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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黄潜善佞言杀陈东 张邦昌孤忠让皇位(下)

段誉之后,叔父段正严之子段正兴嗣位。段正兴又名段易长,当时朝中大权都由高氏相国把持,先后有高量成、高寿贞、高寿昌等为相。段正兴在位二十四年,晚年亦是禅位为僧,其子段智兴嗣位。此位段智兴,便是金庸大侠名著《射雕英雄传》中南帝“段皇爷”,《神雕侠侣》中“一灯法师”是也,极擅一阳指神功,但似乎不会神传绝技六脉神剑。段智兴极其崇佛,君相皆笃信佛教,常延僧入于宫内,朝夕焚咒,不理国事。段智兴还大修佛寺,建兴宝寺等六十座寺院,以致大理国消耗不起,国力由此衰落。段智兴在位之时亦重视边防,加修龙首关、龙尾关,又加强羊苴咩都城防御。此间大理国内高氏子弟多次混战,家族势力亦日渐衰弱。段智兴死后,子段智廉嗣立。段智廉对佛教也感兴趣,曾派人到宋朝求得大藏经一千四百六十五部,放置在都城内五华楼。既然好佛理应长寿,但在位仅四年便就去世,其弟段智祥继位。段智祥在位期间广纳贤才,发展农业,治国有方。《南诏野史》称其“举贤育才,时和年丰,称治国焉。”其亦笃信佛法,后禅位为僧,传位于其子段祥兴。

按下西夏大理,复说宋金。话说金国主帅完颜宗望掳掠徽、钦二帝北归,临行前指命张邦昌为南朝皇帝,建国号大楚,史称伪楚。说话的!你道这张邦昌是何等人物,竟被金国皇子如此青睐,竟一跃而为皇帝之尊?真个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也。史说张邦昌字子能,祖籍南阳西鄂,永静军东光张家湾人氏。进士出身,宋徽宗时因党附王黼,历任尚书右丞、左丞、中书侍郎、少宰、太宰兼门下侍郎等职务。王黼当年因在立嗣一事上与钦宗有隙,于是钦宗上台后即默许李纲一党暗里伏杀王黼。张邦昌平时虽并无大恶,但此时亦必然是钦宗所要剪除对象,故此便交给张邦昌一个美差,随康王赵构前往金营和议,欲行借刀杀人。

列位看官!怎地是借刀杀人之法?原来这次和议,钦宗表面许以割地赔款,但暗里却使主战派突袭金营,便如当年郦食其说齐,韩信却趁机进兵一般,欲将张邦昌逼进死路。至若康王赵构,可想而知,亦是钦宗赵桓意欲谫除对象也。对于此间关窍,半生为官之张邦昌岂会不知?乃向钦宗讨要割地圣旨,钦宗不予,要河北印绶,又不予。由此可见钦宗心意已决,根本没有想让自己活命而归之意也。不过此次议和倒也促成了张邦昌与康王一段革命友谊,此话后文再表。且说那张邦昌也并非绣花枕头,确有急智奇才,待宋军偷袭失败,面对二狼主完颜宗望质问,便在金营一口咬定突袭金营不是朝廷授意,必是外来勤王诸侯欲立战功,擅自而为。那完颜宗望本来知道劫营事件始末,且熟知其宋朝党派详情,知道其为钦宗所恶,故此任张邦昌歪说一通,居然保住性命。但是因为未见割地凭据,和议自然也未达成。金朝因此反攻,并要求罢黜主战派李纲等人。当时宋人见金国忽然反目,便谓必是张邦昌授意,便皆视其为“宋奸”之贼。其实诸官倒是确实高看了张邦昌,罢黜主战派是金人当时必然要求,而张邦昌乃是阶下人质,又有何发言权哉。但李纲确因此事被贬,使金人更加猖狂。

金人终于轻易攻破东京,掳掠二帝北还,北宋覆灭。金人当时目的明确,显然是为岁贡钱财,故需立汉人之主,以助其在南朝筹措岁贡。当时金营中汉臣均提议另立赵氏子孙,但报至上京黄龙府,金太宗一概否决。因当时宋朝中六贼等投降派或黜或死,张邦昌便成众口一辞争相提名之唯一人选。在宋齐愈、王时雍等汉臣支持保奏之下,金人准奏,于是令众世“劝进”张邦昌。但当时大多数故宋汉臣都持激烈反对态度,其中最为激烈者还是日后另一个争议人物,新科状元秦桧。无论何人反对,完颜宗望一概不听,遂拥立张邦昌登基。靖康二年三月一日,张邦昌入居尚书省,百官列班拜迎新皇帝于南薰门。如期而集者凡数千人,士庶往观又数万人众。范琼、汪长源等领兵分列左右,自州桥及至门下,森布如织。申刻时分,金朝将士送张邦昌入于南熏门而返。百官敦请即皇帝位,张邦昌不愿为此傀儡皇帝,乃假作卧病不食不语。两位金帅狼主下令百官劝进,张邦昌乃谓劝进班首王时雍等人道:“诸公怕死,又掇送此烫手山芋与我张邦昌邪?虽暂假而归,焉可免祸!”由是恸哭尽哀,死活不肯登位。完颜宗望恐其自杀,遂命从官卿监郎官十员尽夜直宿,后又增至十五员掌管事务,并以金国使臣十员,祗应三衙门诸官亦同宿守。其后不论群臣怎样花言巧语劝进,张邦昌抵死不从,卧病不食者四日,以致神志恍惚,力尽气衰,至第五日已是坐卧不稳。

便在第五日上,金国太宗天子诏旨来到,限三日内立张邦昌为帝,不然下令屠城,将汴京城鸡犬不留。京师吏民由是大为震恐,茫然不知所措。再到第三日上,金国天使亲来催促劝进,命取推戴状,并金国天子屠城诏旨一并高声宣读。张邦昌当即立誓自裁,左右急劝止道:“相公当初在城外金国大营时不死,今且欲死晚矣,岂非涂炭一城百姓邪?”一众文武亦当场跪拜,泣劝再三。张邦昌知道金人说得出必然做得到,汴梁果然被屠,自己亦是罪责难逃,只得勉强听从。众人大悦,于是急命御厨煮稀粥以献,惟恐饿死这位真命天子。留守司遂以推戴状申明于宫外臣民,以初七日行册命之礼。于是张邦昌当日即位,但坚决不肯正位于紫辰殿和垂拱殿,只在文德殿设朝办公,并将办公桌椅西向放置,不肯面南背北。又坚决制止朝廷官员行跪拜大礼,若有大臣对其跪拜,其必东面拱立而受。与众官朝会时自称为“予”而非“朕”,公文往来时用“手书”而非“圣旨”,始终与众官平级相处。

王时雍是推举首席功臣,也是张邦昌心腹死党,但若以“陛下”呼之,必遭张邦昌痛骂,丝毫不留情面。册封大典已毕,金国大军返回北国,大楚天子张邦昌却身服缟素,率领满朝文武,亲向牢笼之中徽、钦二宗遥拜送行,并且伤心欲绝,涕泪俱下。金军既撤,张邦昌立刻大赦天下。大臣吕好问劝张邦昌还政康王,王时雍、徐秉哲急劝止,诫说骑虎难下,还政必无善终。但张邦昌毅然还政,献大宋国玺,拥立康王,请宋哲宗元祐皇后垂帘听政。并向太后上书自辩道:“臣所以勉循金人推戴者,欲权宜一时以纾国难也,敢有他乎?”还政当天,伏地恸哭请死。太后知其拼却身家性命毫不犹豫还政,乃深加抚慰,并不怪罪。

宋高宗即位,再次启用主战派李纲,意图重振国风。李纲复出首事便是弹劾张邦昌,但张邦昌是高宗即位首席功臣,高宗岂欲伤他性命?便也以权宜为名替张邦昌开脱,并将其贬为节度副史而罢。高宗虽然没杀张邦昌,但未必没有杀他之心,只是碍于还政面子。但便在这个节骨眼上,张邦昌还是犯下致命错误,终究误了卿卿性命。话说此前张邦昌入主内庭之时,完颜宗望将宋徽宗嫔妃靖恭夫人李春燕等十余名女眷相赐,且立为皇后。张邦昌还政以后,自然不能复认这个名分,但二人情谊尚在。一日张邦昌奉旨入宫饮酒大醉,赵构却令李春燕出席劝酒,自己借故躲出。张邦昌醉眼迷离,却忘了宫中已换主人,不由自主上前拉扯,李夫人裸双臂钻入张邦昌怀中道:“大哥,如今你非官家,就不要再叙旧情了。”张邦昌大惊而醒,急欲出宫,却醉不能起。李夫人非不念旧,亲自将张邦昌扶上轿车,又安排干女儿陈氏陪侍回归东府,李夫人亦送至宫门而还。高宗见其计得售,便将李夫人严刑逼供,命其指认张邦昌罪状,终以莫须有罪名告发,仅得“诏数邦昌罪”五字,但不知究竟何罪。高宗赵构便以此为由,赐死张邦昌,杀王时雍等当初拥立之臣,顺利完成秋后算账之举。其后《金史》中定性此事道:“康王已即位,罪以隐事杀之。”隐事二字用的巧妙。列位看官,大宋一朝率先以“莫须有”冤杀者乃是张邦昌,并非岳飞,列公志之。张邦昌既死,金国因此另立傀儡刘豫,重建大齐政权,此乃是后话,咱们下文书中自有详叙,按下不提。

且说南宋高宗建炎二年正月,金军再次大举南下,兵临山东平阴渡口。赵构时在应天府,闻报大惧,急任命刘豫为济南知府,御敌于黄河南岸。七月,镇守东京开封老将宗泽病逝,终年六十九岁。赵构闻报大为叹息痛悼,为其罢朝三日,即命杜充接替宗泽,前往镇守汴梁。可叹!高宗所先后派出这两员大将,却无一个肯与他卖命,最终双双投降金兵,亦可见其识人之能,与其父兄徽、钦二帝亦不过半斤八两,实在难分伯仲也。宗泽一死,便将黄河天险完全敞开,再也无人能够阻止金兵渡河南下矣。列位看官!凡事读过《说岳全传》或刘兰芳所演说评书《岳飞传》者,当对宗泽此名并不陌生,便演义所说实难全信,至其真实面目,且容在下一叙。史说宗泽字汝霖,浙东乌伤人也,出生于北宋嘉佑四年十二月十四日。据传说宗泽出生之前,其母刘氏曾梦见天空出现猛烈雷电,有光照耀其身。

宗泽家虽贫苦,但系耕读传家,父亲宗舜卿乃是一个饱学秀才,只是屡试不第,亦算得命乖动蹇,时运不济。宗泽自幼随长兄宗沃参加农耕劳动,农闲则在父祖教导下读书识字。宗泽天资聪慧,且勤奋好学,故此自幼便怀忠义之心。宗泽十几岁时,举家迁居廿三里镇,耳闻目睹宋朝吏治腐败外敌频仍,遂萌发救国救民抱负。不到二十岁时,宗泽毅然辞家外出游学,历时十余年,就学之地多达数十处。又于洛阳拜见邵雍及张择端二位鬼谷祖师,认真研读兵书,苦练武艺,数年之间,遂致文韬武略皆备,学冠当时。元佑六年,宋廷举行省试、殿试,宗泽年已三十三岁,通过礼部省试进入殿试。在殿试时不顾字数限制,洋洋洒洒写万余言,力陈时弊,批评朝廷轻信吴处厚诬陷而放逐蔡确,认为朋党之祸自此而始。主考官以其言直,恐忤天子意旨,将宗泽置于末科,给以赐同进士出身,宗泽从此步入仕途。

元佑八年,宗泽被派往大名府馆陶县任县尉,兼摄县令职事。到任不到一月,迅速妥善理完该县历年诉讼积案,显露理政才能,赢得属吏信任敬仰。绍圣二年,知府吕惠卿命宗泽巡视御河修建工程,宗泽适丧长子,强忍悲痛奉檄即行。吕惠卿闻知赞道:“此可谓为国忘家者。”此时天寒地冻,宗泽在巡视中发现不少民工僵卧道旁,立即上书建议推至明春天暖动工,并表示身任其责。朝廷同意延期,次年春河成,劳工因此得活者甚众。宗泽又先后任衢州龙游、莱州胶水、晋州赵城、莱州掖县等四县知县,所至称治,赢得各地百姓信赖爱戴,皆称“宗爷爷”而不名。然而当时朝廷权奸当道,因而宗泽长期不得提拔重用。政和五年,宗泽终于升任登州通判。登州邻近京师,权贵势力遍及,仅宗室官田就有数百顷,皆不毛之地,却需岁纳田租万余缗,都转嫁到当地百姓身上。宗泽上任后忿然上书,陈明实情,请求予以豁免。正是:官职大小为一任,便当全力为子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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