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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因抗战岳飞成冤狱 为议和秦桧加九锡(下)

天眷三年底,金人复取河南之地。为加强对中原统治,金熙宗始置屯田军,将女真、达奚、契丹人自东北徙入中原,与汉人杂处。然后按户授予官田,使自耕种,春秋量给衣物、马匹,以资接济,若遇出军,始发给钱米。凡屯田之所,自燕之南,淮、陇之北,俱皆有之。多至五六百万人,筑垒于村落之间。此年宋朝始置江西景德镇阳府寺,岳飞路经此地时曾在寺中住过三天,写下“机关不露云垂地,心镜无暇月在天”题联。其后张俊协助秦桧推行乞和政策,又追随秦桧制造伪证,促成岳飞冤狱。绍兴十二年罢枢密使,进封清河郡王。张俊此后便一改中兴名将形象,贪婪好财,大肆兼并土地,年收租米达六十万斛。高宗曾亲临其家,礼遇优厚,诸将都不能比。绍兴二十四年七月二日,张俊去世,终年六十九岁,追封循王,后谥号忠烈。葬于湖州府长城县,此后被百姓定为迫害岳飞“四奸”之一,按下不提。

宋金议和即成,朝中主战派皆受排斥打击,自以出将入相之名臣张浚首当其冲。早在绍兴七年之时,刘光世因骄惰怯敌被罢军职,部将王德任左护军都统制、郦琼任副都统制,使归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谋军事吕祉节制。郦琼不服王德居其上,因杀吕祉等叛变投齐,张浚因而引咎辞相。绍兴九年正月,高宗以宋金和议大赦,张浚复官,又因多次上书反对高宗﹑秦桧与金朝议和,再被排挤出朝。绍兴十六年七月,张浚上奏备战抗金,秦桧大怒,罢其官爵,只保留文阶官特进,以提举宫观,闲居十年之久。直到绍兴二十五年秦桧死后,张浚方被重新起用,又上奏请高宗备战抗金,引起万俟卨不满,再次被贬。此乃后话,按下不提。

绍兴十二年,经高宗赐名,杨沂中改名为杨存中。和议既成,金人允许宋徽宗灵柩南归,高宗大举国葬,将徽宗棺椁下葬永固陵,命令杨存中都护。事毕后拜少傅,以保傅管军,自杨存中开始。绍兴十四年,杨存中请求到太学拜谒先圣,高宗大为嘉勉道:“学校既兴,武将亦应知崇尚,如汉朝羽林士皆都精通《孝经》,更况其他耶?”由是倍受宠信。绍兴二十年,杨存中被封为恭国公,二十八年拜为少师,地位视同枢密使。杨存中在殿中二十五年,权力恩宠日盛,李浩、陆游、王十朋、陈俊卿相继谏言,请降其职。绍兴三十一年,杨存中被罢为太傅、醴泉观使,但进封同安郡王,赐玉带,朔望时入朝。杨存中作为杨门之后,当是举族中为官最高者,且终封王,可以告慰金刀令公杨无敌矣。

岳飞既死,不能不说秦桧。民间所谓秦桧自北国回南之后终生皆受赵构宠信,其实不然;又说是其一力促成岳飞冤狱,哄骗朝廷,亦未的确。自其为相之后行为,且听说话人在此敷衍一番,便知实情。且说绍兴元年八月,秦桧正式入阁拜相,次年五月奏请设修政局,自为提举,与参知政事翟汝文同领政务。随后秦桧便弹劾翟汝文擅自处置堂吏,使被罢官,自此秦桧独揽朝政。秦桧党羽刘一止、曾统认为没有必要设立修政局,秦桧不听。不久果有朝臣议论废罢修政局,二人又都上疏说不能废。朝廷终废修政局,便罢刘一止为起居郎。吕颐浩自镇江都督府还朝,谋划赶走秦桧,就以朱胜非为助,任命黄龟年为殿中侍御史、刘棐为右司谏。黄龟年弹劾秦桧专主和议,破坏恢复,结党专权,并将秦桧比作王莽、董卓。秦桧便擢用胡安国、张焘、程瑀等名人,皆委以要职,以图排挤吕颐浩。吕颐浩向席益请求对策,席益献策先除其党魁胡安国。吕颐浩遂荐朱胜非为醴泉观使兼侍读,将胡安国排挤出朝,随后秦桧党羽张焘、胡世将、吴表臣等皆被罢出尚书省。高宗召綦崈礼入宫奏对,拿出秦桧所陈二策说道:“秦桧自称‘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是北人,将归何处?又说‘为相数月,可耸动天下’,朕至今亦未见之耸动何人。”于是降诏罢去秦桧相位,任为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并张榜朝廷,以示不再复用。秦桧未料如此,党争第一回合失败。

绍兴五年,金太宗去世,挞懒完颜昌主政,宋金终成和议。秦桧乃是当初完颜昌力主遣回南朝,并引为心腹,赵构看在金国主子面上,只得将秦桧复官,使为资政殿学士,但未拜相。六月,又拜为观文殿学士、使知温州,次年七月改知绍兴府。不久又被任命为醴泉观使兼侍读、行宫留守,并暂去尚书省、枢密院参议政事。绍兴七年正月,何藓出使金国返回,告知徽宗及显肃皇后死讯,高宗重礼发丧,当天便任命秦桧为枢密使,地位仅次于宰相张浚。四月命王伦出使金国,迎回梓宫。秦桧看准张浚志大才疏,进行煽动,两人共同说服宋高宗,不让岳飞掌握太大兵柄,以免功盖天下,威略震主。宋高宗当即收回欲使岳飞统管天下兵马成命,岳飞北伐计划遂成泡影。张浚此时所演角色,便是当年秦始皇驾崩之时,李斯为赵高所用,终杀扶苏而立胡亥同理也。八月郦琼等发动叛乱,淮西之变震惊全国,张浚不得不引咎下台。秦桧其实也是祸首,却因深藏慕后,处处将张浚推在第一线,故此坐享其成。其后伙同新相赵鼎,利用张浚失策对抗战路线搞落井下石,将行在由建康后撤至临安,终止北伐部署,以示苟安一隅。张浚引咎辞相,高宗问谁可代替,张浚不答。又问秦桧如何,张浚答说“昏暗无能”四字,于是高宗亦信以为然,乃任命赵鼎为相,位在秦桧之上。

绍兴八年三月,秦桧被任命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二次拜相,主持宋金议和。高宗告诉秦桧不惜屈己称臣,定要和议速成。秦桧犹不放心,恐成为天下众矢之的,对高宗考验再三,确认其决心已定,遂奏请若要议和,只须与自己商议,不许群臣干预,高宗同意。当年十月赵鼎因立嗣事件罢相,秦桧独揽大权,决意议和。高宗下诏向金国屈己称臣议和,百官大多反对,秦桧擢升中书舍人勾龙如渊为御史中丞,排挤朝中议论不合之人,吕本中、张九成、冯时行、胡铨等皆被贬出朝廷。十二月,金派张通古、萧哲出使北宋,行至泗州,要求所过州县须以臣子之礼相迎,态度极其傲慢。韩世忠多次上疏,愿效力死战,高宗不准。金使抵达高宗行都,通告宋廷先归还河南,册封高宗为帝,余事再慢慢商议。

秦桧打算接受金国条件,但高宗不愿跪拜称臣、接受金国册封,馆职吏员也上书反对,各地军民义都愤填膺。高宗终以“居丧期难行吉礼”为由,命秦桧率朝臣去驿馆接收国书。和议已成,大赦天下。高宗虽听从秦桧议和,但也怀疑金人有诈,故不曾放松边备。九年三月,金人归还河南、陕西旧地。张浚上奏要以石晋、刘豫为戒;徐俯、连南夫、岳飞也借贺表进行讽谏。汪应辰、樊光远、韩紃、毛叔庆、张行成等都说金人居心叵测、和议难以长久,皆被秦桧罢黜。兀术以谋反罪诛灭宗磐、挞懒,拘王伦于中山府,毁约背盟,再欲开战。韩世忠请求趁机攻金,秦桧以《春秋》不伐丧为借口反对,高宗也不赞成。直到次年金人分四路入侵,河南、陕西等地相继沦陷,高宗方下诏列举兀术罪状,却不罪秦桧。兼之秦桧同党御史中丞王次翁上奏说道:“昔国事无人主议,若事态稍变就换宰相,未必妥当。”高宗深信不疑,秦桧相位便愈加稳固。秦桧上奏和议已变,支持讨伐金国,但终未实行。

绍兴十年闰六月,秦桧指使王次翁散步谣言,赵鼎被贬,流放潮州。宋军诸路战线捷报不断:张俊攻克亳州,王胜攻克海州,岳飞败兀术于郾城。但秦桧依然力主和议,罢黜反对和议之喻樗、陈刚中等七人。九月,高宗派起居舍人李易晓谕韩世忠罢兵,诸路将帅皆被召回,蔡州、郑州、淮宁府等地再次落入金人之手。绍兴十一年二月,兀术再次南下,秦桧传谕张俊、杨沂中、刘锜班师,濠州失陷,金兵北还。秦桧密奏高宗以“论功行赏”为名,收回诸将兵权,撤掉三个宣抚司。由此秦桧进封为庆国公,又升为少保,加封冀国公。兀术有求和之意,秦桧上奏宋廷,派刘光远、曹勋出使金国,商议以淮水为界,割唐、邓二州。让谏官万俟卨弹劾岳飞,张俊又诬告岳飞部将张宪谋反,岳飞父子被押送大理寺。赵构恐遭物议,命列岳飞罪名诏告天下,秦桧便诬告道:“岳飞曾说自己与太祖皆是三十岁任节度使,其谩侮先皇、意图谋反之意甚明,又兼受诏不救淮西,罪不容诛。”由此将岳飞赐死狱中。

绍兴十二年八月,徽宗及显肃皇后、宪节皇后灵柩运至行都,太后还居慈宁宫。九月加秦桧为太师,进封魏国公;十月进封秦、魏两国公,赐秦桧继子秦熺进士及第。因和议已成,秦桧遂贬赵鼎于潮州、王庶于道州、胡铨于新州,永不录用;曾开、李弥逊、张俊等也被罢官。绍兴十三年,秦桧庆贺瑞雪,虔州知州薛弼汇报在木头内发现文字“天下太平年”,开始粉饰太平,祥报每天不断,各地仪礼不绝。洪皓因知秦桧和金帅室睰旧情被论奏,胡舜陟、张九成、张邵也因言语冒犯秦桧被贬。绍兴十四年,秦桧兴文字狱,因言获罪者有黄龟年、白锷、张伯麟、解潜、辛永宗等,赵鼎、李光都等人,被再次流放海岛;又因立嗣一事,罢免吴表臣、苏符等七人。秦桧下令禁止野史,由秦熺任秘书少监,负责撰修国史;并焚毁自罢相以来涉及自己所有诏书奏章。又打击理学,禁止程颐、张载著作传播。

绍兴十五年四月,高宗赏赐秦桧府第,其后亲到秦桧家,对其家眷都加封官职,次年正月许其自建家庙,并赐以祭器。帝王赐将相祭器,即始于秦桧。五月有彗星出现,高宗诏命百官直言劝谏,张浚上疏进言朝廷形势严峻、要早作预备,秦桧大怒,削其兵权,贬到连州。绍兴十八年,李显忠上奏恢复中原,被削去军职。高宗命人为秦桧制画像,并亲自做赞;各郡都上奏说监狱已空。绍兴二十年正月,秦桧上朝,殿司小校施全刺秦桧不中,被斩杀于市,秦桧自此出门必带侍卫。李光子李孟坚被人告发撰写李光私史,贬至峡州,连坐八人。汪大圭,惠俊、刘纪中等因诽谤秦桧而获罪。绍兴二十二年,秦桧以诽谤朝政罪兴王庶二子、叶三省、杨炜、袁敏求四大狱案,杀人无数。绍兴二十四年,秦桧孙秦埙参加殿试,秦桧奏请由亲信汤思退、魏师逊担任主考。高宗读到秦埙文章,见其行文语气与秦桧毫无二致,明显代笑,就擢张孝祥为第一,降秦埙为第三。不久秦埙被任为实录院修撰,宰相子孙同领史职,前所未有。有人奏请秦桧乘金根车、设益国府官署、加九锡,秦桧泰然受之。秦桧深恨赵鼎、张浚、胡寅,遂兴狱灭其家族,案成之后,秦桧即病重不能写字。绍兴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一日,高宗去秦桧家探视病情,秦桧只流泪而已,当晚去世,终年六十六岁,追赠申王,谥号忠献。正是:苍天有时亦不公,何令奸贼得善终!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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