多愁多病多孤僻,二休你无德无才无佳品,三休你恶言恶语恶相向,四休你负恩负义负真情……”
周语涵实在是忍不过,起身夺过她手中的休书,撕了个粉碎,“鹂儿,你何时成亲啊?”
“啊?”黄鹂被她突来的问话着实弄晕了,“爹说了,定在九月十六,反正东西都齐备了!”
“嗯,九月十六好啊!那我现在可得好好想想要如何闹洞房了!”周语涵奸诈一笑。
黄鹂这才恍然大悟,“我只不过就念了一下你的休书而已,用的着这么记仇吗?”
“你只念了一下吗?”周语涵强忍住怒气道。
“我这不是想向你讨教一二吗?日后若是韩大哥对我不好,我也好知道休书是如何写的啊!”黄鹂撒娇道。
“哼!”周语涵故作不理。
黄鹂见她如此,便转移话题,“瑾儿,你当真不喜欢那个梁子辰吗?”
“我跟他……不合适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跟他是皇上赐婚的,写休书就等于是抗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黄鹂担心道。
“等我娘他们来时再说吧!”若是她一人,倒也好办,抗旨就抗旨吧!可是现在多了沈姨和沈熠他们,行事不得不为他们考虑!其实这些事本也不大,只要梁子辰肯放手,便什么事也没有,更别提有谁会追究抗旨一事了。只是,他会放手吗?他宁愿死去放自己自由也不愿活着放走自己。
梁子辰,你为何要如此极端呢?我要自由,可又不想让你死啊!再说了,你若死了,梁府的人就会放过我吗?
九月十二,沈熠他们赶到,因为黄鹂婚期延迟,还有梁子辰的关系使得原本的逃跑计划彻底的落空。想来想去,唯有装死的计划可行!
周语涵此时真有抽自己几巴掌的冲动,干嘛要告诉梁子辰,她就是银千的事呢!干嘛又要担心他会因错手杀了“银千”之事内疚而死呢?到头来却为自己惹了一堆麻烦。难怪有句话叫做“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呢!
“没想到,梁子辰竟追到这里来了!”沈熠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旁边。
“是我告诉他我实情的!”周语涵长叹一声,“可我现在后悔了!”
沈熠苦笑着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对他如此,是因为你的善良,还是因为……你的心!”
“什么意思?”
“梁子辰,也挺不错的。至少,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只是……”周语涵突然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你以为我喜欢他?”
“沈大哥只是提醒你,在决定之前先想清楚了,免得日后后悔!”沈熠微笑离开,只留周语涵傻傻地顿在那里。
我喜欢梁子辰?沈大哥怎么会这么想?我哪里看起来像是喜欢他的样子啦,我可是连休书都写好了的。
唉,自己要如何躲过这劫讷讷?知道梁子辰的身世,只怕不能为梁府的人所用,就会被他们先除之而后快了吧!到时候,不是假死就要真死了!
周语涵正与黄鹂在练功房玩着花枪,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责骂声。
“外面出什么事儿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进来了。
“二师兄,这是怎么了?”黄鹂看向一个稍年长的人问道。
“还不是这小子,明知你婚期将近,竟还让人包了一个月的场子!”被黄鹂称作是二师兄的人,愤愤地看着身后的少年。
“师兄,我这也不是为了戏班好吗?那个少爷可是付了双倍的价格呀!”那少年也是一脸委屈,“我一时激动,就忘了鹂儿师姐的婚事在即了!”
“哼,我看你是急着邀功吧,还是大师兄办事最让人省心!”
“他如何让人省心了,别拿我和那个卖师求荣的混账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