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玖反刺一剑,但觉右肩银针所刺之处麻木已极,毒素开始蔓延,以致这一剑无甚力道,被李大壮轻易避开。
李大壮道:“相识一场,何必那么急着走?”一掌拍将过来,欲锁陈道玖肩头。
陈道玖先前轻易被拿住手腕脉门,自是因犯了兵家大忌。此时冷静下来,不再莽撞行事,长剑圈转,拦腰横削。
李大壮这一掌若硬要抓他肩头,势必要被剑头扫到,当下只好回掌作罢,纵身而跃,避开剑头。
陈道玖趁势长剑反撩,朝他脚踝掠去。这三剑一气呵成,迅急难挡,端的是凶险无比,李大壮不由的骇然。
若是陈道玖全盛之刻,这三剑势必更快更狠,但右肩中毒,这一剑掠至一半,气势已是去了大半。
李大壮身在半空,这一剑本是难以躲避,但见剑势已去,便即以攻为守,凌空推踢剑身,轻易避开。
但李大壮自知其中凶险,落得地来,脸色立时一肃,不禁说道:“好剑法!”心下不再轻视陈道玖,立时欺身冲将过来。
陈道玖回剑招架,一时剑势刁钻诡异,一时剑势细水长流,绵绵无期,端的是精妙无比!所择招式正是选自黄泉剑法与舞殇剑诀。
但见李大壮拳招粗浅,两者互拆招数之下,反倒有些手忙脚乱,时而急不择招,便即胡乱挥拍一通,狼狈避开。但他仗着内力精悍,依旧赢过陈道玖一头,可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擒住他。
李大壮森森道:“看来这几年你造化不浅啊?”心里则想:“为何我的血煞功击在他身上,竟无半分作用?”
陈道玖呛道:“怎么?只允许你得机缘造化?”
李大壮哼了一声,冷声道:“好!那便看看我们二人谁先倒下!”当下一声轻啸,提气双掌急攻。
两人互拆数招,越斗越紧。柳若水有心相帮,但因自己实力相差太远,决计帮不上忙,空自焦急,却是无法可施。
裘林见柳若水眼神不离陈道玖二人,生怕她出手相助,喝道:“小丫头片子,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柳若水一怔,但见裘林手挥针出,慌乱之间,向后倒退。那些银针依次钉在柳若水跟前,直教她不住连连后退。
依着裘林的暗器功夫,柳若水自是难以躲过。但他意在活捉,这几针本就是幌子,意图让她只顾躲避,乱了手脚,随即欺身追上,一掌拍去。
柳若水避无可避,哎呦一声,向后倒飞出去数尺。
裘林怔了怔,他这一掌拍她左肩,是料她正自后退,无法出剑还击,势必要侧身避开。到时再抓她手腕,趁势拧腕夺剑,将她双手反抓背负身后。
若她再要挣扎,势必踢足向后力踹,到时只需趁她伸腿之际,反点她腿上要穴,让她左腿尚未踢出,便即软软垂下。这一来,她一脚着地,再无法后踹,便可生擒于她。
可裘林哪知她实力尚浅,常人拆招的思路,她却半分没有想到。惊慌之下,无从防守,当即正中他这虚晃一掌。这样一来,反倒让裘林呆愣原地。
裘林哼道:“原来是个纸老虎!”左脚前跨,便欲纵身抓去。
忽然间只听得王奎大喊道:“大哥,小心她用毒!”
裘林足下一顿,心想:“是了,听说府伊夫人年轻之时曾是江湖中人,她既是府伊夫人的师侄,又身配长剑,总该藏有些手段才是,否则怎敢管张翠花的闲事?
她定是故意示弱,使我放下防备,只待我一靠近她,便使毒偷袭,来个出其不意!我可不能上了她的当。”
裘林正自犹豫。柳若水计上心来,抓过一把砂土,朝陈道玖跑去,大喊:“死鱼脸快让开!”
陈道玖与李大壮拆了数招,招数渐乱无力,只觉毒性已是开始侵蚀右半身。若不是当年泡过药浴,黑翁欲将他炼做毒傀,误打误撞之下,虽说未能百毒不侵,但也算可缓解天下百毒,这才能撑到此刻。
但此刻天已破晓,朝阳初升,黑夜正欲隐去,陈道玖右肩上的毒性渐发,落败已是顷刻之间。
陈道玖不愿多做缠斗,耳听得柳若水呼叫,立时一个筋斗向后避开。
李大壮自是不愿让他就此离去,但忽然间见得飞来一堆不明异物,霎时间遮住眼前视线。他适才听得王奎所言,心觉是何毒药粉末,登时一惊,伸手遮面,往后急退。
裘林与王奎皆是惊呼一声。
柳若水趁势带着陈道玖退进丛林,待那李大壮发觉受骗,二人已是隐没林中。
裘林道:“大人,那小子中了我“噬骨如麻”之毒,决计跑不了多远,我这就去把他们两抓回来。”
李大壮心中虽怒,但见天色蒙蒙亮,自知已入寅时,便道:“时间不早了,若在拖下去片刻,被正道之人发觉我的踪迹,免不了有一番争斗。
此刻我练功在即,不便多生事端,先带着张翠花趁早回去罢。”
裘林恭声道:“是。”
李大壮稍一沉吟,又道:“至于那两人便交给王奎去追便是。”
王奎讶道:“大人,你是说让我。。。我。。。”心下惴惴。
裘林当即斜瞪一眼,低喝道:“我什么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还不赶紧去!”
王奎自知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不敢还嘴,暗想:“一个中了毒,一个没什么武功,我还怕他们不成?”心中壮起胆子,领命提刀追将上去。
裘林斜掌击晕张翠花,带她与李大壮一同返回洛帮。
陈道玖只觉右半身僵麻不已,只好斜靠在柳若水的身上,由她搀扶着往林中急奔。
柳若水不明所以,见他满头是汗,以为是他受了伤,正欲停下看看他的伤势,却听身后传来王奎的声音:“别跑,小美人!再跑,待会儿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柳若水一惊,扭头看去,只见王奎的身影在林中不住窜动,当下不敢多待,连忙扶着陈道玖往前跑。
顶霄山乃是深山密林,此时天刚破晓,白茫茫的大雾涌来,眼前一片迷蒙。虽然柳若水带着陈道玖跑的不快,但浓雾相阻,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被王奎追上。
可带着一人终是累赘。王奎虽说武功不行,但在江湖上混的久了,腿上功夫倒是厉害的紧。正所谓武功不济,跑路要快,他深深记得这个活命至理,此刻腿上功夫发挥神效,牢牢紧跟在陈道玖与柳若水身后。
柳若水心知迟早会被追上,环顾四周,但见莽莽一片,心下茫然,空自着急,始终想不出个好办法。
忽然间只听得陈道玖发出些轻微地声响。
柳若水意急心忙之下,忽听他的声音,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急道:“死鱼脸,你说什么?”
陈道玖吃力道:“我肩上中。。。中了暗器,他们下了毒,你。。。你带着我躲。。。躲不过他的,你自己。。。自己走罢。”
柳若水一惊,心中怒骂他们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但想自己无药在身,救他不得,又是一顿懊恼,嘴上却喊道:“你快别说丧气话了,先想个办法躲过后面那家伙,到时我在给你解毒便是。”
陈道玖怔了怔,心觉此时情况宛如往日重现,不由的感怀于情,缅怀于心,心头涌起一阵阵的酸楚。
但见身后的王奎越跟越紧,柳若水急道:“你快想想,快想想呀!被他追上我们可要玩完了啦。”
陈道玖心神略定,指向右前方:“去。。。去那。”
柳若水连忙应声,带他转入右前方的林子。只见山雾缭绕,弥漫山谷,唯有茫茫一片。雾浪不住卷漩、打转,笼罩而来,沉凝如灰铅,只有花草树木模糊的身影。
王奎见两人改变方向,无暇思考,一同隐没在浓雾之中。